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又来偷酒喝》姜月生

4、第四章

　　宁笑爱笑了，可是世道又乱了。

　　老皇帝病危了，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和一个病歪歪的小皇子。

　　宁笑最近倒是真的赚的盆满钵满，乱世一出，各路英雄豪杰都出现了。

　　而英雄豪杰们最爱的就是酒。

　　捕快最近不常来了，倒是在筹划着什么，他和一群江湖人走的很进，大概是想在乱世里做根搅屎棍，把本就乱的世道搅动的更乱。

　　小鬼晃着腿，靠在房梁上小憩。

　　宁笑酿酒的时候就会抬头看看她，小姑娘眼底下一片青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停下了动作，在一股醇香的酒味中看着小姑娘酣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声鸟叫，小鬼忽然惊醒，眼里一片清明。

　　“怎么了？”宁笑问道。

　　小鬼从房梁上跳下来，稳稳站在他面前。
　　“我师兄的暗号，先走了。”

　　“等等。”宁笑拉住了她的剑鞘，“晚上来我家吃饭吗？”

　　小鬼仰头看着他。

　　宁笑说：“我娘刚刚割了肉。”

　　小鬼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啃了一口：“一定来！”

　　宁笑看着她轻快的身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轻笑一声：“不知羞啊。”

　　小鬼忽然转过头来，朝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
　　小鬼回来的时候，站在宁笑家的酒馆前有些紧张。

　　殊不知门后的宁大娘更紧张，一遍又一遍地问宁笑：“我儿媳妇是要来的吧？”

　　宁笑不知道第几次回答她：“要来的。”

　　看着小鬼这幅怂样，她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想都不想，直接就是一脚踢她屁股上。

　　小鬼一个大马趴撼在了地上，抬头就和一个美妇人四目相对。

　　那妇人生得极为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波光潋滟。宁笑又六分像她，否则小鬼才不会胆大包天的想要勾搭人家。

　　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鬼捂住了自己的脸，像只蛆一样向后蠕动，假装刚才那个大马趴不是自己摔出来的。

　　她要弄死唐无喜那个狗贼！

　　最终，她还是被美妇人抱了起来，宁大娘笑了起来：“哎哟，这就是鬼鬼啊。”

　　小鬼捂脸，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宁大娘猎户出身，本就是个潇洒飒爽的女子，也十分喜欢小鬼，频频给小鬼夹菜。

　　一盘子肉三分之二进了小鬼的肚子，宁家爷俩两个人就吃那米渣点肉。

　　宁大娘对小鬼说：“下次再来大娘家吃饭，大娘给你做千张肉。”

　　宁老爹悄悄对儿子说：“可别来了，肉都没得吃。”

　　然后就被宁大娘一个馒头堵住了嘴，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冷笑地看着他。

　　宁老爹打了个寒颤。

　　小鬼吃完饭就走了，结果外面更夫刚刚打完更，宁笑就听到有人在敲窗子。

　　他过去打开窗，小鬼就翻窗而入。

　　傍晚吃饭时的笑颜消失的一干二净，脸上更是少有的严肃。

　　宁笑把他娘刚刚给他做的大花袄给小鬼披上，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鬼说：“皇帝驾崩了，现在京里秘不发丧，摄政王控制着朝政。”

　　宁笑只是安静地听着小鬼说着话。

　　什么皇帝啊、什么朝政，离他这样的平头小百姓太远了。

　　他也不想知道小鬼怎么会知道京里秘不发丧的事情。

　　他的小姑娘本就不是一般人。

　　“我记得摄政王…… 是个好官。”

　　宁笑随手扯来根枯草，开始编着。

　　小鬼叹气道：“是，他是个好官，可是其他好官也不服他。”

　　宁笑问：“为什么？”

　　小鬼说：“他不是正统。”

　　摄政王隐瞒这个消息，就是怕忠将军乘虚而入。

　　宁笑不能理解，他觉得天下的好官都应该是一起为百姓做好事的，为什么又会吵起来？

　　不过他明显能感觉到小鬼不开心了，他把编好的螳螂放进她手里。

　　小鬼睁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宁笑说：“定情信物。”

　　一般姑娘家家收到这样磕碜的定情信物少不了要生气，宁笑其实还藏了一把长命锁在枕头下面，正准备送给她。

　　没想到小鬼喜笑颜开的问：“真的吗？真的是定情信物吗？”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宁笑点头之后，小鬼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只草蟋蟀，鼻尖轻轻碰了碰。

　　“真好，笑笑，我好喜欢啊。”说话，臭小鬼又糊了他一脸口水。

　　“真好啊。”她把草蟋蟀放进了一直挂在脖颈上的小锦囊里。

　　“笑笑是你能叫的吗？”宁笑板起脸来。

　　小鬼一愣：“那要叫什么嘛？”

　　宁笑敲她的脑袋，虎着脸说：“自己想。”

　　小鬼想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娘子？”

　　宁笑脸彻底黑了，藏在枕头下的长命锁没送出去。

　　宁大娘知道宁笑本来想送的定情信物从长命锁变成草蟋蟀的时候，笑的直不起腰来。

　　结果不出半天，宁家酒馆所有人都知道小老板的糗事了。

　　碍于小老板黑着一张脸，没人敢在他面前说。

　　只有阿木呆呆地问道：“为什么要给小老板娘送长命锁啊？”

　　宁笑没说话。

　　自然是希望她活得长长久久了。

　　·
　　捕快准备跟着他的一群义士朋友上京了，他们不知道哪来的门路，听说有位官大人正在招幕僚。

　　那位官大人是个好官，十年前他们闹饥荒的时候亲自来了这里，在菜市砍了几个贪官，愣是把粮给放了出来。

　　宁笑给他们送行，小鬼丢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捕快。

　　“给，我自己做的。”

　　小鬼刚刚从打铁铺里出来，还带着她的宝贝面具。

　　捕快一拔出来就伤了自己，血流如注。

　　宁笑扶额，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小傻瓜。

　　看着他走了之后，小鬼说：“我知道怎么给你攒聘礼了！”

　　那天之后，宁笑家的酒馆不远处，新开了一家打铁铺子。

　　听说里面的匠人是个小孩，但手艺颇好，打出的锅子十分厚实，价格便宜，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城里的人争相购买。

　　宁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小鬼还有那袋子铜钱。

　　他拉起小鬼满是水泡的手亲了亲。

　　小鬼说：“这里是两百文，给你做零花钱，等我以后挣大钱给你当聘礼。”

　　“够了。”宁笑说：“两百文够了。”

　　小鬼一对柳眉竖起来，“哪够了，哪家娶媳妇才出两百文啊！”

　　宁笑指了指自己，又轻轻摸了摸她手心的水泡，狠心给她挑破了。
　　“你娶媳妇，别说两百文，就算你只有两文钱，我也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