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Sunshine》苏离修

3、chapter.3

　　-Chapter.3-

　　曾有人说过，上帝是公平的，当他为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一定顺便再拿门夹你脑袋一下。简而言之，祸不单行。

　　黑子哲也在无形中放缓脚步，直到赤司征十郎小跑着跟上。思绪也不住神游，昨天没去成图书馆，捡回来一只熊孩子，今天到商场买衣服，熊孩子不让人省心，又招惹了一个小巨人。

　　起码今天买到衣服了，嗯，有进步了。黑子如是这般安慰着。

　　黑子趁着回家的这段路，在脑中开始罗列新的预算条例，整理财政（现有钱财与家政日常）收支计划书，也没有闲暇顾及身旁两个小孩此时的心理活动。

　　赤司征十郎提着购物袋，小喘着气，对黑子哲也不打招呼就走的类似于抛弃的行为，很是不满。但发现黑子不着痕迹地减慢速度，气也是消了一半，看来这个人也不是很笨。

　　“紫原，”发现紫原敦还是一副傻呆呆地深陷幸福泥沼中的蠢样，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赤司征十郎不客气地踢了一记紫原敦的脚后跟，待紫原反射弧抵达中枢神经，“提着。”神气地吩咐道。

　　“哦……好。”紫原敦是个信守诺言的好孩子。

　　乖乖地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即将接过购物袋时却发现头顶压下一片阴影，“赤司君，”听不出情绪却很有辨识度的声音，“自己的事情应该学会自己做。”

　　“……”赤司倏然觉得，如果他不乖乖听黑子的话，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回到家，黑子哲也先把购置来的衣服挂在衣橱里，然后领着邋遢的紫原敦走进浴室，赤司则被勒令老实待在屋内。

　　黑子坐在紫原敦的背后，用角质梳一下一下耐心梳理小孩的头发。许久没打理的头发互相纠缠，有些已成死结。除开这些，一些头皮上的脏污和鳞屑也需要弄松。黑子手下的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紫原敦感觉不到勉强发丝的疼痛，只是觉得头皮得到按摩很是轻松。

　　黑子哲也一边温柔地向下梳着头发，一边像是不经意间随口提及，他问，“紫原君，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是一个人吗？”

　　“啊？”

　　“你的家人呢？”

　　“……”紫原敦蓦地没了声响，许久才开口如实回道，口吻中带着明显的委屈，“我迷路了……”

　　“……”迷路了？他把一个迷路的小孩领回了家？但如果单单只是迷路这么简单的原因，不至于落魄成这样。黑子哲也心里默想，是他的家人根本不在意还是能力有限？

　　“紫原君，”移开执有角质梳的手，黑子带着暖意的手掌覆在紫原敦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仿佛是在无声地安慰。紫原敦也配合地蹭蹭黑子的手心，得到抚慰后慵懒地眯起眼睛。便听见黑子接着问他道，“想念家人吗？”

　　紫原敦想起家里那些人平时是怎么对待他的，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宇，可是他还是想回家。作为在外流浪的巨婴，紫原敦有点恋家情结。黑子发现紫原敦用手指不住绞着衣摆，低着脑袋也不说话，似在烦恼纠结。

　　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一种答案。抚摸的速度渐缓，捏着角质梳的手指的力度忽而加重，几秒后才逐渐放松。

　　黑子哲也起身去接水，端回一盆温水的同时发现紫原敦把玩着手里的洗头帽，显得很有兴趣。当黑子看到紫原敦把洗头帽往头上倒扣的时候，伸出长臂拿下紫原敦头顶的洗头帽，并告诉紫原敦洗头帽并不是这样戴的。

　　黑子为紫原敦戴好洗头帽，修长的手指伸入温水中湿润，五指并拢舀起些许清水滴落在发顶并轻轻搓揉，直到底层和最外层的头发全部都湿透。

　　紫原敦一边享受着力度恰到好处的抚摸，一边乐此不疲地扑腾着水盆里的水，溅起一圈一圈的水花。黑子拿起脚边的洗发露，往手心倒入少量透明质的洗发露，加水稀释，手指在和水的洗发露里一番搅拌使其起泡。黑子用指腹把洗发露均匀揉进紫原敦的发干里，然后轻轻按摩。紫原敦的头顶逐渐有泡沫生成，并且有一层层从下至上叠加的趋势，宛如一团厚厚的白云。

　　“紫原君，如果你继续玩水，我会很困扰的。”黑子哲也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水滴，带着泡沫的手不但没有擦去水渍，还粘上了一点冰凉的泡沫。

　　“……？”紫原敦带着困惑回过头，捕捉到黑子的脸上有脏东西，不带犹豫地就向黑子伸出手欲要帮忙。黑子平静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感受到紫原敦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把泡沫一点一点擦去，看着小孩因帮到忙而露出的笑容，心里是欣慰的。给紫原敦打上可爱标签的黑子哲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多了几条黑乎乎的线条。

　　黑子递给紫原敦一盒香皂，不用过多解释紫原敦就自己主动打起香皂。紫原敦望着水盆外溅出的水，有些心疼，还有点后悔。撩起水打在身上，香皂涂过脏脏的小手后，紫原敦开始愉快地搓起小手。紫原敦:小手脏脏的，好吃的也会变脏，好孩子要干净(`)。

　　拿下莲蓬头帮紫原敦冲洗一遍头发后，黑子继续往手心倒洗发露，加水揉搓起泡，轻轻地揉搓在头皮上。这次产出泡沫的时间明显缩短，一股股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有些骇人。紫原敦微扬起下巴带着好奇的目光，呆呆地张着小嘴，看着汩汩水流顺着帽檐流下形成一挂水帘，接着就毫无预兆地“雪崩”了，然后，紫原敦发现地上的“雪”越积越多，而他们逐渐被“雪”掩埋……

　　……

　　赤司征十郎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发着呆，视线突然定格到墙壁上的时钟，辨出显示的时间才发现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浴室里的两人还没出来，赤司带着不耐只身闯入浴室，一打开门便有色彩斑斓的气泡热情地迎接他的到来。透过层层各色的气泡形成的屏障，可以看见黑子哲也的身上或多或少带上泡沫，白色的衬衣几乎透明，尤其是胸前一块。而紫原敦玩着落下的泡泡，全然不知他就快被泡沫的海洋淹没，相反乐得很。

　　“你们还想玩多久？”不忍浴室被泡沫霸占，赤司征十郎出声，提醒两人动作快点。

　　“这并不是在玩。”黑子抬起头认真地纠正赤司话语的错处，又立刻低下头继续帮紫原敦搓背。手下小心翼翼地避过几处伤口，素来淡定的眸中有涟漪泛过，力度渐轻。

　　“老大，一起玩吧，很好玩哦。”依旧玩得很愉快的紫原敦。

　　“……我饿了。”赤司发现和正经的人讲话，还是直白点方便交流。

　　“我也是……”紫原敦终于注意到已经没有力气叫嚣抗议的肚子。

　　……

　　黑子哲也用干毛巾包裹住紫原敦湿漉漉的紫发轻轻擦拭，直到没有水分再能被吸收。他用宽齿的梳子将紫原的头发全部梳到前面，随后拿过吹风机从发根吹至发尾直至吹干。

　　黑子哲也盯着紫原敦过长的紫发，默默划去自己帮紫原修理头发的选项，发起了愁。心思一动，黑子走向二楼卧室，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黑色发绳。

　　无意识当了回染发贞子的紫原敦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握拳摆放在腿上很是端正。
　　只是……看不清前面有点难受。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紫原敦更是挺直了腰板。黑子哲也将紫原敦的头发用角质梳梳理通顺，把过长的紫发别到耳后，简单梳了一个马尾辫，末了用黑色的发绳固定住。

　　赤司征十郎转过头欲要催促，视线却不偏不倚撞上黑子哲也探过来的深邃目光。那眼里包含的意思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赤司深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赤司再把视线往旁边移，紫原敦扎着辫子的形象映入眼中。与黑子的脑回路成功接轨，赤司脸色蓦地一变。不，怎么可能，他宁愿自己拿剪刀修理，也不要留长发，更不要绑辫子。紫原敦倒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觉得这样很清爽很舒服。

　　……

　　午餐只有牛奶和面包，牛奶和面包都是从附近的小卖部买的，简直简单粗暴。赤司征十郎掰开膨松的面包，露出布满小气孔的内里，抬眸看向黑子哲也，“午餐很随便。”

　　黑子哲也小口咬着面包，同意般点了下脑袋。他不是特别注重口腹之欲，而且本身食量也并不大。再加之家里突然多了两双筷子，这个空荡荡的家恐怕难以一下子支撑起三个人的花销。得尽快找到兼职工作，还得多找几份，不能只依赖父母的遗产。

　　赤司征十郎察觉到黑子哲也的眼神在一瞬变得尤其坚定，仿佛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即便如昙花一现般短促，却也有着昙花一般的令人惊艳。

　　赤司征十郎虽然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但因种种客观因素促使他不得不变得懂事，只能在任性范围小孩子气。

　　把干燥的面包撕成一块一块，慢条斯理地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其实味道还可以，偏淡。多咀嚼几下口感会变好，不是不能够下咽。

　　紫原敦证实了他曾经说的话，不挑食，兴许是饿过头了，处理食物的能力也变得尤其强悍。某部冷番有句台词，便是一个人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会觉得特别好吃。黑子哲也把剩余的面包推到紫原敦的面前，也没有在意紫原敦的反应，吞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对于今天的午餐我感到非常抱歉，最近这段时间的伙食可能都会这样，请再忍耐几天，我会想办法解决。”

　　赤司征十郎和紫原敦耐心听完黑子哲也的讲话，一个把剩下一个面包分成两半递给黑子表示能够理解，一个嘴里咬着面包口齿不清地呜呜说着什么，只知道情绪很激动。

　　“非常感谢。”

　　三个人，两个小孩，一个少年。他们不同年龄，有着不同来历，也有不一样的苦衷，唯一相同的，恐怕便是想要共同经营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