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老婆圈粉了》茶盒装

4、第四章

　　演唱会结束快十一点了，赵野一路恹恹的，还沉浸在澎湃情绪里。所有真正热爱本行的歌手，站上舞台的时候都是浑身充满光芒，让人融化成树枝上柔软的新雪。

　　赵野心里默默发誓这粉不脱了，有女朋友也他妈不脱了。

　　齐路眼睛肿着，刚从悲伤情绪里堪堪抽离，又莫名地开始亢奋，路过护城河嗷嗷嚎，偏要拽赵野去撸串，赵野看他动静不对，怕是要圆月底下变狼人，只好顺着，找了家夜市，点了一桌肉串、虾、蒜茸扇贝、烤茄子烤韭菜烤羊排烤蹄筋。

　　齐路抓着一把铁签胡吃海塞，一口气吹了一瓶黑啤，喊还要，不一会儿就倒在桌上哇哇大哭。

　　赵野：“……”我他妈就知道。

　　齐路喝得乱七八糟，对着摊主拍桌子：“啤酒来一箱……三箱吧”

　　赵野连忙拦着：“哎千万别理他！！上两瓶椰子汁。”

　　服务小妹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理解地点点头，顺手收拾了几个空瓶走。

　　赵野拿他没办法，小杯小杯的陪着，齐路酒品还成，没吐没打架，就是胡话有点多，最后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赵野自己也喝得有些上头，只能叫了代驾来。把齐路连拉带拽弄自己公寓里，丢上沙发，自己回屋蒙着头睡了。

　　第二天还上班，赵野一看表差点死过去，头昏脑胀地换上西装出门。到了下午，生活节律才勉强调整过来。

　　山茶夫妇的走向令双方经纪人都很满意，节奏控制住了，在往多年老友成真爱方向发展，到后期水军投放变少，都是群众在真心实意被感染，各涨了一波粉，热度持续，cp粉慢慢有了组织，粉头里埋了公司的人，随时报告动态。

　　Fiona趁热打铁联系了一位知名老娱记，打算演一出偷拍戏码。对方很快了然，谈好价格，还得主角就位。

　　然而，两位艺人都在家里瘫痪。

　　林杉昨天没完没了的做了一晚上梦，梦里赵野是一个哪吒，先踏着风火轮来向自己求爱，完了突然变身三头六臂，每个肩膀上都伏着一个男妖精，同时搂着他嘤嘤呜呜的哭，眼泪流的像瀑布一样，给赵野淹死了好几回，妖魔鬼怪们看赵野死了变本加厉地哇哇哇哭丧，赵野眼睛睁开一隙，挣扎着举起一只手“我我我还没死”，瞬间又被喜极而泣的泪水淹没了。

　　醒了之后林杉还是郁结的要命，恨赵野死的不够多，也没给李靖塞塔里去。

　　给顾宜茶打电话说那个梦，顾宜茶和平时不一样，听半天不讲话，嘶嘶嘶的死寂杂音，好容易憋了几个字都带着哭腔。

　　林杉：“宜茶？怎么了？”

　　顾宜茶：“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初恋吗……后来去巴黎学美术那个，她今天给我结婚请柬了……还挺为她开心的吧，就是有点，我就是……”顾宜茶没说下去，自己把电话挂了。

　　没心思吃早餐，在沙发上双眼发直地躺尸。

　　两公里外林杉家，也是这姿势，非常心有灵犀。

　　“那好吧我们就是山茶了吧”群。

　　Fiona：“@所有人，今天下午两点，商圈步行街，穿着随意点，帽子该戴的戴，口罩可以不要，日常妆。”

　　顾宜茶：“我……不……想……动，……你……想……动……吗？”

　　林杉：“不想，炒作个屁，啊，活着有什么意义。”

　　顾宜茶：“呜呜呜，我也不想活了。”

　　提示消息：林杉修改群名“山茶夫妇不想活了”。

　　Fiona：“你们两个给我注意点！！都一个群里的，当我们死人呢。”

　　Fiona修改群名“长命百岁山茶夫妇”。

　　林杉和顾宜茶都“隔楞”一下，然后又趴了下去。

　　秦景延：“注意点，娜娜也别生气了啊。”

　　Fiona：“你闭嘴。”

　　最后两人拖拖拉拉还是找了家会员制中式茶馆，照林杉意思，一个是私密度高，不会被认出来惹一身麻烦，另一个茶馆是古色古香的传统国粹情怀。目前全球范围还没艺人吹过这个人设，可以说角度相当新颖，技术十分领先。事实上是这个地方味道相当好，离得十分近，林杉在助理手中挑拣，换了一身日常街装，磨磨蹭蹭还是嫌远，在群里发语音：“我换好衣服了，好麻烦啊，谁能把我抱进电梯？？”

　　Fiona：“我上家揍你了！！一秒你直接上天，炒一个人神cp，整个公司够吃一辈子。”

　　林杉：“哎呀哎呀我都到了，娜娜哪能啊，那么生气呢。”

　　俩人趴桌上对着眼剥盐水花生，两盏茶在边上袅袅地冒水汽，娱记急了，相机往桌上一拍，说不像艺人像小池塘边上俩松鼠。林杉往他嘴里也塞了一颗。娱记不说话了，沉默地嚼吧嚼吧，“还蒜香的哈？”

　　“好吃吧，这还有个奶油的。”顾宜茶帮他剥了一壳。娱记坐下了，三个人围着小圆桌趴着剥花生吃。

　　娱记：“还是趴着舒服。”

　　林杉：“就是的嘛。”

　　突然收到Fiona发出的视频邀请，林杉手一抖就通了，视讯窗口出现浓眉红唇的Fiona，两个人立刻背脊挺直。

　　Fiona：“怎么样啦，收工没有？”

　　林杉：“嗯嗯嗯快好了。”

　　顾宜茶堆着笑容凑近：“嗯嗯嗯嗯嗯。”

　　Fiona：“桌上这么多花生壳呢？”

　　林杉：“娜娜再聊哈，88哦”

　　顾宜茶：“回去找你玩哦娜娜！”啪挂了。

　　Fiona：“……”

　　老娱记躲着前置摄像头默默喝茶，心里有愧，想着拿钱不能不办事，咳嗽两声开口好言相劝：“咱还是坐好吧，早点拍完回家了。”

　　林杉手机噗噗弹出一个特别关注，赵野在他最新微博底下回复，说去了演唱会，喜欢他很幸运。

　　林杉这次自发坐得笔直，眼睛亮晶晶的。

　　林杉：“拍拍拍，宜茶也精神一点嘛。”

　　顾宜茶：“？？？”

　　最后林杉拽着顾宜茶硬是有说有笑起来，零碎茶果撤了，重上了一桌精致饮食。

　　资深娱记工作水平还是很高的，远远照了数张，角度隐蔽，室内景观植物半遮着脸但还能看出人，模糊程度也是恰到好处。

　　Fiona十分满意，当天夜里就发了通稿，网站上四处沸腾。领着团队先是理所当然的选几位大热娱乐号把恋情翻腾了一遍，又买了两个冷门美食博，独辟蹊径地大赞桌上的中式传统茶点，私房花样宫廷独门，苏东坡精选，红楼梦同款，李鸿章最爱，最后还圆到林杉身上，愣是给人艹出了一个小美食家的人设，一堆平时就不咋要脸的半大V蹭着热度抄美食稿，Fiona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最后都成了自家讨论度，给两位原创美食博主追撒了一波厚赏不提。

　　所谓饕餮流窜吃货横行的时代，网民极吃这一套，没搁微博投钱就分外争气地自发上了热门。林杉的面向被构造得更加丰富完整，好像一个黑洞三百六十度火力全开地吸着粉。

　　同行大跌眼镜，纷纷拿出小本子划着重点记，发短信酸溜溜地恭喜娜娜贺喜娜娜，当晚不知道多少团队被头儿留下来训了话。霓虹闪耀，车流滚滚，北京城娱乐公司扎堆的高楼圈彻夜回荡着“废物废物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赵野在电脑前面用这话打击着无视不了顾宜茶的自己，咒语起了效果，也大概因为久经历练吧，总之这波新偷拍释出，赵野终于强大了不少，捂着胸口愣是看不见那女的，认认真真打量林杉今日私服，安慰自己这算饭圈新粮，盘算着买同款。接着打开电脑里备忘录把热转的一道道美食逐个标了记。

　　摇滚六人群里。

　　齐路：“哥，昨晚上林杉和那女的合唱叫什么歌名。”

　　赵野：“还知道叫哥？？你哥全勤没了。”

　　齐路不好意思，发红包过去，备注谢谢哥，赵野没领，扔了个链接：“分享单曲：林杉feat.顾宜茶（live）《情之所至》，怎么啦？”

　　齐路：“就还挺好听的。”

　　赵野：“我早和你说了！”

　　赵野：“哎还和你说，林杉去年北京场把这首改了独唱曲目也特别好听，那个编曲啊％&＊…％”扔了两个清晰度高的饭拍。

　　齐路：“那我听听。”

　　齐路：“操w你妈这个也太好听了！”

　　弹球：“？？？”

　　齐路刚入坑，现在正是兴奋期。小鱼追回来了，说是终于有了共同语言，勉勉强强答应跟他复合。齐路双喜临门，乐得简直要上天。女孩还抱怨，说少看了一场演出，齐路满口答应，立刻买了下个月杭州场的最佳座次，也给赵野捎了一张，算一个致歉礼。

　　微信四人群。

　　弹球：“走哥，吉哥，阿啤，你们都看见没？卧槽这林杉是有毒吧，怎么……”

　　阿啤：“你不要吵吵，我也在听那个歌呢。”

　　吉哥：“真的？？我也听听”

　　走哥：“都废物！！滚滚滚。”

　　阿啤：“戚。”

　　群内提示：阿啤退出“弹球，走哥，吉哥，阿啤”

　　一刻钟后。

　　群内提示：吉哥退出“弹球，走哥，吉哥”

　　就剩弹球和走哥俩人面面相觑。

　　走哥：“咱们绝对不听那个。”

　　弹球：“嗯呢，不听那个，最后的摇滚火种了我们。”

　　走哥：“几乎是火炬了！”

　　弹球：“火炬了！”

　　走哥默默传了一张专辑，David Bowie1979年的作品，鸟过绝啼，闻者流泪。

　　两个人沉默地互相发歌，不时大骂林杉，成都夏天漫长，太阳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