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遇郎

5、第五章

　　“文成艺就两双绝，姿姸丽貌玉天成。”这是描述夏家大娘子的一句褒奖。夏青玉芳龄十五，尚差些时日及笄，是家中的宠儿，温婉贤淑，精通琴棋书画，诵读典籍如数家珍，作诗写文如信手拈来，她原有一门娃娃亲，可是男方在多年前失去联系，夏家父母早已为她的婚姻忧心许久。
　　清丽雅致的竹室内，一卷生宣铺陈长桌上，夏青玉干脆利落地提笔一勾，落下这副山水画最后一笔，放好仍饱蘸墨水的羊毫，轻轻吁了一口气，旁边伺候的小丫鬟马上端上水盆，沿上搭着干燥拭手巾，夏青玉轻蘸过水，拿起拭手巾碰了碰手心手背。
　　命小丫头看顾好画，她便独自一人往后院小湖亭子去看诗集，这是她雅好之一，只一人、一书，一湖、一亭，只她自己清楚她在等一个人，一个也许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
　　“哈！”一个大锤敲打下去，像响起一道惊雷；
　　“喝！”一把大斧砍将下去，五人抱不过来的大树树干如落叶飘离枝干整齐断为两半。
　　这些近五米高的健壮男子们正在齐心协力完成一个巨大的作品，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地，而这些全都只是一个山谷底的一小部分。
　　青夭扯着苏白的袖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忙碌的“人”：他们实在太过高大，加上他们一身的肌肉，站在那里简直像一座座矗立的小山，而每个“人”手上都抓着一柄近两米的大刀，面上有着棕色的络腮胡，肩上有一个黑点在跳来跳去。
　　她记得四天前在精致小巧的马车上醒来，看见变得对她很好的良人，坐了一天的马车后，苏白带着她下车走小路，第一天她一路走的好开心，晚上苏白带着她睡在一棵大树上、她睡得好香；再后一天她就走不动了，苏白背着她，她时梦时醒、只记得苏白身上有一股花香，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的名字刻在一颗很高很大的红色石头上：“祈谷”。
　　“他们是人吗？”面对像夏霏一样温柔的苏白，青夭胆子大了好多，她踮脚凑到苏白耳边细声问道，她五、六岁的时候，姨娘没仙逝，身边还没跟着夏霜、夏霏两个侍婢，有一个乳娘带着她，她跟青夭讲过深山里的野兽修炼幻化成人形、专门去找太阳下山后还在外面的小孩填肚子的故事，她就很规矩地一直跟在乳娘香嬷嬷身边；乳娘讲的妖怪就是这样像山一样大，还有着仿佛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苏白认真地摇摇头，掰下她不规矩的手，反手隔着宽大的衣摆握住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向一处爬满藤蔓的谷壁走去，“他们是妖，熊妖。”
　　“苏白，”在苏白锲而不舍的努力下，青夭已经把对他的称呼由“良人”改为了“苏白”，两人在这风景如画的“祈谷”生活了几天，青夭已经不怕那些“巨人”了，她把采到的花编成了一个花环、递给苏白，“我再也不怕妖怪了，香嬷嬷唬我，妖怪不会骗人，他们好笨！”
　　“那只是最普通的妖，没你聪明。”苏白把花环戴到青夭头上，青夭又把它拿了下来，塞到苏白的手上：“我是送给你的！”
　　苏白点头：“好，我收好。”青夭满足地笑了。
　　夜深时分，苏白为青夭拉上滑落到腿上的被子，青夭轻轻呓语：“夏霜，你别骂夏霏了，是我不好……”苏白把她忽然又伸出来的右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走出岩壁上挂着火棍的山洞，拂开密密的藤蔓，走进浓浓的夜色里。
　　“你想得如何，难道不心动吗？”苏白的面孔掩映在火光下、一双黑色眼睛熠熠闪光，银色暗纹的衣袍暗光浮动着。
　　“……我……”这是一个背部极其佝偻的老头，非常瘦小，看上去很孱弱，眼睛蒙着一层灰翳，手干枯得像两片树皮的拼接物，他的穿着极其残破古旧，脚踝上锁着一个铁圈、大得似乎他枯瘦的脚能轻易地逃脱桎梏，连接两脚铁圈是一根粗如儿臂的铁链，铁链上还挂着五个足有他头大的实心铁球。
　　老人低下头，远远看去，苏白仿佛一个正在训孩子的威严家长，“孩子”微抬头，两条稀疏的眉毛像荆棘纠缠在一起：“你说你要为那个人类找到‘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