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01.瓷羊 ...
-
当我将茶盏里头一泡茶浇到我的紫砂壶上的时候,外面一个驼背的男人从店门门口走进来,我以为是来买茶叶的,抬头看了看他,男人四下环顾一周后却走到我的近前,然后把驮着的背又向下压了压,低声说道:“兄弟,我这里有些老物件,您看着有喜欢的,我便宜卖给你。”
我心中一沉,便有几分不悦,只是再斟上一杯茶,兀自喝了一口,觉得火候差了稍许,便将茶盏放下,生意人毕竟以和为贵,对待客人需笑脸相迎,即便眼前这位,算不得是位客人,抬头笑道:“先生您来错地方了,我不喜欢古玩儿,我也不研究古玩儿,您出门儿左转,隔壁就是潘家园儿,那儿有的是人对你的东西感兴趣.”说完便不去搭理他。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退出门外,我不由得摇头苦笑,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拿着他们口中说的老物件儿旧货来我这里搞“推销”。却不管你开的是茶叶店还是什么店,只要你表现出丝毫的兴趣,他们就会绘声绘色地给你讲出每一件东西的来历,说的无非就是天上掉馅饼,一个大大的漏儿等你来捡,故事也是形形色色,你听过没听过的,最后无非就是一些奇遇,得来的自然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但是你会发现,东西绝对很一般,远没有故事精彩。
手机震动响起,杯子里的茶水微波闪动,我一看是小白来的电话,心中甚是不悦,电话来的正好,将手机按作免提,只听他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喊叫:“刘老板?”
我笑骂道:“九阳兄玩儿的可好?什么时候滚回来?”
他嘿嘿一笑,却没有回答,却道:“前几天寄去的茶样收到没有?怎么样?”
我调笑道:“不错,洗了脚后很舒服。”
电话那头怒声骂道:“你大爷的,老子在云南辛辛苦苦地给你找好茶叶,几乎把大大小小的山头走遍了,你居然和我说这种话,以后你就喝白开水吧。”
我赶紧拿起电话安慰:“九阳兄莫急,我说错了,茶叶不错,我把您送来的茶样和财神爷一起供着呢,哪里敢随便用来搞个人卫生?”
小白在电话里头哈哈大笑,便不再提茶叶之事,问道:“最近有没有淘到什么好东西?”
我叹了口气,说道:“别惦记了,哥们儿再也不进那一行儿了。”
小白又是一阵豪爽的大笑,笑得我直发毛,小白言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别自食其言,最近我在山里收茶,顺手收了几件儿明清的陶瓷,虽是民窑,倒也难得,过几天带回去。你给瞧瞧。”
我赶紧阻止道:“别,带回你江西老家,别给我看。”
他却压低声音说道:“根据我几年对陶瓷的研究,东西是对的,哥们儿发财,不能忘了兄弟你呀?”
我坚决说道:“不要。”
小白道:“那我给老殷,我们两志趣相投。”
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的说话之声,我向店门外望去,电话里的小白问我道:“怎么了?”
我道:“没事儿,跟你臭味相投的人来了。”没等小白说话,便把电话挂了。
门外来的,正是小白说的老殷,老殷在门口正招呼着一个人进来,我赶忙问道:“你叫谁呢?”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事儿,路上捡一朋友。”老殷说完便不再理我,继续向外招呼,我暗自觉得好笑,朋友都他妈能随便路上捡来?
外面进来一个人,我一看,愣了一下,正是刚才来我这里推销古董的驼背男人,男人看见我也显得不好意思,冲我轻轻一笑。此时我才仔细看清楚此人的相貌打扮。50岁左右的模样,一张土黄色的清瘦面孔,五官挤在一处,皱纹交纵,甚微苍老,眼睛眯缝着,再加上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像要睡着了的样子,外面穿着一件灰色的旧西装,脚下穿着皮鞋。腋下夹着一个黄帆布的包裹。
老殷没理我,继续招呼着这个驼背男人在我的茶桌对面坐下,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我实在坐不住了,探着身子伸手拉了他一把说道:“你把我当空气啊。”
他没接我的话,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说道:“倒满,我他妈都渴死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手里还要忙活着给这二位倒茶,老殷指挥着面前的这位驼背男人言道:“来来来,倒出来。”
男人面露难色,说道:“不好吧,这里。”他指了指门口。老殷看了看我,意思是要关门,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说你丫随便,他便起身去关了门,又将窗帘拉上,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老殷继续坐回到座位上,催促着男子,男子将包的拉锁拉开,上下一掉个儿,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都倒在茶桌之上,我赶紧用手一挡,急忙道:“什么玩意儿这都是?小心砸了我的茶杯。”
我见过不少人给我看东西,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谁的包里不是国宝?难道这位老兄包里都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易拉罐儿?但是我再去看倒在桌子上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这里有古钱币,弓箭的箭头,几个一寸多高的小铜人儿,一堆碎陶片碎瓷片,烂碗底儿,钱币大多土锈斑斑,根本看不见字,铜人面相模糊,隐约觉得是个人的造型,但形象呆板,只能算作下品,陶片和瓷片上面有些简单的花纹,屋里光线晦暗,看得不是太清楚,其他自不必多言。
我笑着看了老殷一眼,这家伙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推放在桌角,我拎起茶壶再要给他倒茶的时候,他却冲我摆了摆手,然后伸手开始翻这一堆“宝贝”。拿着一个个陶瓷碎片仔细端详。
我笑问道:“找到元青花了没?”他摇了摇头,我又问道:“明清官窑呢?”他抬头斜了我一眼,我便知趣儿地闭嘴了。
老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对那位驼背男人说道:“老乡,你敢蒙我?”
我一愣,什么?老乡?只见驼背男人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我将一杯茶递给他,说道:“来,喝杯水,看你嘴唇发干,喝了再说。”
那男子舔了舔嘴唇,伸手要接茶杯,老殷却一摆手道:“喝什么喝?你给我看的这都是什么?东西收拾好了,不送。”
男人站了起来,一边收拾东西,嘴里却不住地嘟嘟囔囔:“这位老弟不识货,却说我东西不好,工艺品和艺术品都没搞清楚,还说是行家,拿茶当水喝的人,又能喝出什么味儿来?真真的笑话。”驼背男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双眼微闭,神色相对平静,老殷却已怒目而视,似要反驳。
我看着他们俩,甚是尴尬,站起身去开了屋里的灯,屋子里明亮许多,又坐回原位,看着男人将东西一件一件重新装回包里,突然,我的眼前一亮,赶紧起身用手阻止他问道:“等等,别动,这是什么?”
老殷也是一愣,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什么东西?”
我从驼背男人面前的那一堆东西里捡出一件白色的物件儿,不到两寸高,长度不及一个打火机的长度。有头有脚,上了白釉的一个约么动物的造型,我问老殷道:“认识么?”
老殷只看了一眼,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完全没了兴趣,不屑地说道:“你别逗了。”我伸出双手用食指冲他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老殷眼睛立刻放出光来。问那位男人道:“这是什么?”
驼背男人不耐烦地说道:“能是什么?羊。”
我忙道:“对,就是羊。”
我刚才比划的手势是老殷,小白和我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我们每次笔划几,代表这件东西至少过了几百年,除了我们三个,没有谁能看得懂。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手势,都是我们三个人平时吃饭喝茶闲聊天儿的时候鸡一嘴鸭一嘴胡乱订下来的。闲来无事逛地摊儿,当着老板的面,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交流。
我从新坐了下来,打量这位老殷口中所称呼的“老乡。”发现此人没有像我之前所见过的那些“古董推销员”那样,面带的一种狡诈奸猾之像。老殷从我手中拿过那只小瓷羊,仔细端详着,我坐着也没有说话,“老乡”也停止收拾他的宝贝。坐在一边,来回看着我们俩个人。老殷没理他,也没理我,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我也不想掺合,便不去理他们俩任何一个,顺手抄起一对核桃气定神闲地盘了起来,可是,此刻我早已心潮澎湃,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
老乡似乎受不了我盘核桃时发出的嘎啦嘎啦的声响,或者是受不了谁都不发言的死气沉沉的气氛,说道:“您二位谁要?”说完他看看我,我故作轻松笑着摇了摇头,他又看老殷。老殷没接茬儿,该干嘛还干嘛。
我推了老殷一把,老殷这才抬起头说道:“老乡,刚才对不住。”他用手掂着手里的东西,接着说道:“这件东西我要了,你开个价儿。”
老乡咬了咬牙,狠狠说道:“一万。”
老殷哈哈大笑,‘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骂道:“我艹,刚才说的一套一套的,好像他妈的自己是个行家,你怎么不去抢?”
老乡说道:“你让我开价的嘛!”
老殷道:“你也别开价了,我说个数,二百。”
老乡赶紧摇头道:“不行,两百都不够我买回家的火车票。”
我随口问道:“您买火车票去哪儿?”
老乡道:“回家啊?”
我问道:“我问你回什么地方?”
老乡道:“内蒙古。”
我又问道:“你是内蒙古的?内蒙古什么地方?这件东西也是内蒙古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
老乡被我问得很不耐烦,说道:“老板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审问我,和你说了也不妨碍,我是内蒙古鄂尔多斯的,这件东西就是在那儿‘出来的’。”
我心中起疑,还打算问些什么的时候老殷插话道:“要不我怎么管他叫老乡呢!”说完后继续和老乡划价儿,说道:“四百,看在老乡的份儿上,我给您出了票钱。”老乡继续摇头,老殷把瓷羊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就这个,好好说个价儿。”
老乡眼睛都不眨:“就一万。”
老殷划价失败,已然没话可说,我一看,这是聊不下去了,赶紧说道:“你们俩都坐下,这怎么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既然这位老乡打算卖,你也打算买,这样,各退一步,五千。”我一指男子手里拎着的黄布包:“当然,这些一脚踢。”
老乡还没说话,老殷首先急了,怒道:“老刘,你看我身上哪一块儿地方值五千?就这么点儿玩意儿能值五千?你拿我当棒槌?”
老乡也急了,怒道:“什么叫破玩意儿?你懂古玩吗?”说着一指潘家园的方向,续道:“你去隔壁那个院子里看看,可劲挑,你能找到几件真东西?”
老殷没理他,却冲着我发起狠来,说道:“我不要,五千你要,要么让他收拾东西走人。”
老乡从桌子上拿回他的小瓷羊,刚打算放到包里。我一把把他胳膊拉住了,说道:“我要了。”
老乡道:“一万。
我道:“好,您稍等,我去拿钱。您得给我留个电话,有事儿我还得找你。”
老乡留了一个手机号码,拿着钱走了,老殷在一旁不住地埋怨道:“你丫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被门挤了?我拿着看半天,没看出哪儿值一万,连一千都不值,就算,我说它就算,是一件真东西,像你说的有一千年历史,那又怎么样?粗制滥造,没鼻子没眼睛,说不定过去哪个小孩儿撒尿和泥捏着玩儿的。”
老殷所言让人忍俊不禁,我笑言道:“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不是和他是老乡么?我之前从未听你说起过,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位内蒙老乡?你老家北京通县,说内蒙人是你老乡,却又从何说起呢?”
老殷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却也不作辩驳,只是自己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又倒满一杯,又是一饮而尽,老殷连着喝了四五杯,茶壶里再也倒不出水来,又是一个人静静地发起呆来,老殷显然想起了旧事,我心中倒是也有一桩旧事,见老殷始终不言,我便说道:“一年前,我去过历史博物馆,在历史博物馆里见到一件东西,东西不大,却大有来历,这件东西,叫做《晚唐相州白釉褐彩小瓷山羊》。”
老殷仿佛梦中惊醒一般,说道:“你说什么?什么相州,什么褐彩,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倒也没有向老殷多做解释,继续说道:“博物馆的这一件,和眼前摆的这一件,一模一样。”
老殷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桌子上的那件羊身上,看了半天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东西是博物馆里的那件?”
我眉头一皱,佯怒道:“老殷你别胡说,这件要是博物馆里的,那我收的岂不成了赃物?再说,博物馆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位内蒙老乡的手里?”
老殷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但是相州是什么意思?是地名吗?”我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鄂尔多斯过去叫相州?”我又摇了摇头。老殷凝眉道:“那你说这个相州在什么地方?”
我答道:“河南。”
老殷两手一摊,叫到:“完了完了,你丫被坑了,明显河南佬冒充外地人骗你。”
我反问道:“你一会儿说他是你老乡,一会儿说他是河南人,他是哪里的,我倒是糊涂了,你又是哪里的,我就更糊涂了。”
老殷看了看桌子上的空茶杯,便从衣兜里掏出烟来,兀自点上一支,吸了几口,看着烟雾在屋子里飘飘荡荡,变化莫测如影如幻,老殷缓缓说道:“我老家是内蒙古的。”
我顿时一怔,说道:“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起过。”
老殷摇头苦笑道:“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不说也罢,“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通县是二十年前,我们移民过来的,离开二十多年了,好多事早就忘了,家乡话也不会说了,倒是还能分辨得出来,我来你这里,听到他给一个人打电话,用的就是小时候我们当地的话,你们这种从小就说普通话的人可能不太理解,当一个外地人在这个四九城里听到乡音,他是很敏感的,我一下就被他的口音给吸引住了,当然,我这人好事儿,就上前随便搭讪几句,才知道他是个卖古玩儿的。我一听,还是我们家乡的东西,后来我就把他领进来了。”
我长出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老殷侧目斜视着我,说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道:“你的那位‘老乡’说的没错,东西是内蒙古的。”
老殷问:“你怎么肯定?”
我道:“那件在博物馆里的东西,确实是写着《晚唐相州白釉褐彩小瓷山羊》,但是出土的地点,却是在内蒙古鄂尔多斯。”
老殷惊道:“这两个地方相差千里,怎么会?”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想不通,之所以我能记住这件东西,而且印象深刻,就是这完全不匹配的地名让我大惑不解,我站起身,来到窗户边儿,将窗帘拉开,外面一道昏晦的管线斜射进来,洒了一地。
外面起风了,南方的气候四季入春,北京的气候却是春如四季,窗户被吹得哗啦哗啦乱响,窗帘也不安分地左右直摇,我关了窗户,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一半是灰色,一半成了黄色,远处的高楼也是时隐时现,街上行人走路的节奏也被吹乱了。
窗户关上,屋子里又多了几分安静,茶桌上烧开的水壶呼噜呼噜地发出一连串地声响,老殷把水壶取下来,烧水的电源也拔掉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喝了,肺叶子都他妈漂起来了。
我们不聊茶的事,老殷对茶没有好感,一支烟烧完了,又点了一支烟,一口吸下去,再缓缓吐出来。昏晦的屋子里又多了几分模糊的感觉,让人感到一丝眩晕,透不过气来。
一支烟抽完,老殷开口言道:“你说我这位‘老乡’说的不错,哪里不错了?”
我答道“哪里都不错。”
老殷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情你能轻信?如果那件和这个一样,那个又在历史博物馆。很明显,这个一定是假的,而且是照着那一件仿造的。”
我也摇了摇头,否定了老殷的判断,老殷大为不悦,说道:“你说话行不?”
我道“那个和这个一模一样,这个要是假的,那个也是假的。但是博物馆里那个肯定是真的。起码百分之九十是真的。他们做过断代的分析。这一件,也没有错,你看这釉色,这包浆,造型古朴自然,我看不出,两件有什么区别。”
老殷疑惑道:”你是说世上有两个小瓷羊?”
我道:“不好说,可能是两个,也可能还有第三个。”
老殷有点半信半疑,没有再问,他最后给出他最开始的判断:“这就算是一件儿真家伙,就这品相,这个头儿,最多二百。”
我笑道:“二百?二百都没有。”
老殷一脸的不解,道:“哎?老刘,你这他妈什么逻辑?你那一万块钱真金白银说给就给,眼皮都不眨,现在给我这么个结论,你那钱是自己画的?”
我赶紧用手拦他,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个真东西,但是,这不是一件传承有序的真东西。”
老殷问道:“你是说这是出土的?”我不容质疑地重重点了点头。
老殷从新将这件东西拿起来,这回他不是看的,而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闻罢,又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摇头说道:“不像,没那个味儿,不信你自己闻。”
我说:“不用闻,这不是新出土的。所以你闻不出来。”
正说话间,电话响起,我一看,又是小白,眉头便是眉头一蹙,老殷看了看我,问道:“谁呀。”
我说:“还能有谁?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买卖都不要了,在外面转山的那个混蛋,现在好像还在云南。”
老殷嘿嘿直乐,把桌子上的电话拿了过去,按了免提,电话那头就炸开了:“你趁我不在,又他妈和老殷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儿呢?”
老殷戏谑道:“我们商量怎么解决现在楼市的低迷呢?”
小白顺着老殷的话问道:“有结果了么?”
老殷一本正经地答道:“有了,不过得您回来拍板儿,要不然政策实施不了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别他妈收茶了,我不会给你报销的。”
小白如同一个怨妇一般,又开始喋喋不休,说道:“刘老板真没良心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别瞎逛了,快滚回来,有事儿。”
他听出我的话,便马上停止抱怨,顺着我的话问道:“什么事儿。”
我说道:“好事儿。”
小白怒道:“不回去,老子在外面逍遥快活,回去跟你们两个老爷们儿有什么劲儿,茶叶店的生意你一个人看着就好了,我就不添乱了。”
老殷在旁边打断道:“老刘淘到一件好东西,国宝级的,你再晚回来几天,连汤都喝不上了。”
小白一听,当时就急了,涨了一个调门儿,喊道:“他妈的,他那个眼力还能遇到这好事儿?等着,我马上就回去。”我正打算在说些什么,电话里响起一串忙音。
老殷斜躺在椅子上都快要笑抽过去了,说道:“哈哈哈,他这小子什么脑子?我说什么他都信,问都不问,我胡乱说是个国宝,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哈哈。”
我也乐了,说道:“你今天还就这一句没胡说,还就是国宝。”
老殷都笑得上不来气了。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我,好半天才憋出四个字:“你还蒙我。”
我说道:“我还真没蒙你,你知道历史博物馆那一件专家怎么评的么?那就是国宝。东西不在大小,要说大,长城上的城砖大吧?值钱吗?你别看这一件不是你说的那么精致,说实话,他的确不够精致,可是奇怪的是,这两件出土自同一个地方,却不是当时那个年代那个地方生产的东西。”
老殷收起一脸的贱笑,认真地听我说完,问我道:“你说什么?同一个地方?但是又不是那个地方产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续道:“没错,博物馆里的那件,出土的地方正是鄂尔多斯,那里有一个地方,叫十二连城,据说是一座古城,修建于宋代,但是,为什么在一座宋代的古城下面,会有唐朝的东西呢?而且,远不止唐朝,你看看这些。”我用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一旁的老乡留下来的黄布包接着说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从陶器到铜器,再到瓷器,再看看那一堆钱币,虽然上面的字已经差不多都看不见了,可是,你看看,什么样式的都有,说明什么?春秋战国,一直到宋元明清,他妈的哪个朝代的都有啊!”
老殷听我说完,完全愣了,夹在手里的烟已经烧到手指头了,烟头烧得他一激灵,这才说话道:“他妈的,你越说我约害怕。”
我问道:“你怕什么?”
他说:“你知道我是哪里的么?我就是十二连城的。”
“啊?!”我也是一惊,问道:“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老殷反问道:“你告诉我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了吗?当初我问你,你不是说你是河北承德然后就完了吗?你跟我说你是哪个村子的吗?”
老殷说的,倒是有理,说道:“哦,那你的意思是十二连城是个村子?”
老殷点了点头,又从新点燃一支烟,幽幽地说道:“说是一个村子,不准确,应该是十二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