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魔》遇郎

10、第十章

　　“良人，”梳着妇人髻、仅头插一支珍珠碧玉步摇做妆饰，身穿翠蓝马面裙的清丽女子轻轻抚摸自己微微显怀的肚子，对着迎窗而立的锦衣男子扬起笑脸，“衣服合身否？”
　　周贤睿掩好被风吹开的窗，他轻缓摩挲袖口精致的暗纹，侧头、高扬起唇角：“意娘做的，自然是合身的。”他走向女子，单膝跪地，耳贴向女子的肚子，“仿佛在动呢，让我来听听他要讲什么！”
　　女子轻敲他的手，嗔笑起来：“能听到什么！”“大郎都说，弟弟和他招呼呢，”，周贤睿站起身，有些遗憾地开口：“太医诊出喜脉的时候，真是既喜也忧；今年北上焦的松林冬雪下了两天两夜，冬景值得一看，我们却无法一同去了。”女子点点头，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她扯住周贤睿的手指，忧切开口：“国师邀你去北上焦，真是太叫人多想……”周贤睿牵唇苦笑，但还是安慰女子：“我也不是没用的，那么多年过来了，他的手法我也可以应付了。你放心养胎吧，好教父母开心。”
　　周贤睿搀妻子坐到床边，床头挂着一个精致装饰的银杏果，他轻瞥过，低低叹了一口气，女子凝视着那个微微晃动的银杏果，恍惚开口：“很多年了，自他们救下被土匪掳劫的你，已经很多年不见他们了。”
　　“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方，真不知是否能再见。”
　　……
　　很多年后，当记忆开始一点点模糊，周贤睿反而更清晰地回忆起了那双璧人，他们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另一段时间，从不改变，从不分离；而他一生阅人无数，只有苏白、他始终没有看透。
　　周贤睿第一眼看到的是苏白瘦削的背影，他逆光而站，白色衣衫上浅浅勾勒的银线熠熠闪光，一瞬间，他仿若神祇。
　　抓走周贤睿和青夭的是一个庞大而严密的山贼窝里的成员，他们正在准备这里的特色活动——祭神，而周贤睿不幸地成为了他们的活祭之一。他们为这里——一个粗糙的山寨样子的地盘装饰上频婆果和生苏，抓来无辜的不幸的壮年男子，生生放完他们的血，填满一个个大缸；他们载歌载舞，在血池尸山中欢度他们的节日。
　　苏白没有皱哪怕一下眉头，看着温润如玉，却轻描淡写地说出下毒在酒里的脱身主意，“这真是个冷静的人。”周贤睿心想。但苏白身旁、他一直护着的青夭就截然不同：她活像一个看着炮竹炸响在自己面前的麻雀，时不时缩起脑袋、在苏白那寻找庇佑。
　　很难说那是他一段完全不愿回想的记忆，因为记忆中不仅有可怖的杀戮、还瞥见了他人生中与众不同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