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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边褚涵厌恶的拍了拍手,作势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脏东西,趾高气扬的看着刚才被他从二楼拎下来的辰溪尧,语带不屑的说道:“看来这客栈里不仅有蚊子,还有鬼鬼祟祟的臭老鼠。”

      他又斜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被他扔到地上的辰溪尧,扬声问道:“你是干嘛的?”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辰溪尧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辰溪尧只能硬着头皮缓缓抬起头,用无辜且茫然的表情看着边褚涵和其他人,心里却反反复复把边褚涵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遍。

      他本来以为悦霆放过了他就万事大吉,边褚涵却偏偏要多管闲事,把他揪了出来,这种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招人讨厌。

      不过刚才边褚涵上楼抓他,他居然全未察觉。虽然大半是因为被悦霆分了心,走神了。但同时也能看出边褚涵现在的修为比从前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绣花枕头”了。

      见辰溪尧不说话,一个跟在边褚涵身后的南岳山庄弟子踹了他一脚,用跟边褚涵一样趾高气扬的语气质问道:“问你呢,你在二楼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辰溪尧虽然心里恼火,恨不得一脚踹死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表面上却只能摆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他也不想这么虚伪,林竹也并不是他这种恶心人的样子,但没办法,有悦霆在场的地方,他是谁都行,就是不能是辰溪尧。

      于是他故作出一幅比林竹还要清冷柔弱的样子,无助的喊了声:“武师兄。”

      “嗯,我在。”武悦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辰溪尧身边,正面无表情的跟边褚涵对视着。听到辰溪尧那么无助的叫他,他看向边褚涵的眼神又阴冷了几分。

      边褚涵是站着的,武悦洺则是蹲在辰溪尧身边,按理说边褚涵应该比平时显得还要高高在上才对,可被武悦洺这么一看,他的气势明显就比刚才弱了许多,甚至忍不住跟武悦洺解释道:“我就是看他可疑,问问他是谁,没把他怎么样。”

      武悦洺不说话,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边褚涵。边褚涵想躲又觉得没面子,不躲,又觉得被武悦洺看得浑身不自在,甚至开始不自觉的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我真没把他怎么样,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边褚涵边说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分别看向林允、温瑞和蓝修远。

      蓝修远笑眯眯说道:“人是边兄你发现的,也是你从二楼抓下来的,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跟边褚涵的距离,以表明自己袖手旁观的态度,他们显然很乐于见到边褚涵手足无措的样子。

      难得有人能把边褚涵难为成这样,辰溪尧当然也想幸灾乐祸一下,可他无论如何都乐不起来,因为从刚才起,他就一直觉得背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精神恍惚心神不宁,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身后牵引着他,想把他扯进另一个世界。

      他猛地回头,正好撞上了悦霆的目光。

      悦霆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而就看向了别处。

      辰溪尧转回身来,那个奇怪的感觉很快就又出现了。他再次回头,又迎上了悦霆的目光,悦霆这次仍然像是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别处。

      反复了几次之后,辰溪尧猜测那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悦霆造成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更加的心烦意乱,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跟他一样焦躁的还有边褚涵,白天在莲城发生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现在住个客栈都遇到克星,真是倒霉到家了。

      好在一个人出面解了围。

      “哎呦,好热闹……竹儿,武师弟,怎么突然这么热闹啊?”林书平悠然走了过来,正巧挡在了武悦洺和边褚涵中间。

      他回身看到边褚涵,露出一个极其吃惊的表情,躬身向边褚涵和蓝修远几人行了个礼,自报了家门,又捎带介绍了武悦洺和辰溪尧,然后不解的问武悦洺:“武师弟,你们这是?”

      辰溪尧心里冷笑一声,刚才他们回客栈的时候,明明就是林书平先告诉他边褚涵这些人在客栈里的,刚才发生那些事林书平也肯定都看在了眼里,现在却在这装糊涂。

      其实林书平也是没办法,武悦洺和辰溪尧都是他们五蕴门的人,他们得罪了边褚涵,势必会连累五蕴门。

      他既不想让五蕴门被连累,更不想让自己被连累,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装蒜。顺便借机在这些人面前展现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

      为了不让林书平得逞,辰溪尧气沉丹田,下定决心,一把抱住了林书平的腿,带着哭腔嚷嚷道:“大师兄,我刚才真应该听你的话,离这些人远点,你说的对啊,他们这些名门世家的人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喜欢恃强凌弱,欺负咱们五蕴门这种小门小派。他们刚才不光踢我,还说我是臭老鼠。大师兄你要为我做主啊。”

      林书平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强做镇定解释道:“竹儿你别……别胡说,我……”

      眼看林书平的出现使局面变得更加尴尬,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蓝修远只好出面解围,向辰溪尧解释道:“这位小兄弟可别误会,边兄所说的老鼠可不是在骂你,他是说这客栈里真的有老鼠。”

      蓝修远话音刚落,一只胖老鼠就从他们面前飞快的跑了过去,蹿上了二楼。

      “你看,是误会吧。”蓝修远笑眯眯的跟辰溪尧说。

      辰溪尧有些微微发怔的看着那只逃跑的老鼠,刚才显然是蓝修远故意让它出现的。这个情形要是出现在二十几年前,恐怕会天下大乱吧。可此刻这些人却像在看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没任何波澜。

      看来这控兽之术如今已经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法术了。

      他不在的这些年里,世道真的变了不少。

      “误会,看来真的是误会。”林书平一见有机会,立刻恢复到平时的谈笑姿态,迎合起蓝修远来,然后自然而然的跟蓝修远攀谈了起来。在虚与委蛇这方面,这两个人都有极高的天赋。

      从蓝修远那,林书平得知,这一众人聚集在此,是因为白天一起来莲城处理了一些事情,晚上来客栈投宿,客栈没有那么多空房了。

      而边褚涵说什么也要住在忆江客栈。依他的说法,别的地方都是猪窝,根本不能住人。不仅他自己要住在这,跟他同行的人也都必须住在这。

      按客栈平日的规矩,就应该只看先来后到,没空房就是没空房,说什么都没用。但今天来的毕竟不是一般人,掌柜的不想得罪其他客人,又不敢轻易拒绝边褚涵这些人,只能左右为难。

      林书平一听说知此事,连招呼都没跟其他人打,立刻把他们五个人的房间让了出来。

      边褚涵也没有一点要客气的意思,甩给林书平一叠银票,直接命人上楼收拾东西,把几个人的行李堆在了大堂里,最后又从楼上扔下来一根破竹竿,那是辰溪尧唯一的行李。

      辰溪尧愤愤的拎着竹竿走出客栈,又觉得不甘心,回身看向客栈。大堂里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人家都回房间睡觉去了,只有他们大半夜还要跑到街上去喝风。

      但没办法,住店的钱是林书平掏的,林书平当然就有权利把房间让出来。

      “你不是说必须住最好的客栈吗?”辰溪尧没好气的问林书平。

      “那也要看什么情况嘛,这些人住在这,比咱们更适合。”林书平一脸崇敬的看着楼上房间里渐次亮起的灯光,“而且,能跟这些人讨个人情,可比住客栈重要得多。”

      “他们有那么了不起?我可一点没看出来。”辰溪尧是真的没看出来。

      “竹儿可别这么说,那林允、边褚涵、蓝修远,可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更别提悦泠仙了。我这辈子要是能练得他们一半的修为就知足了。”林书平一改平时自以为风流潇洒的样子,如花痴少女般满脸崇拜的继续抬头仰望着客房窗子里的灯光。

      面对这样的林书平,辰溪尧除了鄙视他没出息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仅是林书平,如今恐怕世人多数都会有这种想法吧,把边褚涵和蓝修远这些人视若神明,觉得他们厉害的不得了。

      但却没几个人知道,这几个人能有如今的地位,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些真正厉害的人已经不在了。如果不是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哪会有这些人出风头的机会。

      只有亲历过当年那些事的人,才深切明白什么叫世事难料。

      林书平看出辰溪尧的不屑,再次说服道:“刚才从咱们面前跑过去的老鼠,你真以为它是自己跑过去的?哪有那么巧的事。那是蓝修远用御兽之术控制的。御兽之术,如果不是今天有幸碰见他们,你一辈子都见不着……唉,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哪有那种见识。”

      辰溪尧干笑了两声,心想叫只老鼠来有什么劲,哪天小爷心情好,叫几只狮子老虎食人兽陪你玩玩,你就知道什么叫有见识了。

      现在没了住的地方,林书平要另找一家好点的客栈,说他一定得在舒服的地方才睡得着。辰溪尧懒得搭理他,再折腾天都亮了,舒服有个屁用。于是他干脆上了距忆江客栈不远的一家布坊的屋顶,准备在上面将就一宿。

      武悦洺也紧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此时街上行人渐少,街边的大部分小贩都已经收了摊,那些铺子也都陆续关了门。吵嚷之声逐渐散去。

      一阵清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也带来一阵河水流动的潺潺声。

      辰溪尧躺在屋顶上。屋顶硬是硬了点,跟床肯定是没法比,可上来之后他反而有了个意外的收获。

      现在临近十五,天朗气清,一轮皎洁的月亮如白玉瓷盘似的挂在天上,又大又圆,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美的月亮了。

      他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躺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看月亮,尤其是夏天的夜晚,有微风,有蝉鸣,有悦麟的琴声,还有一个端坐在窗前看书的人。

      “悦麟,悦麟。”辰溪尧用夸张的口型和动作,悄声叫着悦麟。

      琴声缓缓停下,悦麟在辰溪尧的示意下悄悄走了过来,不解的问:“干嘛?”

      辰溪尧伸手指了指书房的窗子,比口型道:“你哥哥睡着了。”

      窗前,悦霆坐得笔直,眼睛微闭着,一阵清风吹落了桌上的一张纸,他仍纹丝不动。

      悦麟点点头:“是睡着了。”

      辰溪尧咧嘴一笑,轻抬手指,一只硕大的星天牛就从旁边的树上飞了下来,直直朝悦霆飞了过去。

      辰溪尧满眼期待的看着那只天牛,嘴里小声念叨着:“钻他衣服里,钻衣服里。”

      天牛应声飞向悦霆的领口,正准备着陆,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垂直掉到了地上,落地时还发出“当啷”一声,好像一块石头。

      与此同时悦霆缓缓转头,冷眼看向辰溪尧。

      “又被冻住了,还是我哥哥厉害。”悦麟在一旁灿烂的笑道:“每次偷袭都不成功,二师兄,你可真傻。”

      “对对,你哥哥最厉害。”辰溪尧撇着嘴看向悦霆,悦霆也在面无表情的看他。

      “皓月当空,诸星减色。”辰溪尧轻声念出了这句话。

      躺在旁边的武悦洺笑着问道:“师弟,你在说什么?”

      辰溪尧受了惊似的猛地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又抬头看看月亮和身边的武悦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

      想起自己刚才回忆起的那些事,还有不知不觉念叨出的那两句话,他像吃了脏东西似的猛“呸”了半天,暗骂自己真是中了邪了,看见个月亮都能联想起某些不该想的人。

      “师弟,你这是……”武悦洺微皱着眉头看着辰溪尧在那跟自己较劲,完全不明白辰溪尧在干什么。

      他更不明白的是,他外出历练,仅仅离开五蕴门两个月,回来之后一切似乎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他又说不上到底哪不一样,尤其他的林竹师弟,看起来还是那么奇怪,但奇怪的方式似乎变了很多。现在的林竹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也更加不像一个正常人。

      辰溪尧懊恼的躺回到屋顶上,叹了口气说:“没事,嘴里进了脏东西。”

      武悦洺也躺了回去,沉默半晌,轻声问道:“师弟,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吗?”

      “遇到什么事?”辰溪尧想了想:“没有,五蕴门里能遇到什么事。”

      “但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待人比以前热情,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武悦洺会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林竹以前根本不搭理他,见了他都是绕着走,现在居然跟他一起躺在屋顶上,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辰溪尧也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实在是不像林竹,他实在装不出林竹那副清冷孱弱的样子,他的冒牌身份维持不了多久。被别人看破他倒是无所谓,可他不知道一旦真相大白,他该怎么面对武悦洺。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他知道武悦洺是真心对林竹好,现在他是林竹,也就是说武悦洺在真心对他好。而他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太好,他又无法回报。

      如果武悦洺知道自己一心护着的师弟其实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个冒牌货,那会作何感想?

      所以辰溪尧只能含糊其辞道:“时间会变,人也总是要变的嘛。”

      武悦洺点点头:“嗯,也对,反正你高兴就好,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辰溪尧一个“嘘”的手势打断了。屋顶的另一边,赫然跃上来一个人影,轻轻走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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