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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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的生日，明诚订的晚宴。
临近傍晚，斜阳把行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拉出斜影。锦瑟脚步轻快，怀里揣着提前买好的礼物钢笔。
明台在楼下等人，穿得西装笔挺，领口还别了个英伦范十足的格纹领结。他看见锦瑟，冲她挥手，锦瑟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
按照明台给的房间号，锦瑟走到门口，推门进去，略怔了怔。明诚先反应过来，冲小姑娘笑了笑，温声道：“是明台的同学吧，我是他的哥哥。”
明诚早在资料里见过锦瑟的脸，但他未表露出自己的知根知底。
根据年纪，锦瑟大概推断出了眼前的是哪一位，同样也不动声色。面上恰到好处地做出几分羞涩，锦瑟软言软语道：“明先生好，我是明台的同学，我叫汪锦瑟。”
无论是哪个哥哥，叫一句明先生，总不会错的。
“是汪大小姐的妹妹吧？”明诚问。
锦瑟点点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正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锦瑟以为是同学，偏头去看，才发现是个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子，戴一副金边眼镜，一身考究的西装严实合缝地穿在身上。
锦瑟知道，这便是明楼了。
明诚出口介绍：“先生，这是汪小姐的妹妹，锦瑟。”
锦瑟垂下头，喊了声：“明先生。”
明楼笑起来，语气柔和：“不用这么拘谨，都是认识的人，我听曼春提起过你。”
微敛的眼眸中掠过锋芒，再抬起时，锦瑟笑得拘谨：“姐姐也时常与我提起明先生。”
“是么？”明楼道，“你姐姐最近还好么？”
“姐姐还好的，每天都会来电话关心我的学习。”锦瑟答道。
“她啊。”明楼摇摇头，语气里多带了几分笑意，“自己的事情都还没能拎得清楚，还这么操心别人。”
锦瑟心里霎时涌起复杂的情绪，明楼话语里不加掩饰的亲昵刺痛了她。锦瑟缓了缓，道：“姐姐是个处事成熟果断的人。”
她语气娇嗔，明楼笑起来，与明诚对视一眼，没有继续在这些琐碎问题上驳了小丫头的面子。
“先生，我下去看看明台的其他同学来了没有，让他上来歇歇。”明诚起身道。
明楼点点头：“去吧，也让他上来坐会儿，省得小姑娘和我们两个坐在一起不自在。”锦瑟闻言摇头道：“不会的。”
明诚出去后，锦瑟望着不远处面色从容沉稳的男人，想着王天风曾对自己说起过的怀疑。
明楼面容稍显严肃，与王天风周遭那股凌厉阴狠的气质不同，他看上去更加从容沉稳，相比起地下工作者，更像深耕学术的知识分子。
连他与王天风是同事这点既定事实，锦瑟都窥不破，更别说他身上可能还有的其他隐秘身份。
“曼春挺宝贝你的。”有意无意地，明楼又提起汪曼春，“不过今天见了你，才知道，这么乖巧的小姑娘，不像我们家那个皮小子，是要好好宠着的。”
明台推门起来，咋咋呼呼地囔道：“大哥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锦瑟被他逗得笑起来，客气道：“明先生过奖了。”
“对了，她最近的工作似乎很忙？”明楼似乎话里有话，锦瑟暗暗留意起来，“她要强，不太爱和我说这些，我也不好劝，你要多劝她注意身体，你的话她应当会听的。”
“我还是个小孩子，不敢过多干涉长辈。”锦瑟咬了咬唇，轻轻眨了眨眼睛，狡黠道，“工作的事姐姐也不大和我说，电话里听不出什么的。”
锦瑟按下自己捕捉到的汪曼春的疲态不表，编造出一副一如以往的假象。
明楼瞟了明台一眼，教训道：“看看人家多有礼貌，你那点小性子尽早改改。”
“大哥，你们不是在聊曼春姐嘛，你怎么说着说着又拿我开刀。”明台神色委屈。
锦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哑巴亏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眉眼间染上明媚笑意，压过心底泛开的嫉妒。
走廊上其他同学也到了，脚步声渐行渐近。锦瑟终于把礼物取出来，递给明台，笑眼弯弯道：“生日快乐。”明台十分惊喜，落在明楼眼里，惹得他叹了口气。
小姑娘看着羞涩腼腆，言语往来间，除了维护汪曼春一些，也没露出什么异常。看起来，可能真的是他多疑了。
从之前明楼差点暴露后，本来就谨慎的明楼更是绷紧心底的弦。他们正从事着具有极高风险的隐秘事业，稍有不慎的话，个人粉身碎骨不说，还可能影响整体的大进程，自然需要步步为营。
但锦瑟不过还是个小姑娘。
锦瑟不喜欢热闹，年轻人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推杯换盏的时候，她安静地在角落里小口小口抿着红酒。
她是有些酒量的。之前在青楼的时候，有客人为了增添情趣，会灌她喝些。比起那些辣口的白酒，现下的红酒要温和许多。况且明楼做东，饭店上的都是好酒，那些酸苦的劣质酒没有出现在桌子上的可能。
也好在有明楼与明诚看着，加之来者都是家境尚好的人，奉行着“小酌怡情”的原则，宴会散场时，倒也没有出现有人因喝多而失态的窘况。
锦瑟喝酒一贯是不上脸的，但她饮了几杯，眼睛里漾开了层水雾，波光潋滟的，明楼让她跟着他们的车一道回去。
明家在巴黎的小楼与锦瑟住的公寓间，原本是不顺路的，不过锦瑟也没有拂却明楼的好意，笑盈盈地道过谢。原本没什么事，但坐在车里，略一颠簸，锦瑟就觉得晕。
碍于其他三人的在场，锦瑟努力克制住不表现在脸上，尽力贴着车门蹭坐着，身形绷得笔直。
直到下车后，礼貌地道过别，望着黑色的复古轿车带着烟尘消失在眼前，锦瑟才卸了力。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住嘴唇，脚步虚浮地走去开门。
公寓里空无一人。锦瑟提前与张姨打过招呼，今晚不回来吃饭，收拾完房间后，张姨就照惯例离开了。锦瑟拨开客厅的电灯，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里揉着脑袋。
好在今天已经和汪曼春讲过电话，不用担心这会的晕晕乎乎会暴露自己胆大包天敢喝酒的事实。但锦瑟向后陷进沙发里，没来由地想念起汪曼春的数落来。
想听她严厉的责骂，想感受她浓厚的关心。酒精把锦瑟心底那点藏得严严实实的委屈与嫉妒翻了个底朝天，晕眩感的作用下，她疯狂想念起汪曼春。
入学考试尘埃落定，锦瑟如愿进了经济系念书，明台学的却是艺术。锦瑟没有他那般的自由与底气，况且，她一门心思想帮汪曼春。
上海是全国的金融中心，要想在盘根错节的汹涌暗潮中混得游刃有余，相关的专业知识自然是掌握得越多越好。
对于未来的人生，锦瑟心有规划，她清楚自己要走怎样的路。但她倒底还只是个小姑娘，在这种喝了点酒后一人独处的时刻，她无比想念那个给她带来温暖的怀抱。
抱着早日修够学分的念头，锦瑟学得愈发专注。那些佶屈聱牙的复杂概念被她以惊人的毅力一个个啃下，连带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深奥理论也逐渐向她敞开怀抱。
任谁来都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活跃于异国高等学府课堂上的尖子生，是个曾有过那样不堪过往的小姑娘。锦瑟的上进与聪明，让汪曼春觉得与有荣焉。对汪曼春来说，锦瑟的乖巧懂事是她抚慰工作疲劳与焦虑的一剂良方。
除了学校的学习之外，锦瑟还秘密地跟王天风学习一些基本的防身术，其中包括枪与匕首这类武器的使用。
王天风对明楼的怀疑并没有打消，何况锦瑟暂时也不想让明楼这么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为了避开耳目，练习的场所不是射击馆或是猎场这种规范的地方，而总在偏僻荒芜的郊外。
在人迹罕至的乡间荒野里，锦瑟生平第一次开枪。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她从虎口到掌心一直发麻，淡淡的硝烟味则让她产生未知的恐惧。
王天风面无表情地纠正她的手势与站姿，并挑剔地表示太慢。在锦瑟犹豫的时候，他丝毫不顾眼前的只是一个初学者，而是挑剔地说：“以后你要经历无数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敌人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等你开枪，慢就意味着死。”
锦瑟不敢有怨言，况且她过去早已习惯被打骂，王天风的这种打压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练习过程中，王天风与她聊起汪曼春：“你姐姐有试着私下向我们的人传递消息。”
锦瑟努力控制，但手还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子弹偏开原本的应有地向王天风在树梢上悬挂的靶子飞去的轨道，而是擦过旁边茂密的枝叶，落到更远处的地上。
“她也同意了吗？”锦瑟问。
王天风摇摇头，面上露出他一贯的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没有，她想讨价还价。她很聪明，并不想要领我们的身份，只是答应尽量地为我们的行动提供方便之门，而她负责向新政府那边转圜。”
锦瑟顾不得掩藏自己的情绪，猛地转头望向王天风，她紧张的神色落在王天风眼底。
“你在害怕？”王天风淡淡道，“这样的条件，我没有这个权限决定，我报给了上面。不过几率应该不小，毕竟她这个位置，如果愿意提供帮助，哪怕不能出卖什么有用的情报，对军统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说着，王天风又乜了锦瑟一眼：“一说到汪曼春，你就方寸大乱了？不管结果怎样，现在拿好你手里的枪。”
话音未落，王天风突然伸手击在锦瑟的手腕上。锦瑟没有防备他的突然袭击，腕间一痛，继而迅速泛起酸麻感，枪也没握住，落在地上。
沉闷的响声激得锦瑟面色一白。
王天风又说：“捡起来。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谁，都不能放松警惕。你握着的不但是你的枪，更是你的命。”
“是。”锦瑟肃然道。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