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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几日无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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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阿玛见我终于有心在学术上,早在我休养的时候就预备着我病好后请个夫子教我读书。他在我落水昏迷不醒的时候,禀报祖父我身体有恙,打算让我在家养一年后,再送进京里。自然这就成了他调教我的最好时机,这样祖父也会很高兴看见一才女。
夫子在我病痊愈的第二天就上岗报到。我曾想象夫子是个温文儒雅的翩翩书生,那我这个清代的崔莺莺就有机会上演一出《西厢记》。可惜……夫子少说也四十以上了吧。我向来不好老少配。当时心里就抱怨:老爹啊,老爹,这叫我怎么有心读书嘛;反正都是花钱,干嘛不找个养眼的呢?
夫子听说还是扬州城里的有名的秀才,不过思想也是有名的八股。第一天上课就拿出了以毒害妇女而出名的《女诫》。是东汉时不苟言笑的班奶奶为了教育后宫妃嫔而自编的教材。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夫子朗声读道。
听一个个的字我是懂的,只是把这些字连起来后的意思有些糊涂。夫子大约以为《女诫》是我们女性必读书目,连让我回味一遍的机会也不给,就让我直接解释其中的意思。
“应该是说女人天生应该是低贱的身份吧?”我犹豫地说。
夫子肯定地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什么呀?这是。”我心中暗赋。
每个细胞都在呐喊:“揍他,揍他。”当然只能是想想,殴打老师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我忍!
“……”
“……”
不知夫子是对我的解释很满意还是对这种女子天生卑下的论点很赞同,总之,我一边解释,他一边高兴地点头。
临了,还补充道:“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
我火冒三丈:What?说女人天生应该是侍侯老公的命,让女子们都有好事也不说,受了气也不言语,当十足的受气包,这才是好媳妇,好女人!
不行!太伤自尊了。
我热血冲上脑门,脱口就问:“既然女子那么卑贱,那男子为何要娶女子为他产下下一代?那岂不是污了血统!”
夫子先生未料到我如此叛逆,结口说:“这是天地阴阳采和之道,小女子怎知道其中奥妙。”
我嗤之以鼻:“当年,文武百官三跪九叩,三呼万岁的武则天难不成是男扮女装?”
夫子已被我气得浑身颤抖,高唱“孺子不可教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绝尘而去。以后便不见其踪影。
第二天,额娘就如我所料,一大早兴师问罪来了。
额娘温柔地摸我的头发,像在爱抚心爱之物。我战战兢兢地等着她玩“变脸”,她却笑着对我说:“就说你这小倔牛怎的突然改了脾气,果真不出一月原形毕露了呢!”
我也“嘿嘿”装傻。额娘又继续说:“是怕我们责骂你离家的事吧?”
我索性顺水推舟地认了,装做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
额娘的眼圈红了:“我可怜的孩子!娘会去和你阿玛说,咱不读书了。”
我一听急了,不读书怎么行啊,文盲有失水准!急忙抓着她柔软的手,撒娇道:“额娘,我不是不愿读书,只是一人读书太闷。我想像男子一样去学堂读书。”
额娘一听,立马否决了我的提议,称:“未嫁的女子和一群男子混在一起成什么话!”
一哭二闹三上吊,身为女性的我有这样的觉悟,随时为理想献声。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一清脆的女声传来:“夫人,老爷叫您和格格去池南桂花厅见客。”
额娘拍拍我的手,给了我一个禁声的眼神,又让小翠为我打理了衣着,领着我南去了。
经过了雕花走道,穿过黄山假石中凿出的洞廊,我第一次出现在透风透月两明轩以外的地方。
额娘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进了大厅。只见大厅布置的很是素雅。檀木太师椅、漆红的茶几,只有正中间的大方桌上放着一盆君子兰。四周的墙是古木色的,挂着几幅苍劲的草书和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我一直在打量着大厅的布置。直到一声轻咳响起,我才意识到大厅里还有陌生人。
“兰轩,这是你的四表兄若言。”我听小翠提起过他。若言是我大姑母的第四子,自小随外公(就是我祖父)长大。很得我祖父器重。
“若言如今出任扬州的顺天府丞,年纪轻轻就受如此重用,很难得了。”看来阿玛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额娘也用欣赏地眼光望着他,我也乘机好好打量一番。
他身着四品云雀补子的朝服,人长的白净文秀,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呆子,很好拐。他最大的特色是男生女相,皮肤好得能掐出水来。好一个宝哥哥!他被我盯着看,脸上浮出了红晕,好想上去拍拍哦!
“这是兰轩妹妹吧?”他想转移话题好打破尴尬的气氛。
“这不明知故问吗?”我暗呕。
我知趣地点头:“是啊。”随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玛正好接上说:“你大概不能认识了,很小的时侯还见过。”
他点头笑言:“还记得那时她骗我写‘我是小狗’,还把它粘在我的辫子上,害我被阿哥们笑了一整天。”
我做过那么低级的事?那是我玩剩下的!要是我当年是她你可能会被笑一年!
为了惩罚他揭发我的陈年丑事,我决定小小陷害他一把。
我眼珠一转,一蹦到他身边,抱着他的右手臂撒娇道:“若言哥哥,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那为了表达我真挚的歉意,我决定要在你身边好好学习你的宽宏大量,以此来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若言的眼珠像要瞪突出来似的,手臂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满脸胀得通红。
阿玛和额娘失笑。额娘佯怒,斥道:“你的前账还没有算清,又要造次了。”
时机刚好!我乘着大家都高兴,把自己刚才的要求和阿玛提了。
阿玛起先也和额娘一样不同意。
我就用幽怨的眼光望向一旁的若言,若言起先视而不见,但禁不住我迫人的秋波,只好承担起了监护人的责任。
若言无奈地说:“舅舅,兰轩可以换男装去学堂上课,在学堂大家一起念书,对兰轩也起促进作用,难得她这么爱好求学。再说,学堂就在我府衙的对街,我看着也方便。”
阿玛本就认为群体学习效率高,再加上又有人监督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自然就同意我去学堂,但是要求我一定得穿男装,不得让别人认出女儿身份。额娘是个典型的古代妇女,见丈夫都同意了就没有阻止我。
切!被人认出来,我也死不承认,不就OK了。
陷害成功!我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明天!明天,我就要自由飞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