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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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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景,有轨车上,乘客稀少,他们并排坐在最后面,陶飞趴向前面,不胜酒力的样子。
馨瑛望向窗外,满怀心事。她回头时发现陶飞已经醒了,也随着她的方向望向窗外,神色落寞。
她望着他,一秒。
陶飞:这家也关门了。
她站在那儿,不甘心的样子。
陶飞:明天再洗来不及吗?
她不说话。四处望着,找着。
他抱怨道:早说啊,要洗的话,为什么不早一点?
她回头说:来不及了吗?一切都来不及了吗?
他看着她,充满怜惜。
他说:……要不然再换一家好了。
两人在黑夜里走了好远,不远处的洗相部亮着灯。
陶飞说:这里,有人啊。
陶飞跳着脚向里面望。回头的时候看她的眼里有泪光。
陶飞进去与人讲价钱,定时间,回头的时候他看到她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两手抱着肩。
日景,孤儿福利院。
社会各界资助教学楼奠基仪式。
李云站在阳光下,面露感激的笑容,
李云:谢谢各位致力于社会公益事业的企业家,社会活动家,没有你们的长期不懈的,不求任何回报的支持就没有爱心福利院的今天。在此之际,我再次向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
她与他们亲切握手。
主席台被改装成临时的表演台,孤儿们在表演节目。
后台,卫国满头大汗的忙着,他们大多是残障儿童,卫国特有创意的把他们的这些残疾都掩盖了。比如儿童剧里的没有腿的让他做国王坐在宝座上,聋哑的让它做侍女。兔唇的让他带上面具,而其他不参加演出的孤儿都穿着干净整齐,坐在会场里。
会场的前面有一横幅:敬受爱心,欢迎拍照。
童茵梦坐在李云的旁边。
童茵梦看着演出,小声的对李云说: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肯见我一面吗?
李云:孩子们都大了,长得很健康,过得也很幸福。你就放心吧。
童茵梦的眼睛湿润。
童茵梦:我当年是迫不得已才会那样做。
李云:我知道,我了解,你有你的难处。那时是不能过下去才会出此下策的。你又不是不管他们了,时时来看望,在这里投了那么多钱,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原故。只是这件事情总要有一个过程。孩子们也要有一个重新接受你的过程。急不得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相信我这话。老同学。
李云暗里握住童茵梦的手。两人心领神会。
童茵梦:老同学,你呢?你怎么样?什么时候你的喜糖我可以吃上。
李云:哈,每个人都有一个打不开的结,我有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就是把爱全给了孩子们,再没有多余的一点给男人们了。
童茵梦:婚姻里非要有爱情不可吗?你我早就过了那个年龄了。
李云:你不觉得你我也早过了非结婚不可的年龄了吗?
童茵梦:你和孙周本来那么合适,那一年要不是出了我这事,你们也许早就……
李云:不是因为你了,你少往自己身上栽赃。只是两个人出了问题,许多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童茵梦:我是外人?
李云:我们都老了,旧伤疤你就不要再帮我揭了好吧?
童茵梦:好好,我不提,我再不提了。守得云开见月明,这话可是你说的。所以呢,幸福应该是有的,就在前头。相信我,老同学。嗯?
两人相视而笑。
卫国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文件。
卫国:这是才收到的捐款。
李云:三百万?哪里来的?
孤儿院捐赠大会。
V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文件。
V:这是才收到的捐款。
李云:三百万?哪里来的?
V:不知道,之前从未取得过联系。只听说是做期货生意的。
李云:期货?你有没有向他们讲过我们不接受有条件的捐款,不做广告,更不用说属名。
V:我都与他们谈过了。他们还是执意要捐赠。
李云:人在哪里?
V:在会议室。
李云回头,童茵梦连忙说:你去忙你的,我一会儿就走,今天要给桥北过生日的。
李云:你的那个准女婿?
童茵梦:是啊,我都要做丈母娘了,你还不抓紧。
会议室,里面空无一人。
李云:人呢?
V:才还在呢。
清晨,桥北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满室的鲜花。桥北站在它们中间,表情木然。
秘书A进来:哇塞,我说老板,我看只有斐勇俊的生日会才会有如此规模,您简直是少女杀手啊。
桥北:都给我搬走。马上。
秘书A紧张的伸舌头,连忙整理,偶尔心疼的闻着花香。
秘书A:您不会是花粉过敏吧,放在办公室里多美啊,又漂亮又展扬,不知道是多少美女花了多少心思挑的呢?干嘛要搬出去。
桥北:不但要都搬出去,还要全部扔掉,一支也不留。
秘书A:好,搬出去,全部扔掉,一支不留。
她捧着一大捧花出门的时候正与要进来的陶飞撞个满怀。
陶飞:干嘛?美臣以后要改开花店不成?
秘书:有一个人过生日,在耍酷呢!真搞不懂,明明白白高兴的事儿到他那里就成了精神折磨,我看是有钱烧的不快乐。
陶飞走进桥北的办公室。
桥北的办公桌上一大堆的包装好的生日礼物,大小不一。
他在一个一个的拆,不住的冷笑,然后一个个的扔进废纸筒。
陶飞站在旁边,呆呆的看着。
陶飞:很多人在爱着你。
桥北:很多人在爱着我?是啊,很多人在爱着我。很多人。
陶飞:被很多人关怀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吗?
桥北:对,我应该高兴。
陶飞:应该珍惜才对。
桥北:对,应该珍惜。
桥北继续向废纸筒里扔礼物。
桥北平静的说:我每天都在做着应该做的事,我已经累死了烦透了,那么是不是能够在我生日这天给我一个特权,让我不再做这些该死的应该做的事情。
陶飞不说话。
桥北:这是客户送的,为了是要我多给他些回扣;这是老同学送的,为了是要与我搞好关系;这是二姨妈送的,为了是要我忘记从前她与我的疏远……看到这些包装精美的礼物就好象看到了一张张真实的脸,你不觉得大白天里看到人的真面目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吗?
桥北打开一个信封,手停在那里。
陶飞:回母校吧,去抱抱那棵老槐树。也许你会变得更快乐一些。
桥北:老槐树?
陶飞面带微笑的说:对,老槐树。一棵快乐树,会看到许多美好的事物,想起许多美好的从前。
桥北:是这棵吗?
桥北拿起手中的一打照片,最上面的那张就是陶飞与馨瑛那晚看到的那棵老槐树。
陶飞的脸部抽搐了一下。
桥北:应该还有图书馆,小饭厅,葡萄架,小街……对吧,还真的策划精密,天衣无缝,很有骟动力呢!所有这些,她以为拍下来这些,时光就真的可以倒流了?笑话!
桥北把这些照片扔进废纸筒。
陶飞呆立一旁,表情似受了重创,不说一句话。
馨瑛领着辛辛在楼前花坛前散步。
辛辛拿着一张旧报纸折成的袋子到处去拣各色的小花瓣。馨瑛坐在花坛旁,呆望着。不时的看手里的BP机。
BP机数次显示:NO MESSAGE。
她望着屏幕,长长的叹气。转回头,眼神凄惶的看着四处。
辛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大声喊:妈妈。
馨瑛受惊的脸。
辛辛有些慌张委屈,手里的袋子搭拉着。不知所措。
辛辛:你害怕了吗?我不是大灰狼。(声音甜美单纯)
馨瑛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以同样语气问:连大灰狼的远房亲戚也算不上,对吗?
辛辛点了点头,两个人拥在一起,笑了。
辛辛挣脱馨瑛的怀抱,打开那个旧报纸折成的袋子,拿出一支小野花送给馨瑛。
馨瑛:为什么送我这个呢?
辛辛伸出四个手指。馨瑛不解,但还是怜爱的摸摸她的头。
晚上,陶飞家。
馨瑛正在台灯下给辛辛梳头发。
馨瑛望着镜子里的辛辛。
馨瑛:辛辛真是好漂亮啊。美吧,象个天使。
辛辛手里抱着馨瑛给她买的那个大头娃娃,痴痴的笑着。
馨瑛怜爱的梳理辛辛的头发。
馨瑛的泪水慢慢的溢出:辛辛会幸福吧,除了哥哥之外也会有男孩子爱你吧。会的,一定会的。
从镜子里她看到陶飞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怨恨的看着她。
馨瑛的泪水狠命收住,回头笑着说:回来了?怎么搞得象午夜凶铃似的?
陶飞不理她,径直走进馨瑛的房间。拿出她的皮包扔到沙发上。
馨瑛:你怎么了?
陶飞:今天你就给我搬走。
馨瑛: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陶飞: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馨瑛:我不清楚,陶飞,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慢慢与我讲,好吗?
陶飞:不与你讲,骗子。你给我走。你们都是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陶飞推馨瑛出门,辛辛吓得大哭起来。
馨瑛的哭腔:这么晚了你要我去哪里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忽然这样讨厌我?
陶飞搬出皮包扔出门外。
陶飞:我早就讨厌你了,讨厌你的多管闲事,讨厌你的硬装好心,讨厌你的故作天真,我讨厌你的一切!你快点给我走,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不留你。
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馨瑛呆立在门外。
一会儿门又开了,陶飞的半张脸,扔在地上的二百五十块钱。
陶飞:这是你的钱,今后你要到哪里就去哪里,别在我面前出现。
馨瑛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声音,然后放弃了,她拎起皮包转身走掉。
馨瑛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茫然的走着。看到街角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她走进去,投币,拨号码。然后听话筒里嘀……,通了,那边妈妈在问:喂?
馨瑛放下电话,手停在话筒上,一秒。然后走出来。过马路,一辆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
紧急刹车,车里面的人伸出头来骂:才离婚是怎么着,找死是吧?
馨瑛好似没有听见的向前走,孤零的背影。
馨瑛的内心独白:妈妈,我很想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想你了,可是这些,我都不能与你说,与你讲,我应该告诉你的是好消息,对吗?可是现在,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吗?桥北他已经把我给忘记了,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是不是一切努力都不会有结果,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呢?
陶飞回头看到辛辛在哭。
辛辛:妈妈又走了,妈妈又走了,她不要我们了,她又不要我们了,是吗?哥哥。
陶飞力竭的坐在沙发上,泪水流下。他感觉身下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拿起来,是那台不用了的BP机。里面有一条未读信息。
馨瑛的留言:小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回到了我们的大学。回到了那些美丽温馨的日子,与你和辛辛在一起,让我又有了幸福的感觉。
陶飞拿着BP机跑出去。
陶飞在十字路口四望,焦急的寻找着。
陶飞看到了街角的那个公用电话亭,他过去颤抖的拨号码。
馨瑛站在童家门口,向里望,可以看到桥北生日part童茵梦温馨的场面。
室内三个人围坐着。童茵梦、林肯和桥北。
桥北吹灭生日蜡烛。愣愣的站在那儿。
童茵梦:桥北,切蛋糕啊。
桥北慌忙拿起餐刀,笨拙的切开,奶油沾了满手。
插入画面:桥北二十岁生日,大学宿舍里。桥北羞怯的吹灭蜡烛。
同学A:许了个什么愿啊?
桥北:不能说。
旁边活蹦乱跳的馨瑛:不说我们也猜到了,又想拿一等奖学金之类的,旧死了的愿望,旧得象解剖室的女尸。
哄堂大笑。
桥北:我想……
同学B:你想什么,快说,说出来,不会就是这个吧?
桥北红了脸:我想要馨瑛的初吻。
一片尖叫。
馨瑛手沾着奶油向他脸上抹:不要脸啊,没有牙齿啊。
桥北:是你激我的。我本来不想说的。女妖怪。
两人沾了奶油互相向对方的脸上抹着,奶油沾满满手……忽然间馨瑛分开桥北横在面前的双手,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桥北羞涩的脸,馨瑛红红的嘴唇,沾满奶油的手。
馨瑛:你的愿望实现了,傻小子。
闪光灯亮。
镜头渐化成一张发黄的照片。
镜头拉回,林肯站起来,夺过桥北手里的餐刀.
林肯:你以为这是手术刀啊,这么慎重。
桥北在林肯的脸上抹了一点奶油。
林肯叫着:妈妈,你看啊,他可算过个生日,张狂得无法无天了,我可是孰不可忍,不能再忍了。
两个人绕着桌子,互相追打着,林肯尖叫着。童茵梦旁观着,微笑着。
窗外,馨瑛悲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