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搞特务不如下斗》朝夕乌

18、窃听

　　四个保镖守在二楼，两两相对，谨慎盯住楼梯和走廊。“蹬蹬蹬”高跟鞋踩在楼道里，发出一阵清脆杂乱的声响。伴随着娇笑和低喘，他们视线中忽然多出一对醉醺醺的男女，互相搂着，在走廊里跌跌撞撞胡乱吻着，就到了近前。

　　保镖们面面相觑，互相对看一眼，两人阻拦道：“对不起，你们不能过去。”

　　那女人迷醉着猫一般的杏眼，丝质旗袍皱巴巴的，领口的盘口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把两个保镖都看得两眼发直。搂着她纤腰的男人将她调转个方向，挡住两人的视线，酒气冲天地用长沙话骂道：“嘛回事哇？”

　　“对不起，二楼已经被我们包下了。”

　　“俩各神不楞腾（神经病），绊哒脑壳（智障）！当我是巴米子（瞎子）啊？辣么多房间。”那女人外表娇媚，却是个火暴脾气，红唇一启，指着两人鼻子破口大骂。一串骂下来，脏字都不带重样的，直把两个日本人听得云里雾里，头昏脑涨。

　　另两个保镖，见情况不对，也赶了过来。女人从男人怀里站直，用力推搡了他们一把。一个保镖刚扣住她的手，那男人已经吆喝起来，“怎么，还想动手啊？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人！”

　　有个保镖面露不耐之色，一手刚摸到腰间，就被同伴拦住。他同伴摇了摇头，道：“别惹事，先去报告田中大人。”那人点点头，向其中一间房走去。曼丽一面骂骂咧咧地掏出根香烟，夹在两指间，一面用余光注意这人的动静。

　　“打火机有没有？”她向张启山抛了个媚眼。

　　张启山瞪了她一眼，她也不介意，只做出一副放浪模样，软绵绵白生生的纤手向一个保镖递过去，娇声问道：“那你有没有？”那保镖咽了口唾沫，刚想说话，便见同伴从房里小跑出来，道：“两位要是需要房间，可以往三楼去，随意挑一间，房费记在我家主人账上。”

　　曼丽佯装惊讶，一占了便宜沾沾自喜的样子，却拨弄了弄鬓发，哼道：“差你这几个钱？”

　　那保镖欠身道：“两位的酒水钱，也一应由我家主人出了。”

　　“这还差不多。”曼丽嘴角翘到了天上去，挽着张启山的手，一扭一扭地往楼上去了。张启山在转身时捏了捏她的手，脸色黑得堪比锅底。曼丽紧靠着他，拖长语调，娇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你都是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演戏嘛。”她雪白柔嫩的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嘻嘻笑道，“当然要做得像啦。”

　　张启山不由联想到她的出身，心中泛起一丝略带酸楚的怜惜，替她整了整散乱的旗袍扣。他轻手慢脚的，总也扣不好，曼丽任由他瞎折腾着，仰头问道：“刚才看清楚了吗？”

　　他点点头，专注着手上的活计，漫不经心地说：“那人进的是左首第二个房间。”好不容易才把扣子搭好，两人也走到了三楼。曼丽来回张望一会儿，确定没有人监视，才推开三楼左首第二间房门，示意张启山进来。

　　“等等。”张启山截住她，引着她眼神向下。曼丽低头看到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明白了他的意思。暗道好在他心思缜密，不然两人就要暴露了。

　　她一手扶着张启山的肩，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上。

　　“我来吧。”张启山从她手上接过鞋子，搁在酒柜上面。与此同时，曼丽已经打开窗子，探出身子从窗口望了下去。她观察了片刻，说道：“刚好有条水管，我们可以从这里下去，踩在二楼窗台上。他们拉着窗帘，不会发现的。”

　　张启山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袖子，长腿一迈，跨到窗台上。

　　曼丽捉住他的手，握了握，目光在他脸上转过一圈，才说：“小心点。”她其实是想自己下去的。在上面的那个人，当下面的人体力不支时，要负责把人拉上来。显然，她身材娇小，更适合去窃听。但张启山不同意她去冒险，她也只好作罢。

　　“十分钟内，一定要上来，不能逞强。”她千叮万嘱。

　　张启山拍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吧。”

　　他身形高大，身手却甚是灵活，轻轻从三楼跃下去，借由水管滑到二楼，脚尖点在二楼窗台上，如同一只矫捷的猿猴，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二楼窗口外。曼丽的视线被窗台阻挡，只能努力侧身，从旁边看到他抓住水管的一只手，肌肉紧绷着。

　　张启山凝神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对话。

　　“我去找了二月红几次，他都借口推托，不肯见面……想来是知道我们的目的，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说话的是个女人，应该就是田中凉子了。接着响起个别扭的男声，中国好虽然说得不错，但还不及田中凉子自然，带着浓重的西洋口音。

　　“长沙九门，人才辈出。张启山虽为九门之首，但九门也不是铜墙铁壁，总有人不甘心看他一家独大。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机会。”裘德考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错。”田中凉子道，“二月红与张启山来往密切，不肯乖乖合作，也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但他有个徒弟叫陈皮，掌管着舵口，盗墓的功夫不比他差，而且性格偏激易冲动，说不定会是我们的突破口。”

　　“陈皮？”

　　“二月红的夫人病重，他对师娘感情深厚，有意向我们求药治病，这是个好机会。”田中凉子犹豫了一下，“只可惜我们手里没有药，不一定能拿捏住此人。”

　　裘德考思索片刻，笑道：“谁说我们没有药？我手中还留着一盒吗啡，拿给他就是了。”

　　“吗啡，那不是……”

　　裘德考道：“既然无药可医，能病人缓解一时的疼痛，也是好的。”

　　张启山听得暗自心惊，原来这些日本人早有打算，连后招都想好了。夫人是二月红的软肋，挟住了这根软肋，即使不能达到帮助他们下墓的目的，挑拨起九门内乱，趁机浑水摸鱼，也是轻而易举。

　　这时，忽然听裘德考问起田中凉子：“听说铃木先生近日身体不适，在考虑卸职还乡一事。不知他卸职之后，你们日本情报科的人事，会不会有所变动？”两方正在合作时期，他不得不多关心几句，免得在政治活动上坏了事。

　　田中凉子道：“裘德考先生尽可以放心，铃木大佐卸职以后，这个计划会被转到特高科下面，由特高科南田洋子课长亲自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