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的正确姿势》鹿玙

5、第四章

　　辰溪尧把林书平扯离岸边，再看林书平胸口的胎记时，顿觉大失所望。他刚才明明看到那是一个倒三角形的暗红色胎记，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现在再看，那只不过是刚才被师娘抓出的一片青紫而已，哪是什么胎记。

　　等辰溪尧意识到自己眼花看错了，救错了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人们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疑惑和惊慌。

　　“让你逞能！”老鬼在一边奚落道。

　　为了摆脱人们的注视，辰溪尧伸手进鱼塘里，将湿漉漉的师娘拎了出来放到岸上。好在那些鲤鱼刚才被他吓住，沉入水底不敢再动，师娘也就没受更多的伤，只是溺水昏迷了而已。

　　“娘！”林书平见状立刻扑到师娘身上，众人也迟疑着围了过去。

　　趁着人们的注意力被师娘吸引，辰溪尧飞速钻出人群，抱起院子角落里的一只黑猫准备开溜。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一个奇怪的目光在注视自己。他回过头，正好跟林掌门四目相对。

　　林掌门没去关心师娘，反而惊恐不安的定定看着辰溪尧，似乎辰溪尧比刚才发疯的师娘还可怕。

　　辰溪尧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这会为了掩饰，只好学着印象中林竹的清冷样子，淡淡朝林掌门点了点头，抱着猫转身走了。

　　林掌门却因此而更加惶惑不安，险些因腿软而瘫坐在地。

　　“这林掌门也真够狠的，明知道那些鲤鱼吃人，为了脱身竟然忍心把自己的夫人引到鱼塘里。幸亏小竹子你刚才及时阻止了那些鲤鱼。”回到林竹的房间后，老鬼愤愤不平的谴责着林掌门，然后他问了个刚才就想问的问题：“那些鱼为什么会听你的？”

　　辰溪尧假装没听到老鬼的问题，坐下来喝着茶幽幽说道：“你还不出来解释解释刚才的事情？”

　　老鬼和李岩四下看了看，都没明白辰溪尧在说谁。

　　刚才被辰溪尧抱回来的那只黑猫却“喵呜”叫了一声，然后便仰躺在地上睡着了。与此同时，一团黑气从黑猫身上窜出，逐渐变大变清晰，最后幻化出一个人形来。

　　李岩和老鬼都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才怨魂附身师娘时他们还能有所察觉，附身这只黑猫他们却全然没注意到。

　　那突然钻出来的人形是个女子，垂目立在屋子中央，目光柔和，梨涡浅笑，看上去十分温婉可人。但从她周身散发出的浓重黑气就能看出她的怨气之重，绝非一般的厉鬼所能比的。所以刚才她附身师娘时，林掌门都拿她没辙。

　　女子刚一显形，就用忌惮的眼神看着辰溪尧，辰溪尧冲她笑了笑，她便老老实实站在那，一动都不动。

　　李岩一见她却立刻大声嚷道：“怎、怎么会是你？”

　　女子的目光落到李岩身上，眼中尽是茫然，似乎根本不认识李岩，却突然急速扑向李岩，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是要再杀他一次。已经做了鬼，再被鬼杀一次可就太冤了，李岩挣扎着脱了身，躲到辰溪尧身后告状道：“师兄你看她，她居然还想杀我。”

　　见李岩有了辰溪尧做庇护，女鬼果然不敢再上前，老老实实回到了屋子中央，那只黑猫旁边。

　　辰溪尧问李岩：“你认识她？”

　　李岩点点头：“认识，她叫碧莹，一个散修，去年来过五蕴门，来找大师兄，说自己怀了大师兄的孩子。师父连门都没让她进就把她轰走了。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

　　碧莹闻言先是有些茫然，然后忽然激动起来，眼神变得锐利而愤怒。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是这个眼神和表情，”李岩面露恐惧继续向后躲着，“师娘昨天杀我时就是这幅样子！”

　　看来昨晚师娘也是因为被这个叫碧莹的怨魂附身才杀了李岩，也难怪之后她会什么都不记得。而看碧莹此刻的样子，辰溪尧猜测她的尸体大概是被人施了禁声咒，所以魂魄才发不出声音来。辰溪尧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告诉她：“写。”

　　碧莹沾水在地上准备写些什么，情绪却突然平静下来，再次露出茫然的神情，在地上写道：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生前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来五蕴门是要杀人。至于为什么要杀人，她还是不知道。

　　“杀谁？”辰溪尧问。

　　“林掌门，和他。”碧莹指向李岩。李岩见状胆怯的向后躲了躲。

　　“还有其他人吗？”

　　碧莹摇头。

　　她要杀的人里居然没有林书平。

　　如果她来五蕴门是为了报自己生前被欺侮的仇，那罪魁祸首其实应该算林书平，她刚才附身师娘时也的确在凶狠的追砍林书平，可她有意识要杀的人却只有林掌门和只是听命赶走了她的李岩。

　　“背叛她的是林书平，她杀你干什么？”老鬼狐疑的看着李岩。

　　“她去年来时，是我奉师父之命，带着几个师弟把她赶走的。”李岩答道。

　　老鬼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李岩，有些不屑的说道：“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欺负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李岩委屈的争辩道：“命令是师父下的，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再说了，赶走她的也不只我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只有我死了？”

　　“你倒霉呗，人家来报仇，第一个就撞见了你，你不死谁死。”

　　辰溪尧觉得老鬼的话有些道理，碧莹身上有极大的怨气，显然是为了复仇来到五蕴门的。所以她刚才在主宅附身在师娘身上时，目标只有林书平和林掌门，并没伤到其他的人。

　　可同时他还是有些疑惑，碧莹在追杀林书平和林掌门时神态上的差别，俨然两个不同的人，仿佛一个是满怀恨意真心复仇，另一个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而事实上附身师娘的就只有碧莹一个怨魂而已。辰溪尧不懂这是为什么。

　　“记忆都混乱了还能克制住只杀仇人不伤及无辜，这姑娘生前应该也是个好姑娘，可惜遇错了人，碰上了林书平那个混蛋！”老鬼慨叹完，又嘀咕道：“可她一会记得，一会不记得生前的事是什么原因呢？”

　　辰溪尧也不知道。可能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他一时也不能妄下定论，但能肯定的是，碧莹能来到五蕴门并不是件寻常的事。

　　五蕴门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但周围也不至于连个防护的壁障都不布，任孤魂野鬼山精野怪随便往里闯。可现在不仅碧莹随随便便闯进来杀人，连老鬼这种素魂进来都如入无人之境。

　　更重要的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林竹死了，他自己的魂魄脱离了灵珠的束缚，成为了林竹。

　　这一切发生的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

　　见碧莹再回想不起更多的东西，辰溪尧挥挥手，碧莹便乖乖又附身回到了那只黑猫的身体里。

　　看着那只黑猫，辰溪尧开始犯起难来。他向来觉得自食恶果的人不值得同情，他虽然不知道碧莹当初在被赶出五蕴门后遭遇了什么，但她的死肯定与五蕴门对她的欺侮脱不了干系，如今她来报仇也并没什么错，林掌门一家纯属活该。

　　可碧莹现在毕竟在他这，他明知道她要杀人而不管的话，岂不成了同谋？

　　辰溪尧陷入了两难，伸手去抱那只猫。那只猫却突然发疯似的抓伤了他的手，然后趁乱从半掩着的窗户逃了出去。

　　“哎呦呦呦呦呦……”辰溪尧捂着自己被抓伤的手怨愤的瞪向那只猫时，那只猫早已没了踪影。

　　老鬼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每一次他在心里赞叹这个林竹厉害，不像一般人的时候，都失望的发现林竹蠢得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师兄，它跑了，不对，她……她跑了，快想办法把它抓回来呀！”李岩激动地喊叫着。

　　“我为什么要抓它？”辰溪尧疑惑的问。猫跑了，正好省得他为难了，多好。

　　“她肯定又去找师父师娘报仇了，你不管吗？”

　　“不管。”

　　“为什么？”这次轮到李岩疑惑了。

　　辰溪尧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极好的理由，很认真的说道：“他们对我不好，师娘还打我。”

　　“我作证，那个婆娘确实打他来着。”老鬼极为认真的证明道。

　　李岩简直哭笑不得。跟人命相比，这些事有这么重要吗？他虽然不知道林竹师兄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本事，能制服食人鲤和女鬼，但他很清楚，现在能救林掌门一家的只有辰溪尧。

　　于是李岩劝说道：“师兄，你不是说过，你能活到今天，多亏师娘当年收留了你吗。你还说师娘一家的安危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你忘了吗？

　　“我说的？”辰溪尧指着自己问李岩，觉得李岩是在逗他。任何一个长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师娘是怎么对林竹的，林竹居然会说这种话？

　　“嗯。”李岩很肯定的点头，这的确是林竹说过的话，只不过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说的，久到那时的林竹还是个孩子，刚被师娘领回五蕴门没多久。

　　见李岩回答的这么笃定，辰溪尧叹口气。既然他现在占用的是林竹的身体，那林竹的承诺就是他的承诺，他得说话算数。于是他只好再次赶往林掌门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