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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七十六、江海 ...

  •   逐光岛上,月明正当时。
      沈昀坐在离千水冢不远处的云影亭的栏杆上,手里捏了一卷书简,仰头望着几近完满的月亮。
      一身利落褐色短打的束发少女快步走上亭来,手里端了个托盘放在石桌上,而后抬手行礼道:“长老。”
      沈昀没有回头,只是道:“有拿到吗?”
      少女道:“是,长老。问了青岩执事,顺利从右室长老的藏书楼拿到了。”
      “青岩执事可说了什么?”
      “是,长老。青岩执事问询长老要查阅这些书简的原因——属下便都按照长老吩咐的说了。青岩执事便没有再追问。”
      沈昀点了头,回转身来,却看到褐衣少女面上的神色,似是欲言又止。
      他便道:“怎么了,燕杉?”
      燕杉便道:“方才去到没羽斋的时候,觉的里面有点慌乱乱的——稍稍探问了一下,才知右室长老今日用灵力修补了岛上的结界,回来后便有些不适。”
      “不适?”沈昀皱了眉,道:“可严重吗?”
      少女摇了摇头,道:“没羽斋伺候的都是右室长老的人,口风很紧,没能问出什么来——只不过,”她看看沈昀,接着道:“早在长老回岛上之前一年,便已有传言,说右室长老的灵力已经出现衰竭之象了。”
      沈昀皱着眉沉吟,燕杉便接着道:“灵力一旦出现衰竭之象,离耗尽之时便不远了——何况近来右室长老还这般频繁地来修补岛上结界的漏洞……”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沈昀看看她,默默叹了一口气,道:“昨日没能去看他——燕柏情况如何了?”
      燕杉抬起头来,抬手又是一揖,道:“多谢长老这样记挂,只是生死由命,兄长同我早已看开。”
      沈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重复道:“生死由命啊……”
      燕杉便又道:“兄长曾说,凡界之人活不至百岁,尚能尽欢喜乐,他已有了这百年,纵然最终要承受这样椎心挫骨之痛,也不枉了——只是死后却要化为那样满负怨邪之气之物,实非他之所愿;而更为不甘心的,是不能再继续为长老效力左右,所以日日叮嘱于我,绝不可有半分懈怠。”
      沈昀伸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的双眼,道:“燕柏本来身负的灵力可以让他活过两百年,但是作为族中的护卫移星需要频繁执行任务耗损灵力,而他又是其中佼佼者,是以不过百岁刚过,便——”
      燕杉便道:“成为移星,乃是我兄妹心甘情愿之事。若非如此,只怕我兄妹这一生都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活。”
      沈昀看着她,道:“为何这么说?”
      抿抿唇角,而后垂了目,燕杉道:“我与兄长生在普通人家,父母灵力不过些微。在我九岁、兄长十四岁的时候,父母便先后灵力耗尽心脏枯僵而死了。我们两人因为灵力充沛,从小便是附近村落的异类,双亲去世后,村子里便更是容不下我兄妹二人。从小到大遭受了村邻那样多的白眼和辱骂,我与兄长一度憎恨过村人,报复心切时,甚至想过要用身上的灵力来折磨他们,每到这时候却也会憎恨自己,还有自己身上的灵力——这是诅咒,我们觉得,是带来不幸的诅咒。若非后来遇到先族长,收容我们到移星当中,只怕我跟兄长便会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活着,愤世嫉俗地挥霍着自己的灵力,甚至去伤害自己的族人。”
      沈昀看着她,道:“即便曾受到过这样的折辱,也还是愿意去保护那些曾伤害过你们的人吗?”
      燕杉道:“是。拼上性命来保护族人,这便是身负灵力降生的意义——”顿了顿,她却又反问道:“长老不也是这般做的吗?”
      沈昀看看她,燕杉便接着道:“长老有多么爱护霍灵官,属下都看得出。然而霍灵官却频频因为仙族身份在岛上受到刁难委屈。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是要离开霍灵官,长老也还是留在了岛上为阖族忧虑奔波。”
      转开了头,沈昀抬头去望天上明月。
      不论何时何地,怎样的广阔天地中,至少,都有一样的月明。
      半晌,声音轻缓,他道:“是,这便是意义。”
      夜风习习。
      燕杉似是犹豫了一瞬,终究是问出了口,道:“长老,族长她……”
      沈昀看看她,并没有出声制止,燕杉便继续道:“加冕礼那日族长便失踪了,前日终于回来,但不过呆了一下便又走了——不知为何,不过见了族长一刻,她的神色却让我,让我觉得——”
      沈昀竟笑了,只是笑意却远不及眼底。
      他道:“觉得可怕,是吗?”
      燕杉垂了头,没有说话。
      沈昀便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千水冢的蓝花楹树的树冠,道:“她不肯说出在加冕礼上突然失踪的原因,但是想必不论如何她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张了张口,燕杉却没能说出话来。
      沈昀放下了手中书简,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半晌,燕杉方道:“长老,可是与族长有了嫌隙?”
      沈昀一愣,道:“为何这样问?”
      燕杉道:“属下只是觉得,近来长老提及族长……与先族长之时,言语里似都有些不认同。”
      沈昀只是看着她,却没说话,燕杉便行礼下去,道:“长老,属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一直跟在族长和长老身边,一些事情便看在了眼里,属下——”
      沈昀却抬抬手打断了她,道:“起来吧。”
      顿了顿,沈昀亦站起了身来,道:“并非不认同,只是不确定。”
      “不确定?”
      沈昀道:“不确定这样是否真的是可以拯救我们阖族的法门。”
      还是,是另一桩要遭受天谴的业报。
      燕杉似懂非懂,她看着沈昀,半晌道:“先族长早已与右室长老不和,他们二人皆是视阖族安危为己命之人,绝不可能是为争一个族长之位变成如此;如今却也有族长与左室长老——属下位卑识短,并不懂得太多谋划大计。只是,如果终止现在的诅咒一定需要付出代价的话也会是将来的事。更何况,自几十万年前被伏羲遗弃在赤水河畔开始我们便一直这样过活着,难道还会有比如今更加苦痛的遭遇吗?”
      沈昀闻言,竟是一愣。
      而后,他的唇角竟然弯起了一些笑意,道:“活在当下,便该行当下之计——燕杉,你的心胸也可算的女中英豪了。”
      燕杉却摇了头,道:“若说女中豪杰,当是霍灵官。”
      听她如此直言,沈昀怔愣了一瞬,而后失了笑。
      低下头去,他道:“确实。她怎会不是?”
      再无别的话要回报,燕杉准备行礼退下,沈昀却在此刻道:“她,是我的妻子。”
      燕杉闻言竟是一愣,听见沈昀继续道:“——我们早就已经成亲了,虽然她又轮回过,可若是从那一世算起,已经有四千多年了。”
      “我本想带她回来后另行婚礼,以魃族的方式,以荀海的身份,承诺于她我所能的所有,直到这颗心脏僵硬枯萎——可是,只怕最终也无法如愿了。”
      沈昀来到石桌前,拿起了一卷放在托盘中的书简,展开后又合上。
      也许是他的嗓音太过不合时宜的平静,也许是他竟对自己说出了这样心底的言语,燕杉心中忽然便有几分明灭的不安冒了出来。
      她道:“长老?”
      沈昀看看她,仍是温和一笑,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燕杉领命退下,走到半路回头望去时,沈昀仍旧一人坐在那云影亭中。
      只影对月,青衫苍白。

      没羽斋。
      在门前着人通报后,过了些许时候青岩执事才走出来请沈昀进去。
      果如燕杉所说,没羽斋中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杂乱无章之感。
      青岩执事仍是将沈昀引到了题着“迅羽折风”之匾的正堂,走进去后,魃族右室长老荀碣便坐在那里。
      沈昀想要行礼,荀碣稍稍抬手止住了他。
      沈昀向座上看去,心下却是一惊。
      不过些许时日未见,荀碣竟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眼窝两颊深陷下去,就连头发也都尽数白了。
      沈昀登时疾声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荀碣似乎也并无意遮掩,遂缓缓道:“大限,要到了。”
      沈昀仍是疾声,道:“大哥若是身体欠佳便该好好休息保养,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荀碣轻轻咳了一声,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都知道了。”
      半晌,沈昀方才缓缓点头,道:“是。”
      荀碣道:“永夜城一路披靡,眼见就要攻到了南天门外,那魔尊荣桓却突然失踪了,永夜城失了主帅,便跟天庭僵持在了南天门外。这般呆了几日日,没成想妖皇赤湗却趁此空隙,联合了东胜神洲上盖山朱木一族反手进攻了永夜城。荣桓为人品性,从不是个瞻前顾后的,有时甚至也是孤注一掷,所以他既然蓄足了这样的战力进攻天庭,必然就是想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所以必然不会布置太多留守兵力在永夜城当中,面对赤湗和朱木一族的进攻,必然抵挡不住,便要从前线回兵救援——而这样一来,天庭便又有了反扑之势。”
      荀碣看着沈昀,道:“泽盼现在,便在南天门外,是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必然不会愿意坐看这样好的机会被白白浪费掉——所以你知道什么吗,她准备要怎么做?”
      立在那里,沈昀的牙关早已紧紧咬在了一起。
      半晌,他方道:“她已经把十步铃蛊下在了天庭五公子的身上。”
      荀碣浑浊苍老的眼眸里似乎起了些变化,却又似乎没有。
      垂下了头去,半晌,他仿佛笑出了声,哑着嗓音道:“十步铃蛊啊……”又是半晌,他复又道:“不知多久前了,似听下面的人讲过,那个小丫头,甚有练蛊的天赋,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最初她回来时,我只觉得她只是个小娇娃,只怕哪日她便会垮了——可现在看来,她却是个有韧性的孩子,同她爹一样,认定了的事,即便艰难险阻,也一定会做到底——她该会是个好族长的,你说是吗,荀海?”
      荀碣的话语,暮气沉沉,沈昀只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他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哽咽道:“大哥,若是灵力已经出现亏虚便要更谨慎驱使法力才是,已经这个当口,不要再浪费灵力在岛上的结界上了!”
      荀碣道:“正是因为是这个当口,我才需要这么做。早在你回来之前,我的灵力便已出现了枯竭之相。大限将至,我再没有什么能为族人做的,唯有将这将要散溢消失的灵力都付与岛上的结界之上,此等多事之秋,唯有这先祖留下的结界才能护佑阖族的周全。只有如此,阖眼之时,我方能稍稍安心。”
      沈昀闻言,忍不住滴下泪来,他道:“大哥……”
      荀碣轻轻喘息了两声,抬手让他站起身来,道:“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沈昀只得忍住泪水,站起身,道:“因听闻大哥身体不适,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荀碣却道:“没有其他了吗?”
      沈昀稍顿了顿,还未来得及开口,荀碣却又道:“我听说,你从没羽斋的书楼里借走了两卷书——两卷,有关心魔的书。”
      沈昀早已打好腹稿,此刻便从容对答,道:“是借了两卷关于魔族的志异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看看罢了,并非只是关于心魔的。”
      荀碣便道:“藏书楼中的书,哪一卷我不曾读过?你借走的那两卷,我更是读了不知千百遍,我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荀海。”
      沈昀闻言,却是一愣,他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荀碣道:“与心魔结下的契约乃是以灵魂相契,即便恢复了神力,契约却仍然存在——带着这样的诅咒重回四海八荒,神不神,魔不魔,族民遭受苦痛便不必说,我们阖族也仍将是各族中的异类,遭受忌惮,终无宁日。”
      “我也曾想要改变这一切,所以找遍了族中存有的与心魔相关的古书,想要找到破解诅咒之法——像你这般一样。”
      沈昀便垂了目。
      荀碣又道:“可是最终,有了答案却跟没有答案别无两样——我早已没有了那样丰沛的灵力,也终究下不了手——不过现在,荀矢已死,即便身体仍能驱使行动,却终究不过是一具溃烂的尸体罢了。”
      沈昀心底一凉,登时便抖了一下。
      荀碣又咳了两声,而后看着沈昀,道:“不一定非要是现在的,若泽盼真能成功拿到伏羲之心,待到神力恢复之后,你一样可以破除此契约诅咒。”
      沈昀却摇了头,道:“已经不能再等了。二哥身死已近一月,又遭受着心魔掌控,灵魂必然已被严重侵蚀——若再等下去,一旦魂火被黑暗吞灭殆尽,便是有再多的灵力也无济于事了。”
      沈昀话音甫落,座上的荀碣陡然大声的咳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堂上皆是他嗽声的回音。
      沈昀忙道:“大哥,你觉得如何?”
      荀碣只是稍稍对他抬了抬手,似要示意自己没事,却仍是止不住咳。
      青岩执事本就守在隔壁,此刻听见荀碣这样止不住的嗽声,登时便从屏风后的夹道赶过来,扶住了荀碣。
      而这边荀碣终于停止了咳嗽,放下掩口的手掌时,掌心却赫然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青岩执事登时便失声叫道:“长老!”
      荀碣气喘吁吁着,再支持不住,身子便倏然软下去,若非青岩执事扶着他,便要瘫倒在座上。
      沈昀又惊又急,下意识上前了两步,最终还是未敢逾矩走上座去,只是又跪在了原地,泣声道:“大哥!大哥!”
      青岩执事的声音也已然哑了,他道:“长老,不能再强撑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荀碣却也不理,浑浊的眼眸看着跪在堂下的沈昀,强挣着出声,道:“荀海,你过来。”
      沈昀忙起身上前去,跪在了他脚边。
      荀碣一只手放在了沈昀肩头,似是想要用力握住,却终究没有气力了,便只是软绵绵撑在那里。
      荀碣道:“我本想,我们兄弟三人里,总该有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不用再被困在这样的不毛寸隅之地,也不用再背负阖族的命运,可以真真正正做一回自己,快活地做一回自己……可如今,连这个念想,似乎也不可能了。”
      “你本不必再回来的,荀海。从出生开始便将你送到了凡人当中,而后又因族中需要令你在外收集情报,一待便是几千年。父亲母亲对你有愧,而我没有对你尽过半分兄长的照拂,每每思及你孤身一人在外可能受到的委屈,我便整夜整夜的辗转,不能入眠。荀矢,必然也是如此。”说罢便又开始咳嗽。
      沈昀眼角滴下泪来,他不住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大哥,我不委屈,大哥,从来不觉得委屈。”
      荀碣声气已若游丝,但仍缓缓道:“可你还是回来了。你很喜欢那个姓霍的姑娘,从江庭时候开始便是,我都看得出,可即便这样你也还是留了下来……我心中着实不忍,却也着实欢喜——荀海,你可能明白?”
      沈昀咬紧了牙关,却仍是泪如雨下。
      他不住地点头,泣道:“我知道大哥,我都知道……”
      荀碣浑浊涣散的双目看向门外的庭院,喘息着,道:“母亲临终前,我曾答应她,要保护、照拂你们两人……但是最终,我什么也没能做到啊……”
      而后,他忽然唤道:“青岩。”
      青岩执事早已满面泪水,只是忍着哭泣,半声也不敢出。
      此刻他忙应道:“是,长老。”
      荀碣望着大堂西侧墙上挂着的危月杖,道:“把我的法杖拿过来。”
      青岩执事领命起身,沈昀便过来扶住了荀碣,触到荀碣佝偻嶙峋的双肩,沈昀心中又是一阵钝疼。
      很快,青岩执事捧着危月杖半跪在了座前。
      荀碣便对沈昀道:“拿着,荀海。”
      沈昀一愣,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荀碣道:“危月杖,取材于上古辟邪之木,纵然面对心魔的魇力也不会被轻易玷染——荀海,我今日将它交给你,你需要答应我做两件事,”喘息两声,复又道:“第一件,我死之后,立即用这杖散出辟邪雷火来,在心魔侵占我的身体之前,将我的尸身烧个干净。”
      沈昀闻言,咬紧牙关,泪水一滴滴落在荀碣肩上。
      他道:“是。”
      荀碣一手仍按在心口处,双眸却似已涣散,他嘶哑着声音,道:“第二件,不论泽盼有无最后得手,你都要找到荀矢,在他心中一线光明魂火尚明之时,用这危月杖破开他的心脏,以灵力净化之,再用辟邪雷火将其魂灵焚烧殆尽,终止他同心魔定下的契约——”苍老浑浊的眼眸盯着沈昀,道:“这件事,将会耗尽你的神力——荀海,你又可能做到?”
      仍旧紧咬着牙关,沈昀却已不再流泪,他坚声道:“是。”
      荀碣似是笑了,道:“好,很好……我们自己做下的冤孽,终要由自己化解……”

      荀碣的目光开始发直,眼前景物虚虚实实,尽是一片迷离光彩。
      在那里面,是只在传说中耳闻过的那片原野。
      天幕高远辽阔,绵延绮丽山峦,一方息风静湖,层层竹林千丈。
      是啊,那是故乡。
      飘零人界几十万年,但他们,也曾是有故乡的啊。
      口齿含混着,荀碣忽然又开了口。
      只是,并非说话,而是哼唱——
      巫山高,高以大。
      淮水深,难以逝。
      我欲东归,害梁不为?
      我集无高曳,水何汤汤回回。
      临水远望,泣下沾衣。
      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谓之……
      未能吟完最后一句,荀碣的头便一歪,抵在胸口的手也绵软垂了下来。
      他倒在沈昀肩上,阖上了眼睛。
      青岩执事登时扑上来,哭道:“长老,长老!!”
      沈昀却只坐在那里,神色有些发直。
      很快的,他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伸手挡开了青岩执事,再慢慢将荀碣僵硬枯竭的身体靠在座上。
      青岩执事泣不成声,却又跪了下来,一面伸出双手,将那危月法杖递在了沈昀面前。
      沈昀双手接过,携同青岩执事一道退到堂下。
      没有耽搁片刻,他立在那里,紧攥着手中危月杖,凝神颂咒。
      两团蓝中带白的辟邪雷火登时凭空而现,荀碣的身体被点燃,散发出了阵阵焦腐的气息。
      青岩执事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大哭道:“长老,长老——”
      不过一炷香时间,荀碣的身体便被焚的干干净净。
      一点灰烬也未曾留下,仿若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渐渐有人听到哭喊声赶来,来了的便也跪下哭泣。
      望着空无一人的上座,耳边是众人痛彻心扉的泣声,沈昀却空洞着神色,陡然转了身向外走去。
      走出迅羽折风堂,离开没羽斋,穿过岛上的径路来到自己的江海别院中。
      危月杖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未有片刻放松。
      见他回来,燕杉过来向他问礼,他却也未理睬,只径直进到了书房中。
      “江海云际”匾额下的房门被他带在身后紧闭起来,而后,他俯身跪在地上,只手将危月法杖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掩住了口鼻,良久良久,泣不成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章七十六、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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