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遗失了星辰大海》皌初

9、Chapter8 你似太阳，也似星光

　　韩启南，你是多么一个冷漠自私的人。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可是，我想保护你。
　　我恶毒，自私，善妒，与全世界为敌。哪怕我在全世界和夏桐面前，弱小得不像话。
　　可是，我想保护你。
　　     如果世界对你恶语相向，我就捂住你耳朵，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哦我知道啊。”          
　　空旷的废弃隔间寂静得不断反复这句话。无人作答，无人回应，仿佛她自说自话。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涩涩地声音低语：“你……知道？”
　　“对啊，”夏小戒的声音又是那种不着调的懒散，“我知道你的手臂划伤了，肯定很痛。”
　　那边动作愣了半响，突然弯下腰，单手无声地捂着脸。
　　夏小戒也止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仿佛演习过许多次，每一次她的秘密将要曝光在他面前时，她都如此这般行云流水地掀过去。
　　无论是不是心头的那本未读的书，彼此都心知肚明地掀了过去。
　　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夏桐。
　　你为了夏桐而掀。
　　我为了你而掀。
　　彼此心照不宣。

　　这是我们之间最有默契的唯一一件事。

　　那天晚上回家后，夏小戒遮遮掩掩地贴了张海绵宝宝的ok绷在脖子上。
　　夏桐已经睡了，半躺在沙发上，大概原本打算彻夜等她。
　　她将夏桐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夏桐生如夏花的脸庞出神。影影绰绰的树荫婆娑，光影在夏小戒的脸上，恍如灵魂出窍的傀儡。
　　“还觉得好玩吗？”

　　耳畔边突然反复低吟着那句话，少年艰难痛苦的表情在她眼前一一浮现。她突然示弱了，一切抵抗在那张表情面前不堪一击，肩膀像瘫痪一般松弛下来。
　　她双唇微颤，无声地翻动：“对不起。”
　　韩启南，对不起，我让夏桐难堪了。
　　对不起，让你那么痛苦。
　　那个一向强势得从不低头的女孩，那天夜里弯下腰，冰凉的脸庞小心翼翼蹭到夏桐的手边。盯着某一处虚无飘渺的物品，无声地哭了。
　　她没有资格脆弱的，都是她自找的。
　　可她止不住流泪。
　　庭前有风吹过，香樟树叶乘风飞舞，梦境碎了一地。她不知道，这个夏夜，有些人和她一样，苦苦煎熬着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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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的清晨雾气氤氲，柏油路有点潮湿的感觉，仿佛昨夜下过雨，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清爽的凉意。
　　只有她知道昨天一夜无雨。
　　和夏桐一起站在车站牌边等6路车，夏小戒一如既往地双手展开，单脚跳格子。
　　为什么知道一夜无雨呢。
　　夏小戒低头，眉间淡开一种若有若无的舒畅笑意。
　　她认识一只雨兽，它和守塔人说好了，若是孩子们把她们的故事上传给守塔人，无论是开心的，伤心的，委屈的，它都一并收下，让这些故事载着雨滴落下来。
　　让失恋的雨滴溅落在恋人的伞边缘，聆听时光荏苒的爱意。
　　让委屈的雨滴停留在老太太的竹椅上，看见细水长流地感情。
　　让青春的雨滴从天而降，光怪陆离的风呼啦呼啦地吹起他的发丝与衣角，蒸发在空气中，像固执的小孩。

　　这是她和雨兽的长长的秘密。
　　昨天她又没有上传心事，雨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埋藏在心里的小故事，又怎么会下雨呢？
　　那天之前，那个桀骜张扬的女孩，喜欢一个人，恨不得让雨兽传播给小城里的每个人。而那天之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学会了隐忍和压抑。
　　她成长的时光里，只有韩启南，和韩启南之外。韩启南之外的，就是那些不切实际，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的琐碎想象。
　　填满了韩启南不在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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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向学校的6路车平稳地走在宽阔平坦的道路上，孩子们的吵闹声和窗外车马喧嚣声此起彼伏，聒噪了夏天。金边丽裹的远山如同虔诚匍匐的野兽，一点一点地挪动，紧随着夏小戒的视线。香樟树叶刺眼地跳跃金光，如闪光的风铃般，无声地摇曳起来。
　　他们三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夏桐坐中间，夏小戒坐靠窗的位置，一如既往地看向窗外。
　　可是有什么东西不同了，甚至时间嘀嗒着敲打尴尬。
　　韩启南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从书包李掏出俩煎饼果子，笑着递过去：“没吃早饭就赶紧把这个吃了，待会第二节体育课铁定费体力。”
　　夏小戒闻声看过去，少年干净的眉宇间晕开一抹羞涩的笑意，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早已没了昨晚的阴冷残忍，在夏桐面前，闪亮得似太阳，更似星光。
　　夏小戒若无其事地反头继续看窗外，默不作声地咬了几口煎饼果子。
　　就在这时，一辆银白色的敞篷车强势闯入了她的视线。
　　06年的小城，连小轿车都稀罕地可怜，谁家要有一辆，那家的人，那家的亲戚，甚至连那家的邻居脸上都沾着光。而在这充斥着巴士和三轮车的道路上，一辆只在杂志里瞄过几眼的敞篷车正降低速度，与她们的巴士并肩，阳光下的银白色车身绚丽得多瞄一眼都是亵渎。
　　车上悠扬的音乐飘响在两车之间。
　　江威屈臂支在开启的车窗上撑着头，另一只手把握着方向盘，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敲打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认为迷人得意的笑，抬头朝巴士最后一排高喊：“夏桐——我喜欢你——你——”
　　巴士里炸开了锅。
　　这一边车窗上早已贴满了孩子们好奇的面孔，几乎每个女生都向最后一排的夏桐投来羡艳的目光。
　　夏桐在一旁坐立不安，双手不禁抓紧了白色裙摆。夏小戒随意地指指外面：“姐，要换张位置吗？”
　　韩启南像是在恐惧逃避着什么，一把攥紧夏桐的细腕，连忙说：“不需要。”
　　那张俊朗干净的脸上分明写着不可名状的渴望与哀求。夏小戒不动声色的笑笑，对夏桐说：“煎饼果子吃完没有？”
　　夏桐棕黑色的长发温婉盘在脑后，细嫩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惹人怜惜。
　　“恩吃完了。”
　　夏小戒掇起一抹笑。
　　“那把包装的纸袋给我吧。”
　　说完接过油腻腻的纸袋，毫不犹豫地团成一坨，打开车窗，居高临下地朝那团白色的敞篷车扔了过去，一把关上车窗。
　　动作极其利落干脆，油腻腻的纸球划过一丝完美的弧线，准确地打在江威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上。
　　“喂喂！做什么——”白色敞篷车瞬间落下速度，被巴士远远地甩在身后。
　　江威蹙紧眉头，捏起那油渍渍的纸团，洁净的白色衬衫沾上了一大片银灰色的油渍，恶心得他几乎要作呕。
　　他把车停在路边，狠狠地拍打方向盘，一肚子的怒火想破口大骂，但一想到是美女夏桐丢过来的纸团，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又憋了回去。
　　草，算了，好歹也注意到了我不是。

　　瞬间赶超的巴士内，夏小戒满意地看着那个恶心的男生远离了自己的视线。眨巴着眼睛，无辜的对夏桐说：“你的纸团，帮你扔了。”
　　随即反过脸继续看窗外，嘴角挂上一抹不屑的笑意。
　　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在夏桐的份量，比起韩启南，你还差得远着呢。

　　夏日的阳光终于迟迟而来，映照入小城的每个角落，夏小戒的脸扑上一层耀眼的蜜色，金色的发丝边缘，在阳光下闪耀，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