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曼]朱砂痣》秦祈冰

2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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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不能白受姐姐宠爱嘛。”锦瑟道。

　　她心里想得却是，自然是因为我想成为你的倚仗，让那些欺负到你头上的人知道，这是我的姐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泼脏水的。

　　他们对你的指责编排，你无所谓，可我在乎。锦瑟想到明镜投向汪曼春的目光中，鄙夷与不屑甚至不加掩饰，就觉得生气。

　　怒火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上说话的时间也不短，锦瑟又咳嗽起来。

　　这点动静，她再怎么拿远听筒、捂住嘴唇，也瞒不住精明谨慎的汪曼春。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休息。穿好衣服，多喝水，听话吃药，多睡觉。”汪曼春叮嘱道，“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联系过了，不算今天，给你请了两天假，大后天再去。”

　　“两天！”锦瑟惊呼道，她原本准备明天就去学校的。

　　她那点小九九自然不出汪曼春所料：“没得商量，不许讨价还价，你养好身体最重要。”

　　汪曼春语气严厉，锦瑟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乖。”汪曼春柔声道。

　　汪曼春还有些事情要和张姨交代，锦瑟将听筒交还给她，没精打采地坐回去。

　　到了昨日约好的医生来复诊的时间，门铃响起时，张姨还在接电话。锦瑟起身趿着拖鞋，走去把医生迎进门。

　　体温表显示，锦瑟还有些低烧，不过温度不高。保险起见，她今天还需要再输液。

　　张姨得了汪曼春的吩咐，把锦瑟盯得很紧，不许她在输液的时候看书。锦瑟满心委屈，横竖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

　　等她再醒来，药水早已经输完，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留下她手背上贴好的医用胶布。烧大概彻底退了，充斥四肢百骸的酸痛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饥饿感。

　　病痛偃旗息鼓后，食欲就回来了。

　　锦瑟舒适地喟叹一声，懒洋洋地在被子里活动自己的手脚。

　　她觉得自己已经具备去学校的条件了，但她还是决定休息两天。汪曼春已经很忙了，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产生分歧，让她分心。

　　锦瑟思前想后，决定出去走走。总是呆在家里，身子骨自然会弱，况且她来巴黎后还没怎么出去逛过，至少也该感受一下时髦。

　　上海其实已经够繁华了，汪曼春带她出去逛街的时候，也见过许多光鲜亮丽的衣帽首饰，搁在从前她甚至都不敢想。

　　但巴黎可是“时尚之都”，一定更能让人大开眼界。锦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那天受王天风的话启发，她明白自己需要学习怎么像上等人一样生活。

　　耳濡目染是最好的学习方式，书本上可不会有这些。

　　巴黎街头，人们裹着修长优雅的各式风衣，行色匆匆。锦瑟找了家咖啡馆，挑在角落坐下，要了杯热牛奶。

　　落地窗外，一拨又一拨陌生面孔来了又去。金发碧眼，锦瑟置身此境，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咖啡馆里漾着一股暖软香甜的气息，锦瑟却觉得自己有点困，她不大喜欢甜食。

　　小心地啜了口牛奶，锦瑟揉揉眼睛，见怪不怪地看着黑色人影在自己面前拉开凳子坐下，喊了声：“老师。”

　　“你看上去并不惊讶。”王天风说。

　　“为什么要惊讶？老师上次说了，会挑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您既然现在来了，就说明现在是正合适。”锦瑟道。

　　“你前两天生病了？”

　　锦瑟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了眼王天风，却没有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点头称“是”。

　　“意外我为什么会知道？”王天风又问。

　　“知道老师会留意我的生活，只是不知道留意得这么仔细。”这给锦瑟一种自己在被监视的感觉。

　　王天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微眯起眼，淡淡道：“你以后也会习惯这样做事，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对自己之外的人了解得越清楚，自己就会越安全。”

　　“我这样的人，也会让您感觉到威胁么？”锦瑟问道。

　　王天风看上去并没有被这样的问句冒犯，他语气仍旧淡淡：“再周全的计划，也可能发生变数，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威胁。”

　　锦瑟明白，自己又被上了一课，她敛了敛眸，恭敬道：“知道了。”

　　“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和明台关系如何？”

　　锦瑟没有想到，王天风会这么问。她怔了怔，斟酌着回答的字句，又觉得实在不知道怎么讲得详细，只能简单道：“不大很熟。”

　　“我看他对你很是殷勤。”王天风道。

　　锦瑟轻轻蹙眉，神色间似有些抗拒：“他那算剃头的担子一头热，这种小少爷从小被宠大，想要什么都有，难得碰到个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一时新鲜罢了。”

　　“你这么不喜欢他？”

　　“老师。”锦瑟无奈地喊了一声，她觉得王天风有些好奇过头了。

　　王天风陷入思考，搭在桌子边沿的手指漫无目的地轻轻敲着。倏而，他望向锦瑟，询问道：“如果我让你和他搞好关系呢？”

　　细眉霎时拧紧，锦瑟不解地望向王天风。

　　“明楼和明诚的身份，我有点怀疑。明台可能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和他打好关系，你以后可以接触到他的两个哥哥。”

　　“但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不是很容易暴露吗？”锦瑟问。

　　王天风面上浮出几分笑意，他摇摇头：“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明台也是一张白纸，你有同学的身份，什么都不会反而是最自然的，明楼再多疑也不能从你身上看出什么。”

　　锦瑟知道，王天风的行踪自然是瞒得过明楼的，所以明楼即使调查她的身份，大概也只能查到她的过去，以及和汪曼春的关系。

　　“我知道了。”锦瑟道。

　　王天风似乎笃定了锦瑟不会拒绝，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他打量了锦瑟一眼，饶有兴味地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明楼？”

　　质问的语气，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肯定的。

　　锦瑟知道王天风看人心思的本事很厉害，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不做隐瞒：“是。”

　　“为什么？”

　　锦瑟笑了笑：“老师这可是为难我，喜欢和不喜欢不都是感觉，哪能说出那么多为什么。”

　　她撒娇的语气在王天风这里可不管用，王天风问得依然很直接：“你还没有见过他吧。”

　　“唔。”锦瑟被呛了一声，语气依旧倔强，“总之就是不大喜欢。”

　　“因为汪曼春？”猝不及防的问句，听得锦瑟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敛下双眸。

　　好在王天风虽然想法大胆，但也不至于将锦瑟那点不为人知的诡秘心思猜透。在他的理解里，锦瑟对汪曼春的感情有点像某种雏鸟情结——对拯救自己脱离苦海的人有了过度的敬爱与依赖。

　　不过，对王天风来说，过度的感情是不必要的。所以，他告诫锦瑟：“我知道，你很看重她。但是，你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感情。心里有看重的东西，是好事，会让你更勇敢，但同时也会成为你拖累。”

　　“我希望把你培养成一把好的武器，所以我不想你折在感情上。”王天风说，“这些东西可能你现在还不理解，但你早晚会明白的。”

　　“是。”锦瑟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她明白王天风的意思。

　　“如果明台把你介绍给他哥哥，你会怎么做？”王天风问。

　　锦瑟沉默了，她知道怎样的答案是更合适的，但她无法说出口。这点小心思，自然也被看穿了。

　　“你想给他脸色看？”王天风嗤笑一声，“再怎么样，他和汪曼春也有过点风花雪月，算起来你几乎都可以叫声姐夫。”

　　锦瑟垂在腿侧的一只手倏地收紧。她再清楚不过，王天风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她不喜欢。

　　“锦瑟。”王天风压低声音，直呼她的名字，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锦瑟身子震了震。“要想好好活下去，你必须学会隐藏你的情绪。”

　　锦瑟下意识地反驳道：“我知道，我曾经……”

　　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天风凌厉打断：“隐藏情绪，和你过去的曲意逢迎不算一件事。不是要你总是赔着笑脸，而是除了最亲近的人外，你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最好都不是你的本意。”

　　说到“亲近”的时候，王天风特意扫了她一眼。

　　“就比如，你不喜欢明楼，这是你的事，但在人前，你要让人感觉你很尊敬他。”王天风说。

　　“我知道了。”

　　听话，算是锦瑟的优点，王天风有些满意，他并不喜欢太桀骜不驯的人。

　　“刚才和你说的，算是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给你的考核，希望你好好对待。”

　　“是。”锦瑟道。

　　“日本人近来总搞些小动作，估计耐不住了。”王天风意味深长地看了锦瑟一眼，“你那边有什么风声吗？”

　　“姐姐不会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感觉得到，她最近很忙。”锦瑟道。

　　“不要忘记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

　　“晓得的，我会尽量探探姐姐的口风。”事关汪曼春的安危，锦瑟不敢敷衍。

　　“那我先走了。”王天风伸手紧了紧大衣的衣襟，又将绅士帽的帽檐压低，将脸藏进更深的阴影里。锦瑟轻轻地应了一声：“老师再见。”

　　目送王天风离开，锦瑟双手握住面前的牛奶杯，轻轻地旋转着。同时，她在心里盘算，要怎样不动声色地拉近与明台之间的关系。

　　之前一直爱答不理的，突然更改的话看上去会有些反常。即使明台不以为意，他那两个谨慎的哥哥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对锦瑟而言，这是踏向她为自己规划好的未来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她希望做得尽可能漂亮。

　　大概老天眷顾，给她这正瞌睡的人送来了枕头——明台听说了锦瑟生病请假的事情，自告奋勇地替她复印讲义，还承诺替她补习。

　　锦瑟松了口气，与他约在了自己返校前一天的下午，刚好明台没课。

　　地点就是锦瑟之前与王天风碰面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