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睫毛2号

7、过夜

　　这个小黄，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一个普通的房产中介，他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奸诈的气息。宏远突然想到一个很恰当的形容词：奸商。
　　就说怎么那么熟悉，这个词用来形容老板也是很适用。
　　林清水：“什么叫做我们住下来，我有说过同你一起在这里过夜吗？”
　　宏远：“这不是工作需求嘛……”
　　林清水：“你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睡吗？”
　　宏远：“不能，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说这话时那个表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笑容得有多灿烂。
　　真有一股那种不要脸的味儿了。
　　林清水别过自己的目光，不敢对视上那个奇奇怪怪的眼神：“小黄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清水跟着黄书珩走了，头也不回。
　　宏远：“那今晚……嘿嘿嘿，理我一下！”
　　黄书珩远远地朝他招手喊着：“宏远你也一起来吧，就算过夜也可以先吃过饭再回来。”
　　宏远：“那清水你到底答不答应我……林清水！”
　　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宏远也只能赶紧跟上去。
　　虽然他很急切地想要在第一次工作里抛头露面（主要还是为了金钱，要不然没钱开饭），可惜队友不给力啊。不积极就算了，怎么还懒懒散散的，似乎很随便地对待工作，难道这个团队就是这种风格？而他才是那个不和谐的人？
　　算了还是不多想了，想多了会饿。
　　黄书珩和林清水走在前面，与宏远一直维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待到宏远来到余紫惠家，他刚跟着进了院子的大门，那两人已经进屋里了，这玄关的门还是个自动关的。他也只能再按门铃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少年，他嘴里叼着一大块生肉，肉并未滴着血。但少年的尖牙和獠牙上都血淋淋的，着实有些恐怖，吓人一跳。
　　这该怎么说……该问哪里来的野兽？不对不对，冷静。
　　已经知道公司的员工种类多，就不应该一一地吃惊。
　　少年嘴里吃着没说话，只是意示他进去。
　　宏远内心难免有点儿忐忑不安。
　　这该不是进了狼窝吧。
　　屋里面非常宽敞，看着比屋子外面的占地面积还要大许多。
　　在这里，无论是黄书珩还是林清水都很随意，差不多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他也就稍微放轻松了一点。
　　少年吃饱喝足后牙齿恢复成普通人类平整的齐牙，嘴里的血也处理了后，还很礼貌地给宏远介绍他是老板的三儿子，现用名欧阳知语。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温柔，像是女孩子的名字。从他的气息看来，可能是传说中的、那种罕见的物种。
　　果然，是原神妖。
　　但老板身上却没有这种气息，那她到底是啥？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气息。欧阳虽然隐藏了大部分非人类的气息，但在他身上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点别样气息的。而在老板身上，什么都感觉不到。虽然在餐桌上，少年也同人类一般使用筷子吃着桌子上的饭菜，但他给宏远带来的第一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所以这顿饭他吃得有些拘谨。
　　宏远本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可能只是不太习惯和那么多奇怪的物种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不敢多说话。
　　但，老板这手艺真的非常好，饭菜做得很家常，却又别有风味。
　　吃饱喝足，还给泡茶喝，她过的还真是平凡人的日子。
　　这茶泡的也很香，忍不住又多喝了两杯，拖来拖去，不知不觉都快九点了。正事却还没开始办。
　　宏远凑到林清水耳边，轻轻地问：“你会陪我过夜的吧？”
　　虽然小声，却也不是私语。知语听到后吓得跳了起来，茶也洒落一地：“什么？你们刚认识就要一起过夜？”
　　像是吃了个大瓜，却遭到了周围人的白眼。
　　宏远一直都没反应过来，懵懵地问：“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不可以吗？”
　　余紫惠严厉训斥道：“知语，怎如此不礼貌！他们说的是工作！”
　　老板说话偶尔还有一种半文半白的感觉，听她讲话有时能让人走神，都忘了刚刚在说着什么话题了。
　　兴许改不过来吧，毕竟华国脱离封建王朝，开始用白话也才不到三百年。
　　知语赶紧乖乖坐回去：“哦哦哦，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怕是误会了。”
　　林清水白了他一眼，回复道：“当然要过夜。你睡，我看着你睡。”
　　黄书珩扶着额头：“你们俩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暧昧，不知道的还真得误会了。不是要过夜吗？磨磨蹭蹭都快九点了，赶紧的去吧去吧。”
　　余紫惠侧头问林清水：“要过夜吗？想入梦吧？有安眠符吗？”
　　林清水起身回答：“我带了，走吧。”
　　宏远没说话跟上去了，心里默默地苦笑一声。原来这林清水也是准备了过夜的，害得他还想方设法地邀请人家一同过夜。他却假装不理不睬，这种性格真是难相处。
　　回到三层别墅，宏远直径上楼走向主卧，嘴里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睡哪儿？主卧吧？”
　　林清水没有回答他，来到主卧后，他指了指床的边沿：“你睡这儿，边上。”
　　宏远见了点点头，却又抿抿嘴：“我睡相不好，睡这儿容易掉地上。”
　　林清水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我看着，放心。”
　　他手中拽着一块灵木，嘴里念了灵木上的咒语，屋里的鬼魂便瞧不见他。一会儿等宏远入梦后，林清水便会观察梦从何而来。
　　大概是这样的一种分工合作。
　　鬼是看不见林清水了，但宏远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就这样被一个男人盯着睡觉，真的好尴尬。特别是林清水那双明亮亮的大眼睛，清澈却又不天真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他。能安心睡下才怪！人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男男搭配，还没入梦就开始觉得累了。
　　宏远扭扭捏捏，非常不情愿地在林清水的注视之下躺到床上。
　　心里却纠结复杂了大半天。实在是太尴尬了，如果不是以安眠符入咒，这要他怎么完成工作。安眠符的好处在于去符即失效，对于因工作需要而入眠的情况来说，是最好的办法。宏远在入眠符的作用下，想七想八地，很快睡着了。
　　睡着，便入梦。
　　梦里有个黑色的影子，举着斧头追着他。追了不知道多久，追到他心疲力竭后，那把斧头砍下了他的头。鲜血喷溅，却融入了黑暗之中。黑影拾起他的头颅放在眼前看，影子露出一排洁白的尖牙。尖牙上沾了些许血腥的肉碎……
　　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
　　宏远惊醒。
　　不是被梦吓的，而是因为失重。
　　他摔下了床，瞬间清醒了。
　　至于是怎么摔的，那可是林清水费了劲把人推下床的。只能怪宏远自己真睡得太沉，叫又叫不醒，甚至被打了一巴掌都没醒。
　　此时房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隐约传来女人的笑声。
　　无端端摔到地上，宏远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脸上的热辣辣，转而用非常执着的眼神逼问林清水。
　　而林清水随便扯了个谎：“是你自己睡着了，去符后你都没醒，然后你翻了个身自己摔的。”
　　宏远：“哎哎哎不是说好了你看着我的吗？为啥我还会摔？”
　　林清水的语气依旧没有多大起伏：“我明明是看着你了，看着你摔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
　　宏远无语。
　　确实，林清水也没说要防止他摔。感觉又上当了，吃了哑巴亏。
　　此时女人的声音吵得人没有办法忽略，只好谈回正事。
　　他们一致意见：
　　墙里，有东西。
　　宏远打开可伸缩工具箱，取出一个大铁锤，拿出围裙穿上，问：“在哪儿？”
　　林清水：“恐怕是有几个地方。”
　　宏远叹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调侃似的说：“嗐，原来真是被分尸了？我在情景梦里也梦见自己被人分尸，我还以为是因为今天见到欧阳知语血淋淋地吃生肉，产生了心理阴影才做这样的梦。”
　　毕竟梦中影子的那一排尖牙，与欧阳知语的尖牙没差多少。
　　林清水取下房中挂的一幅装饰画，朝宏远使了个眼神。
　　宏远抡起锤子奋力砸了两下，碎渣子掉了一地，林清水下意识走远了一些，免得垃圾溅到他身上。砸开墙并且深入到墙内水泥部分后，宏远再一次挥锤。被凿开的洞里本应该都是水泥的墙，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丝线。
　　宏远呼一口气，从工具箱里取出凿子，小心翼翼地凿开附近的水泥。
　　白骨终于露了出来。
　　应该是一颗头颅。
　　白花花的头颅，粘着一些灰色的混泥土。
　　宏远自言自语般说：“藏那么深，怪不得这屋子被装修了几次都没发现，不暴力一点都挖不出来呀！下一个在哪儿？”
　　林清水顺手帮宏远拿了他的工具箱：“还有四个地方，跟我走。”
　　宏远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嗐…又一个丧心病狂的分尸狂。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太恐怖了。”
　　在屋子里砸了好几个地方，还故意凿了几处没问题的地方做做掩饰。
　　连着干了几个小时的活，眼看着都快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