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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失之永失 ...

  •   失之永失

      从没像现在这样沮丧过,从来没有。

      霍失的愿望就在耳边,两个字----不死,可是我救不了他。

      他的心脉全部断裂了,原本还聚在胸口的灵息也因妄断丝旋的缘故碎成了千千万万,再拼合不齐。丧失得以惜护的力量,那仅剩挣扎的脉动很快就会黯去,长不过一日。

      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力逼回那些迅速消散的灵力,之后便是苦守,静待命定的结果。

      日出东山,掩不去遍地红花的死气。

      花开花落,生亦死亦。

      “我们回去吧,”我抚着他冰凉的额角,轻轻问到,“回去,无亘会有办法,好不好?”

      枕在我腿上的人儿苍白无力,嘴角却浮起一丝微笑,他费力地摇着头,张开口,仍是无声的开合。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不是叫我不让你死吗,你不听话,我怎么帮你。”

      他还是摇头,唇膜蠕动,这回我看清了,是四个字。

      “不要别人。”

      “傻瓜,你要是治不好,我一定会厌恶你。”

      霍失听得清楚,紧合的眼帘缓缓张开,瞳仁里满是不适日光的茫然,许久,指节乏力的寻到了我的手,相握,冰凉如水。

      他握得很轻,但很用力,仿佛要把全身的气力都压在里头,压在我心头。

      “这样便好。”微微叹息,不再是无声的低语。

      我忽然有些心酸,眼睑也似烟熏得灼热。并非多愁善感,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他,就好像那场久散不去的心火,燎原时-----私欲贪婪。

      想留他在身边,想拴他在指间,想看着他如画的眉眼,想听着他温和的声线。

      人的私心就是这样可笑,自以为是的占有,连道理都可以抛在一边,红鬼儿吗?过往吗?

      可他究竟是谁的过往呢?谁知道呢。

      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会对一个人动心,然而那个人的名字早在轮回的洗涤中消失殆尽了,我看不见他,一如他看不见我。再回头,浮华已逝,这一场,我是真的悔了。

      “我带你去看千山。”

      霍失点点头,笑出了珠白般的齿贝。

      竹榻沉重,我踏上了临近空从的泥泞小道,朝阳刚出不久,花叶上残留着昨日馨香的露珠,一粒一粒,小雨一样蹦到了霍失面上。

      露珠实则潮气,又吸收了暗夜的阴寒,害处可比淋雨。

      霍失面上始终带着笑,我却仍觉得他受苦不迭,不忍之下,干脆弯腰扶他上了背。

      “澈。”这是他今日吐出最清晰的言辞。

      “本仙子今个还你做马的恩情了。”

      他的身形本就比我高大,这一背,压得我更像是矮了一截。

      “别。”他还想挣扎,可惜浑身脱力,哪斗得过我这头身强力壮的“大马”。

      “乖乖趴着,这里的山不高,我之前来过,很快就可以到顶。”

      这话我说的半点不假,只不过那时上山是用飞的,落脚是用踮的,不比现在,一步一步踏得沉重,背上还挂着一个人。

      最终的结果是,这一路走得着实艰辛。

      到达山顶的时候,日头已悬上了中天。我将霍失放在崖边的岩石上,用自己的身子倚着他。

      “还行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面上泛起一阵潮红。

      霍失的半个身子都沉在我臂弯中,乌黑的长发垂下,铺满了我一整个胸膛。

      “天清气朗,霍失,你睁眼看看。”

      茶色的眸子缓缓开启,睫羽间尽是乏力与困顿。我伸出两个指头在他眉尾轻轻按压,转头与他一齐望向碧空。

      四顾静谊,只能听见风吹草木奏起的沙沙声响,镜中没有活物,枯涩得飞鸟无踪。

      “连只破鸟也没有。”

      枕在我肩头的霍失突然笑了,话语无力,却听得清楚:“要鸟做什么?”

      “有鸟显得比较风雅。”

      “你啊。”

      他摇摇头,依旧是一脸的浅淡笑靥。

      “你看,千山。”我指向前方。

      千山不是山名,千山就是千山。数以千计的山峦层层叠层层,如碧波怒海,一浪未过一浪又起。明明推至眼前的,但当仔细看去时,又成了一望无际的幽绿。

      “好看吗?”

      “嗯,”他点点头,“是红枫?”

      红枫?心头一紧,“是红枫。”

      “满山满坡的红枫,”他的嗓音渐渐清晰,吐词也有力了许多,“彻澈,你是顶喜欢红色的东西了。”

      上山时的红潮还未从他两腮落下,此刻又熏出了火烧一般的绯色。

      “是啊。”我搂紧他。

      怀里的身子体热升腾,烘得我胸口滚烫。

      “我有点热。”

      “心静自然凉,好好休息吧。”

      “你累了?”

      “嗯。”

      山风吹过,扫起肩头乌黑的长发,一丝一丝的,都来扰乱这片刻恬然的时光,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天远处浮云相聚又散。

      霍失的呼吸很浅,浅不可闻。我对自己告诫说----浮云过去一朵,你才能低头看他一眼,看一眼,然后再等云驰。如果下一眼他不在了,那就是命定无果。

      无缘无果。

      素云如流水逝去,好像他的轻纱白衣,连着魂里的优雅都一并带走了,不留痕迹。

      一朵,一眼,两朵,一眼,三朵,一眼,四朵,五朵--------一直数到二十八朵的时候,霍失睁开了眼睛。

      “你一直在看我?”他问我。

      “我在看云。”

      日头刚过正午,白花花的像个火圈,天蓝如湖锻,上头是一抹两抹的小白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怔怔地看着天,沉思许久后告诉他,“太阳快落山了。”

      “是啊,”他看不到头顶的日阳,他笑得很愉快,“晚霞也很美。”

      “很美。”

      “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都显得那么短。”

      他的身体渐渐凉去,我知是时辰将至的缘故。

      “是我不好,你怨我吗?”

      我将下巴抵在他头顶,感受自他发上传来刺痛的触觉,针尖似的,很灼人。

      “能这么死,我很高兴。”

      “只可惜,”风带云飞去,一片苍茫,“再没有人为我做酒醉花生了。”

      “下辈子,下辈子我再找到你,一罐子,好不好。”

      “好。”

      “彻澈。”

      “嗯?”

      “我好像上瘾了,”他抬起头来,目光变得急躁而迷离,“我想叫你澈儿,澈儿,澈儿,澈儿,澈儿------。”

      “傻瓜。”

      “澈儿,澈儿,澈儿----”

      我自认无力中止他的不休,干脆大声地迎合着,“傻瓜,笨蛋,猪头,白痴,弱智----”

      许是我的言辞是在过于粗俗,霍失顿了半晌,居然开怀地笑出了声,笑音朗朗,骤然划破山顶上死沉的安宁,一时间万物复苏,我似乎还在耳畔听到了鸟鸣的声音。

      “我这辈子,够了。”

      他还是笑着,身体却在固执的僵持着,一点一点,冷去。

      “澈儿,我还是不甘,”他吃力地抬起头,目光已没了神采,“不要叫我后悔,求你。”

      “没法子,”我低下头,“这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水色的唇瓣是惨然的白,含在嘴里亦是冰雪的沁凉,我细细地咬着,蛊惑,是他无声的顺从。

      无声,无声,发落终而归尘。

      “高兴吗?”千山看斜阳,在他的梦里,也在我的,“天快黑了。”

      风云相聚又散,作弄了一望无垠的天际,只剩寂寥。霍失好像睡着了,眉眼弯弯,唇角带笑。

      “走,我们回去吧。”

      背起他的时候,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被风吹乱,缠在我颈上,怎样都解不开。

      “真重。”

      他的身形本就比我高大,这一背,压得我更像是矮了一截。

      只是冰冷的触觉,和之前的不一样。

      “回去之后,用被褥把你焐热,好不好。”

      回语无声。

      唯闻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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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成功的把霍失整死了,我心情很好。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章这么短,嗯---------我是苦情戏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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