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来攻[睿登篇]》斗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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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老师出了校门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舒睿登想起听见议论后突然转过来的周锦坤，不是为课文辩护什么，也不是出于教师的身份想来纠正什么，那样的姿态，就像是本能反应一般，不能说是正义之姿，那完全是为了个人……这样的宣言想不让别人误会都很困难，舒睿登忽然间意识到这种谣言继续转播很快就能传到教师办公室里，到时候周锦坤要如何向其他老师解释，还真是个问题啊……
　　为什么要帮他考虑这些？舒睿登对他人的兴趣一向止于观察研究，为别人着想在他看来就跟高三了还花费下课的二十分钟时间跟舒笑天站在走廊里聊天一样可笑，自小他就甘于做个被公认了的自私者，遥望着人群聚聚散散。
　　或许是他外貌上的缘故吧……舒睿登的母亲去美国后嫁了意裔美国人，回国生下混着意大利血统的他便再也没来看过他。轮廓上还并不是特别明显，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就告诉周围人他的不同，加上仿佛经历过地中海阳光一般的肤色，浑然一体的异国风情让远远观望的女孩子们十几年来只有变多没有变少过。但也正是因为那种异国风情，大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人敢凑近了攀谈，生怕舒睿登一张嘴说出来的就是听不懂的语言，谁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尴尬场面。
　　就算上了中学，同学们跟他还是保持着细小而固定的距离，连老师也都对他区别待遇。好像都觉得他是外国人他肯定适应不了中国生活，那些来自老师的额外照顾在舒睿登看来就是纯然的麻烦。
　　舒笑天会说，舒睿登就算你大名念出来都像个老外，你也改不了正宗中国人的脾性，等着吧，如今你在老师面前占巧以后肯定要吃你这张外国脸的大亏！
　　他不过是在嫉妒。从托儿所的时候开始那些老师就没几个脑子清楚，因为舒睿登的脸而偏袒过来，不论舒笑天的父母偷偷塞上多少好处，老师们都会情不自禁的偏袒过来。
　　其实他们兄弟俩之间不存在竞争，舒笑天只不过不喜欢看舒睿登被当作小天使而他只是个小少爷。
　　“不过，周锦坤既然有了这种传说，以后人气肯定会飙升的啊！就算他长相普通，在我们这学校也能矮子里当状元——你看五班班主任徐浩那尊容还收到过小女生的情书呢！”整个高三舒笑天就是在五班认识的人最多，开口闭口都是五班五班的，舒睿登也不知道他是看上五班的谁了，“只要周锦坤不要再摆出那种别人欠他五百万的脸……”
　　周锦坤的脸……周锦坤的脸……听舒笑天说着，舒睿登突然意识到上了一个多月周锦坤的语文课居然连他的脸长什么样都有点模糊。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舒睿登只对他大热天还穿着严谨的西装、但西装的纹色都是毫无品味可言的俗套有印象。彻头彻尾是个县城中学老师的作派，舒睿登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在西欧的许多国家同性恋是可以结婚的”——当时为什么没有人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当时为什么没有人笑出来？周锦坤似乎把这一班在都市里混迹多年的小魔头们当作眼神纯净、只懂得苦读的县中学生，说出这种早就是常识的话，竟然没有人意识到，没有人笑出声……
　　对，连舒睿登也是现在在舒笑天的强迫下回想起来才意识到这一点。周锦坤的义正严词，该说是气势还是魔力，就在他撕破教师精神外壳的瞬间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冲破了僵硬与刻板，连全校最让人头痛的高三四班学生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么思考着的舒睿登倒有点茫然了。在此之前，他的思考尚未脱离他一贯的作风只是对于周锦坤这个老师的观察与研究；而到了这一步，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蛊惑了，被迫走上了思考的路途，连选择方向的余地都没有。他拉住看时间快要上课就想先下楼的舒笑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居然脱口问舒笑天的学习情况，这让对方一脸厌恶好像这次来找他就是一种错误似的。
　　但是舒睿登没有其他的办法。
　　“舒睿登，你来一下。”跟舒笑天拉扯着教师休息室的门看了，四班的班主任蔡建民走出来看见了他，挂上难看的笑脸向他招招手，“你来，你们周老师找你有事呢，快来！”
　　舒睿登背后汗毛都直竖了起来。他想到前天才考完了月模，按他在卷子上写的文章，能得到分才怪。
　　“蔡老师，马上打铃上课了……”
　　“没事，下节课我讲卷子，你都做得不错。”边说边继续招他进去。
　　“……上次那道力学题我还没弄清楚今天等你讲呢……”
　　“没事没事，那个简单，我下课点你一下就行了。”
　　“……”推托中舒笑天找到机会脱身出来，跟蔡建民打了声招呼，匆匆奔下楼梯；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过来挤眉弄眼一番——舒睿登啊舒睿登，你看你已经开始吃亏了吧？！
　　舒睿登这个人，不知道是因为脸还是因为个性，从小就算一句话不说，都讨老师的喜欢。
　　但是，舒睿登对老师的恐惧程度绝对要高舒笑天好几个层次，尤其是说到考试问题上。
　　作为班主任的蔡建民就不用说了。这是本学期第一次月度模拟，新上任的周锦坤不找别人单找上他，怎么都觉得这个周锦坤要拿他开刀来杀鸡儆猴，在所谓的“等待戈多事件”风口上，一震威风。
　　找不出更好的理由，舒睿登只能跟着蔡建民进去，还不知道休息室里面坐着的是何等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