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行》小桥飞红

2、逃荒之路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感觉听到一个声音在哭喊自己，并不时地摇晃自己的身体，海安迷迷糊糊地醒来，缓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满脸脏兮兮，浑身稻草，哭得满脸是眼泪鼻涕的孩子，用看不清颜色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时地摇晃。适应了光线以后，侧脸一看，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道路泥泞，远处还有几个行人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往前行走。从服饰来看，行人和眼前的男孩都穿着古代的衣服，海安顿时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一时搞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忽然想起自己应该是被从天而降的一堆砖头砸死了，想自己作为多年的优秀企业高管，死法居然这么凄惨，海安内心把自己自嘲了一百遍。
　　看着姐姐睁开了眼睛，小男孩破涕为笑，尽管依然还是满脸的眼泪，但是看出来实在是太大的惊喜。看了姐姐几眼，小男孩突然又哭出声来：“姐姐，姐姐，你活过来了，你发热这么厉害，我吓死了，刚才看你一动不动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我以为你死了。呜呜，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海安仍是脑子一片空白，努力闭上眼睛又睁开，依然还是这个景致，重复了多次，没有更改。海安开始考虑，似乎这个不是梦境，梦境没有这么连续和真实，如果这不是梦境，麻烦谁告诉我这是在哪里？正想开口问话，海安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得说不出话来。
　　看见海安微张的嘴唇，眼前的小男孩赶紧从旁边的一个背囊里拿出一个水袋，把海安半扶起来，给海安喂了点水。有了水的滋润，海安基本上能发出声来：“小弟弟，你是谁？”
　　听到这话，眼前的小男孩吓得把水都撒了，赶紧抱着海安说：“姐姐，姐姐，我是你弟弟海平啊，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看着黑得看不出脸色的海平，海安一声叹息。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海安惊得立刻坐了起来，这具身体怎么这么小，看上去不到140cm的样子，似乎还完全没有发育，胳膊和腿很细，看得出常年营养不良。这是谁？海安完全蒙了，难以相信穿越的桥段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而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一个似乎正在逃难快病死的小女孩身上。眼下，除了跟前这个喊自己姐姐的人外，没有大人在身边，从两人的穿着来看，似乎和乞丐别无二样。海安突然感到剧烈的头痛，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死而复生？
　　看着姐姐眼神呆滞，目光涣散，海平呜咽起来：“姐姐，姐姐，你得好好的，爹娘已经死了，就剩我们两人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啊？你得好好的，你得好好的。”边说还边摇晃海安的胳膊。
　　海安定了定神，既然老天安排她穿越来到这样的一个境地，那么自己也不能辜负这段新的生命历程，至少不为自己，也得为这个在自己眼前，如此相信自己的弟弟好好活着。
　　命运既然如此，无论多么艰难，不管如何也要绚烂，这是海安一直以来给自己的生存法则。叹了口气，海安轻轻地说道：“弟弟，可能这次我烧得太严重了，脑子有些坏掉了，之前的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很多事情还得麻烦你给姐姐说一下，比如咱们家以前是在哪里的？爹娘哪里去了？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姐姐——我叫什么名字？”。
　　弟弟惊讶地看着姐姐，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暗想，姐姐大病了一场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什么病状？难道是烧坏脑子了？但是看着姐姐问答流利的样子，脑子应该没有被烧傻，只是可能真的遗忘了很多事情，辛亏自己守在姐姐身边，要不姐姐醒过来都不认识自己了。不管如何，姐姐模样没变，还是那个之前疼他的姐姐，还是那个发热晕掉之前把最后一块饼子塞给他的姐姐，现在不记得了，也许过段时间就记起来了！海平这样想着，赶紧给姐姐说道：“姐姐，你叫海安，我叫海平，爹娘的意思是取平安之意，希望我们长大以后平平安安。咱们家之前住的地方叫白马村，这次黄河决堤，大水把咱家以前的村子都给淹了，爹发水的时候忙着救娘和我俩，从屋里把我拽出来的时候，水冲过来了，爹就一直拖着我。娘拖着你游，后来碰到了大树，你和娘抓住了树，活了下来。爹后来看到木盆，把我装到木盆里，力气用尽，被水冲走了。后来大水过后，我们三人团聚了，但是爹再也找不到了，一起逃难的人给我们说，见到爹被水淹了，沉了。后来我们全家去到他们见到爹沉的地方，发现全是淤泥和石块，根本无法找到人。爹死了，娘本来在洪灾前就一直生病，又被大水泡了那么久，后来就一直发热，在前几天也死了。”
　　海平眼泪汪汪地边哽咽边继续说道：“后来姐姐看我走不动，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天又冷，姐姐的厚衣服都给我了，又不舍得吃东西，姐姐也病了，发热了。我们已经躺在这个短墙的旁边一整天了，你一直在发热，一直在说胡话喊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你不热。姐姐，我吓坏了，还好你醒过来了。”
　　海安一想，原来这具身躯的女孩名字也叫海安，也许是相同的名字，在某个时空段发生了重叠，于是她穿越到了这个也叫海安的小女孩身上。哎，既来之则安之，但是无论如何，也得再了解下其他的情况。
　　“海平，现在的朝代叫什么？我有多大了？你有多大了？”
　　海平更诧异了，后来一想，前面的事情姐姐都不记得了，这些事情估计也是真的不记得了。
　　“姐姐，我听爹娘讲我们是大坤国人，姐姐今年虚岁14岁了，我今年虚岁8岁。”海平目不转睛地看着海安，似乎要从海安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异样。
　　海安内心呜呼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29岁的海总穿越到了一个14岁女孩的身上，居然15年的年龄差距，这让她怎么装成个14岁的孩子，继续往下演？海安愣在当场，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而这个大坤国，似乎是在所学的历史中没有记录的朝代，搞不清具体是什么情况，也许是孩子太小，说不清楚。海安打算先放下朝代的问题，赶紧关心下眼前最重要的生计问题，“海平，咱俩身上还有什么钱和吃的么？”
　　海平赶紧扒开背囊，拿出20文钱和最后的一个饼，小心翼翼地递给海安，“姐，咱们没钱也没吃的了，被大水冲出来的时候，这20文钱是娘身上所有的财产，这个饼是昨天走在前面的富人家看我们在路边可怜施舍我们的，你没舍得吃一口，晕倒之前塞给我了。我今天一口也没舍得吃，我想，要吃也是等着姐姐醒了一起吃，要不我也不吃。”看着弟弟含有泪光的眼圈，海安一把把弟弟搂到怀里，内心感叹，在未来的日子，她——之前的海总，一定不会让眼前的弟弟受到任何委屈，有自己一口饭也一定有弟弟一口饭，姐弟俩同生共死。对眼前这个见面不超过半天的弟弟，海安生出了浓浓的怜意和亲情。
　　可是，得想办法让姐弟俩度过难关，活下去才是关键。眼下自己还发着烧，得先退烧才成。看着弟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是如此的信赖，海安说道：“海平，来，我们一起先把饼子吃掉，没有能量，什么都做不了。”
　　海平把饼子都推了过来，“姐姐，你病了，你吃，你病好了，我们才能再走。”
　　海安叹了口气，把饼子掰成两半，递给弟弟一半，“我们一起吃，两三天没吃东西，什么人都撑不住，等着熬过今天，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海平迟疑地看着饼子，并没下嘴，又看了看姐姐，似乎不舍得吃。
　　“海平，吃掉饼子，才有力气，才能活下去，来，一起吃。”海安开始咀嚼着没有任何味道的饼子，在饿了多天后，这样的食物简直就是耄耋盛宴，多年后海安回想起来，这个饼子绝对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