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老婆圈粉了》茶盒装

3、第三章

　　“205！快递！”

　　赵野正在刮胡子，开窗应了声，趿着拖鞋下楼去取。看了眼寄件单位，想起来是自己订的本城演唱会，心里发痒。搁在桌案上，自己做简单的早餐，麦片、酸奶和蛋。

　　开笔记本处理工作，一打眼桌面竟然是上回自己拍的草原音乐节林杉谢幕，好几组片，被他用photoshop简单修了下拼在一起：林杉在结束曲目特别设计的bonus海豚音，昂着小脑袋唱，林杉认真地说晚安，林杉挥手和观众道别，林杉鞠躬，被定格在最深深低下头去的瞬间。回忆鲜明起来，尖叫呐喊，拥挤人潮，绵延的荧光海洋，还有林杉，林杉是整片草原唯一的最闪亮的中心。赵野心旌摇曳，粉丝属性的小火苗又一点一点烧起来，合上macbook下楼去买啤酒。

　　小卖部老板跷着脚在看八卦新闻，悠闲的很，桌上摆了碟炸花生米：“又买酒哦？”转过去找赵野常喝的牌子，赵野随手拈几粒花生吃，四处看看，看到电视。

　　电视：“近日流行小天王林杉被爆恋上文艺女歌手顾宜茶，双方经纪公司……”
　　赵野：“……”

　　老板把一扎啤酒递给他：“俊男美女般配哦。”
　　赵野：“般配。”
　　赵野：我日！！

　　“野哥啷个也来买酒！”赵野提着扎啤回头，一看是齐路，志得意满挽着位新鲜面孔。姑娘看起来年纪很小，面容标致，手臂细细，穿件竖条纹连衣裙，双马尾摇摇晃晃，扎着鲜艳的头绳。

　　“女朋友哦？”赵野看着齐路，腹语质问：你他妈又换口味了？

　　“小鱼。小鱼叫野哥。”腹语回复：不行啊？你管？？？

　　“野哥好！”小姑娘笑的爽朗，礼节性握手，手腕上赫然是林杉最新一场演出的纪念手环。

　　赵野脑子里闪过：俊男美女般配哦。甩脑袋。
　　赵野：“好。不要在太阳底下晒，来我家玩缩，就在楼上。”

　　进赵野家，齐路轻车熟路地开冰箱拿雪碧给女友，自己洗了两个玻璃杯，拉开阳台上的折叠桌，就着辣鸭脖和赵野聊天对酌。

　　赵野漱口酒：“最近忙什么？”

　　“在云浮唱歌，和以前一样吧。
　　“原来那个DJ不做了，去加拿大读书，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官二，他爸爸来酒吧找他，那大场面你是没瞧见……不过比令慈当年风采还是差一截。”赵野不搭腔。

　　齐路：“不说这个了。”

　　赵野沉默地喝酒：“摇滚乐还是那样。”

　　“还是那样。”齐路忽然想起来似的惊呼，“你他妈不是喜欢林杉了？？”

　　“没有没有，”赵野慢悠悠地抓着鸭脖子撕肉吃，“没有的事。你哥被盗号了，没问你借钱吧？”

　　“野哥好厉害喔！！林杉的内场票都抢的到！还这么前排！！”
　　赵野：“……”

　　一条鸭肉掉到桌上，两个人都看着。

　　“你喜欢吗？喜欢这两张给你，”赵野回头朝里屋喊，“和你男朋友去看。”

　　“好吗？”小鱼看看齐路。

　　“不然也是浪费，野哥这周临时加班。”十点钟的阳光太烈，赵野把窗帘拉起来一段，拿小水壶给窗台绿植浇水，“你别看齐路这副朋克样子，他也喜欢林杉，老跟我说他歌好听，唉也是很烦，你俩喜欢一个偶像缩，般配般配，必须日久天长。”

　　小鱼捧着两张票如获至宝，进书房参观赵野那一墙黑胶专辑了，齐路先是像个推土机噗噗噗噗伏在小几上，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倒仰。

　　赵野气得要命，使着小水壶削他脑袋，水珠亮晶晶地四处z飞溅：“你他妈再笑！！！你笑！！”
　　赵野一仰头，把杯子里剩的酒一口喝干了：“你懂个屁啊！”

　　齐路拿这事儿笑了他一周，发朋友圈阴阳怪气嘲了一遍，底下几个兄弟乐不可支，纷纷大肆庆祝。赵野脸上难看，挨个儿呲过去，到底底气不足。周五齐路在微信上敲他，赵野心里盘算，这瓜批又要来笑话我，干脆没回，齐路又连连给他发语音，点开了一条，抽抽噎噎不知道说什么，像是喝大了酒。问他又不说了，看得人着急。

　　周末，赵野窝在沙发看韩国电影，整间房就点着起居室里一盏橘黄色立式灯。忽然听见砰砰砰捶门，怪兽似的。

　　“谁啊！”齐路一进门就像个大皮球跌在沙发里面，呜呜呜地哭。

　　“啷个起？？”

　　“小鱼要跟我分……她不跟我好了……”

　　就这点事！赵野把毛巾扔他身上：“为个女孩儿丢不丢人，你见过女的还少。”

　　齐路自己拿手胡乱擦眼泪：“小鱼她不一样。”

　　“有没有酒？？野哥你有没有酒？”

　　“下午刚空。”齐路在兜里摸钞票，打算打发他去买酒今朝醉，掉出两张长长的纸，借着光一看又哭了：“上周末还说和我看演唱会，还坐我屁股底下这沙发喝雪碧呢……他妈的……”

　　赵野：“你别哭了行不行？？那不然我们去看演唱会？有什么不一样，林杉演唱会上全是这种女的，聪明伶俐的女的，盘靓条顺的女的。”

　　齐路：“呜呜呜……”

　　点歌环节，林杉向往常一样走下台，工作人员小快步跟在后面整理领子处的监听耳机，他的歌迷都被教导的很有规矩，没有喧哗尖叫，一个个掏出设备默默地拍。林杉一边走一边笑着讲话，熟练地扫视着全场。

　　突然看见赵野。

　　林杉心里砰砰砰地跳，talking卡壳了两次，林杉深呼吸。

　　赵野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器械，侧脸英气逼人，一百万的琴，五十万的鼓，七百万的视效墙。两千万的林杉倒不看。林杉心里甜蜜地骂他，头上咕叽咕叽直冒泡，故意磨磨蹭蹭走过他面前。

　　中场降下后台休息片刻，补妆，换下半场演出服，林杉拿自己随身杯子喝水，把助理叫来：“品恩，查一下黄1区是不是赠票区。”

　　“老板！！这可是铁杆歌迷区诶！观众在PC端自己抢到票的都是这区泥。”助理是个小巧的台湾女生，扎一个翘翘的马尾，天然腔调软软，走哪儿被学到哪儿。

　　“铁杆歌迷区泥。”路过的化妆师学她讲话。

　　“酱喔。”林杉也学她讲话，若无其事地继续喝水，内心开心开心！呜！开心！

　　“老板你看起来很开心耶。”

　　“看起来很开心耶。”道具侧身从旁边取器材，学了一句跑了。

　　“没有，我干嘛开心。”

　　“我才没有开心内。”林杉忍不住满脸的笑意，又学了一句，笑眯眯地走远了。

　　品恩莫名其妙看着他背影：“老板奇怪内……”

　　音控：“是喔奇怪内……”

　　品恩：“走开啦！靠北你们都很机车耶！！”

　　场务：“机车耶。”

　　品恩：“……”

　　赵野看着林杉在台上唱歌，心里又软了，目光不由自主就追着他转。

　　齐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着眼珠默默望着他：“不是，你真林杉粉丝啊？”

　　赵野把他头拧了个转：“继续哭你的。”

　　齐路唧唧咕咕地说话，歌声音效太喧哗，盖了过去。赵野听不清楚了，眼珠不错望着林杉，几乎看清楚他夸张上衣的每根羽毛，柔软短发被灯光照得明亮的一痕，丝丝点点泛着光。

　　猝不及防，顾宜茶又从升降台突突冒出来了，演唱会设计的特约嘉宾环节。

　　林杉笑着邀掌声：“大家欢迎她！”全场阵阵尖叫惊呼。

　　赵野：“……”

　　潜在台底下的娱记一个个几乎疯了，一面没命咔嚓一面泪流满面互发微信共襄盛举“有钱挣了”“没白蹲啊”，赵野也疯了，这他妈就是等体力时落下来一个千年大怪。最开心的数cp粉，赵野后面就有俩，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瞎几把喊，炸得他脑仁儿嗡嗡嗡响，山茶的荧光字牌举不稳，在他正头顶上胡乱翻飞，随时要凋零的小模样，这花美这花香，千万别谢我头上，赵野差点两行老泪。

　　台上顾宜茶和林杉对唱，是首心酸的爱情曲目，从得到失一路跌跌撞撞辛苦征程，爱人克制着奔涌的心潮，重聚动容，分离酸涩，相顾无言。灯光特意打得暗了，两个人声音十全十美地扣合。赵野心里乱纷纷，苦得发闷。旁边齐路哭得没了骨头，倚在他身上，细细碎碎念着小鱼怎么怎么好，怎么和别人不同。赵野看着林杉，心里也在念，你的歌声真美，你的屁股真翘，去死吧你的破女朋友。

　　嘉宾环节结束，破女朋友笑着朝全场谢幕挥挥，林杉把她送下去，再次走到观众席里四处转，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劲儿的往赵野位置看，唱两句瞥一眼，即使只有一个毛毛扎扎的后脑勺。红着脸忘了词，假装漫不经心地拾起来唱。庆幸还好他走了下去，前排歌迷反而只能从大屏幕清楚看到他的表演。赵野现在专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林杉从身后盯着赵野，奇妙的两样交集，目光却是错开的。

　　刚刚太激动了没注意，再一定睛，册那，旁边一个男孩柔情蜜意地伏在他肩上，眼睛晶晶莹莹还带着泪水。林杉看着，气得也快哭了，小拳头咯吱咯吱地响，手脚发软地往台上走，走着走着开始小跑，跑着跑着成了拔足狂奔，眼角红红地还在坚持唱歌，一句词也不忘了。“节奏注意，杉杉怎么回事体？”听得出监听耳机后边的人里皱着眉催，林杉给它一把摘了。

　　电吉他手看着键盘手无声地惊讶：“卧槽这就改快歌了？”

　　键盘手：“我不知道啊，他搞事吗。”

　　鼓手：“憋管了，干脆rock吧。”

　　贝斯手表示附议，木吉他也只好跟着。乐器激烈，随着节拍低落扬起，像海潮拍打暗礁，惹起浪花珠碎。全场沸腾起来，欢呼和跟唱响彻整个体育场，荧光棒形成壮丽海洋，林杉唱的摇晃，闭着眼彻底跟从节奏着魔地原地旋转，大舞台落下烟火星光。

　　林杉在漫天鼓点里失恋了。

　　齐路借着无边喧闹掩饰，在满场热情里哭得乱七八糟，用头猛撞着赵野肩膀：“整场女的我都看了，没有一个像她，没有一个是她，呜呜呜……”

　　好像全世界都在失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