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里》寂寞如璟

10、第十章

　　那天早上的言语不和之后，许锦霖再见到苏月，居然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和她轻松交谈。其实苏月并没有生气，短暂的伤心和失落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明白许锦霖。同时平心静气的以另外一个角度去想与许锦霖重逢之后的事情，苏月发现一个月前的自己，是冲动的，不理智的，思考不全面的。
　　现在想一想，十年前离开许家，独自一人，几乎没有外力可援的许锦霖，是怎样一步一步走来，获得今天这样的权势的？而这十年的经历，一定给他的性格、心理、为人处世的方式带来的极大的影响。他不会再是十年前的单纯少年，但是现在……他究竟成为了怎样的男人？
　　看似清冷淡漠，但是对待自己基本上还算温柔；大部分时候对自己还算体贴照顾，但是有些时候，比如那晚许锦霖的宴会，他却并不对许家兄弟的劝酒加以阻止，反而是默认似的任由她被灌酒。苏月觉得许锦霖的态度矛盾，他太难捉摸。
　　苏月也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她好奇就能得到答案。现在的许锦霖是一个心防很重的人，那些事情，如果他不想说，那是问也问不出来的。其实，即使是十年前的他又如何，他会对她袒露一切吗？
　　这么一想，苏月突然觉得冷。屋外明明是六月的明媚天气，她却觉得手脚冰凉。许锦霖，究竟把她当作什么？只是为了报复当年的许家对他的伤害，所以娶她？可是，为什么要找她？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比她漂亮听话多倍的女子，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费劲心思的找到她？隐约觉得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原因，苏月却想不透。
　　不管许锦霖有着怎样的过去，对待自己又有着怎样的隐因，苏月觉得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确认自己的心思以及确定自己的态度。她究竟……要怎样对待自己？是继续乖乖的听许锦霖的话，配合他，还是……
　　苏月现在想来，当初她决定嫁给许锦霖的时候，有些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决定的过于草率。可是，同时她也明白，即使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许锦霖。因为有些事情，有些情感，不是理智告诉她要谨慎就可以不去理会的。
　　苏月十分清醒而又有些悲哀的认识到，如果说许锦霖是烛火，那她就会是那一只不顾一切的飞蛾。不计后果的，去追寻她所向往的光明和温暖。即使后来发现许锦霖不够光明也不够温暖，她也一头栽了进去，燃烧自己，变成灰烬。
　　想通了这一切，苏月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一如往昔的对待许锦霖。只是，她留了个心眼，十分自己的留心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因为她不想，到最后，许锦霖要离开她的时候……自己对所有的情况仍是一无所知。
　　而通过这些观察，苏月发现了一些她以前有看到但并没有留意的或者虽然留意但没有深入思考的事情。
　　比如，她发现许锦霖的警戒心很重，她和他的身边身后，总是有小玉、小环或者别的护卫跟着。而且是相隔不远不近，不会让苏月感觉很拘束。以前她真的不太注意，可现在多次看到并思考一番后，苏月觉得许锦霖这样的安排是不放心许家的人，甚至是害怕许家有人会攻击他们。可是，他们现在许家的大宅里，那些人敢那样做吗？
　　而且苏月有些尴尬的发现，以前她以为的她和许锦霖的独处，其实是在某些人的近距离暗中护卫之下。小玉小环自是住在隔壁小间，可苏月知道也许在他们所住房间的屋顶上、廊檐下，就藏着暗中保护她和许锦霖的人。几次留心观察，看出细微痕迹，听到轻微声音之后，苏月有些尴尬的想，也许她和许锦霖亲密的时候，也被人听到了。
　　再比如，苏月也发现许家和这个许家的人，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漂亮优雅。大概是大家族的通病，每一个人都因为不同的目的而说话行为非常的虚伪。他们所说的话都非常好听漂亮，但实在禁不住推敲。苏月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她当然可以分辨出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只是这些人都是亲人啊，为什么对待亲人他们可以这样？苏月开始明白，许锦霖为什么不把他们当作亲人了。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而为了目的和利益，可以做出让人难以想像的事情。
　　短短的一段时间，苏月已经看清周围现实不少。她看的越来越清楚，许家这个大家族，华丽外衣下的丑陋。她也隐约开始明白，许锦霖憎恨它的理由，以及想要做的事情。
　　这段时间苏月也了解到一些许家的简单情况。许家是百年名门，数十年前更是军功显赫，后来由于功高震主，以致当时的皇帝有心打压。许家的先辈意识到后，先于皇帝行动之前主动请辞，一夜之间交出所有的兵权，所有在朝廷做官的许家族人辞官回家。这种谦卑臣服而明智的行动使得皇帝最后手下留情，将许家所有族人放回其故乡西京，并赏赐了一大笔钱财。许家人以这大笔钱财和以前积累的不少赏赐作为资本，再加上在官场结识的关系网，很快就在西京扎下牢牢根基，成为一方巨富。并且每一代的许家族长都是会经营名声的人，所以许家几十近百年下来一直是世人眼中的名门世家。
　　但是苏月毕竟才来许家没几天，不可能完全了解许家所有的事情。她隐约的看出了问题，但还没有看到关键的地方。不过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尤其是许家这个有着错综复杂关系的大家族，明争暗斗已经越来越激烈起来。
　　就比如，许锦霖告诉苏月的，年内许家会在年轻的锦字辈中选出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
　　许锦霖当时是很随意的似乎是顺带提起般的向苏月说起这件事情。苏月听言却是抬头仔细看了他两眼，似乎想要从他神色冷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她貌似轻松的说：“这样啊……那你有没有兴趣？”
　　虽然口气轻松，苏月的眼睛却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许锦霖，她突然想到，也许……这才是许锦霖回来的最终目的。
　　看到苏月这样紧张而略带不安的表情，以及极力掩饰的轻松，许锦霖的嘴角浮现一个微微上翘的弧度。他的口气明显的轻松起来，“不，我没有兴趣。我说过，等这边的事情了结，就带你回东都。我不会留在这里。”
　　听到许锦霖这么说，苏月放下心来，她本能的觉得，许家并不是他们两人的家。不过她并没有真正安心，虽然许锦霖没有兴趣做族长，但是并不表示，他会置身于许家的内部争斗之外。如果他想做些什么的话，现在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这些想法，苏月并没有说出来。许锦霖曾经对她说过，聪明的女人不能太过表现，她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并不时的提点自己。所以，苏月把话题转了个方向，“虽然你没有兴趣，但想必你的那些堂兄弟们，都是很有意愿争一下的吧？比如说，许家九少许锦清？”
　　苏月的眼中带着一丝狡黠而了然的笑意，许锦霖看着她，眼睛闪亮，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现在这个许家，想要争那个位子的可不是一两个。只要是年纪到了，又有点能力，积累了点阅历的，都期望自己以后能坐那个位子。只可惜，位子只有一个，他们要争，就一定会头破血流。”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锦霖握紧了自己的左手，看向窗外，目光似暗涌的波涛。
　　苏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最后落在一株枝叶翠绿花期将尽的石榴树上。一人多高的青葱小树上，只余了几朵艳红如血的灿烂花朵。在中午炽热的光线下，突然就有一种惨烈的味道。
　　收回目光后，苏月把视线停留在身边的许锦霖脸上。依旧是沉静如水的样子，但苏月知道现在的他一定内心颇为不平静。苏月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究竟以前发生了什么，让他现在如此的……想要把许家毁灭？可是她也知道，现在自己即使开口询问，他也不会回答。
　　把内心的好奇生生压下去，苏月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许锦霖的手。在这样的六月天气里，他的手依旧冰凉，苏月却只想着，这样也好，他这才能感受到她的温暖。
　　没有反握住苏月的手也没有挣开，许锦霖任由她抓着，一动不动。良久之后，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小月，你应该猜得到，我要做什么。”
　　“你是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说，任其争斗，并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苏月淡淡笑着说。不管许锦霖怎么做，许家都免不了会有一番大风雨。
　　许锦霖低头看了一眼苏月，嘴角带了一丝阴暗嘲讽的笑容，他轻松的说着：“小月，第一种怎么会符合我的性格？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大一点，狠一点。这个许家，我要将它……毁灭。”
　　虽然猜出了许锦霖的意图，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苏月还是觉得沉重。真的只能这样吗？这种毁灭一切的愤怒和决绝，会给他和自己……带来幸福吗？苏月对此质疑而疑惑。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对于许家，她并没有感情。而且她不是早已决定了吗？即使是去毁灭世界，只要在许锦霖身边，她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月通过平时的观察，留意许家族人的谈话、表情、眼神，和自己所谓的妯娌小姑的相处，以及和许锦霖的谈话中，她大概知道了，想要成为许家下任族长并有能力去争取的人，共有四个。而且刚好分别出自许家大伯房下的老九许锦清，二伯房下的老三许锦新，三伯房下的老六许锦屏以及四伯房下的十四许锦韵。
　　许家的锦子字辈少爷和梦字辈小姐是一起按出生先后往下排的，排行前十的，除了老三、老六、老九和早夭的老五是少爷外，其他的都是几位小姐，并已全部出嫁。而排行十以后的，除了十六许梦瑶之外，都是少爷，而且年纪落差不小。因为排在许锦霖后面的少爷们都还没有成亲，所以苏月所谓的妯娌，其实也不多，一共是三嫂、六嫂、十二嫂三位。平时常见的女眷，也就再加上一位小姑十六妹许梦瑶。
　　和她们相处的时候，苏月就明显的感受到了妯娌之间的较劲。三嫂和六嫂都是表面上言语温和暗地里小动作的人物，一聚在一起，就会暗暗较劲，互相攀比。但她们对苏月，却是一致的热情拉拢，甚至在这上面，都要争上一争。苏月有时无法招架她们的热情，只得和大大咧咧的十二嫂或者和安静乖巧的十六妹多说话，以此转移注意力。
　　十六妹许梦瑶一开始对苏月，抱有极大的好奇，但却是不接近，只是远远的观察。但后来在饭后小坐时说了几次话之后，就变得活泼了一些，话也多了起来。苏月也十分喜爱这个一直被家族宠爱的小妹妹，觉得她是这个家族中难得的心思单纯品性良善的人。
　　一日傍晚，许梦瑶来到月华园找苏月聊天，在试吃了苏月做的清淡可口的荷花粥和水晶包子之后，她突然说起：“十三嫂，你知道吗？明天十四哥就要回来了。”
　　正在喝茶的苏月听言淡淡一笑，问：“哦？十六妹你一直挂念的哥哥就要回来了，高兴吗？” 许锦韵和许梦瑶同为许家四伯所出，许梦瑶十分崇拜她这个现年二十二岁年轻有为的哥哥，时常挂在嘴边。
　　“当然高兴了。”许梦瑶的脸上漾出少女独有的纯真甜美，“十四哥因接手外面的生意离家快一年了，现在终于快回来了，我怎么会不高兴呢？”然后她就拉着苏月，又说起了她亲爱的哥哥许家十四少许锦韵的一些事情。
　　苏月早就知道，许家是有许锦韵这么一号人物。他极其的聪明能干，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帮助自己的父亲打理他们那一房的生意，十八岁的时候更是被许家大伯族长许天行赏识，进入许家最重要的生意许氏商行，跟在许天行身边帮忙，并在去年委以重任，离家千里去更为遥远的西域去开拓新的生意。
　　而现在，这样一个优秀的，让许家其他的同辈人相比失色，同时也备受同辈嫉妒的人物，就要回来了。他会在这个暗地里已经不平静的许家，掀起什么样的巨浪？
　　苏月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读者：昏！什么十三、十四的？你以为你是在写清穿啊？
作者：我……我……（哭）为什么要写许家是个大家族？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