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行》小桥飞红

14、西北大营

　　回西北军大营了，这一路上，海安终于有了自己的座驾，那匹滇国的矮马，陶公子说，这样的矮马性情温和，个头不大，比较适合瘦弱的海安，陶公子还耐心教了海安如何骑马，就这样，海安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跟着陶公子进了西北军大营。
　　看得出来陶公子对西北军的要求严格，训练有素，整个军营井井有条，兵士见到陶将军回来，都整齐口令，威风凛凛，一路上从兵营走过来，兵士的精神状态很好，但是能感觉得出来，军需供给一般，将士衣物陈旧，整个军营朴素简单。
　　到了将军营房后，海安被安排在将军营房的耳房里，对此，海安暗自窃喜了一下，终于不用每夜都对着陶公子了，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小空间，暗自的窃喜还没两分钟，海安发现，陶公子开始喊各种人处理起之前积压的军务来，而作为书童和小厮，海安能做的就是添茶倒水，静立，有时海安也站的发愣，感觉一直挺拔的站立，其实对她来说也是种刑罚，但是在古代的社会里，难道一小厮还能大刺刺的找地方和主人一样坐着不成？海安暗自嘲笑自己，但是这世的小身板似乎不怎么中用，车马劳顿，到军营饭没吃饭，一直站到深夜，这个小身板快撑不住了，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海安还想努力的撑着。
　　突然听到背后“咚”的一声响，陶公子回头一看，海安已经倒下了，陶公子赶紧起身把海安扶起，大喊“军医”，军医很快就过来了，探了下呼吸，摸了脉搏，给陶公子汇报道：“将军，此人疲顿，体虚，估计并未吃饭，因此晕倒，一会儿喊醒他先喝红糖水一杯，舒服点后，进食，应该就无大碍。”
　　听到军医的回答，陶公子的心才平稳下来，刚才见到海安晕倒，陶公子的心真的一紧，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把海安上身扶了起来，乘着军医去拿糖水的空档，陶公子认真看了下怀里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但是整脸清秀眷雅，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浓密黑亮，看了眼垂在一边的手，手形瘦小，皮肤细腻，肤质似乎有些透明，淡淡的血管清晰可见，这具身体过于瘦弱，抱到怀里似乎都不太有什么重量，得强行养壮一点才行。对于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陶公子有点被吓到了，自己突然对一晕倒的男人如此紧张抱到怀里，甚至开始认真研究起来，这是个让人震惊的事实，自己从来没有任何偏好男风的倾向，自己这是怎么了，想到这个问题，陶公子赶紧回头看了下其他的军官，所有人都满眼诧异的看着他，陶公子赶紧把海安抱到床上放下后转头离开，还尴尬的咳了两声后说道：“军医来了给好生诊治下”。
　　吃了东西后，海安在紧挨着陶公子床的下榻上睡下了，半夜，海安醒来，身体已并无大碍，睁眼看了下营房，还有灯光，陶公子依然在灯下边看边写，背影显得修长挺拔，温黄的灯光，让整个房间柔和起来，看着这一切，海安甚至有种错觉，似乎这是一个和谐的家庭，温馨，宁静，但是转眼，海安立即嘲笑起自己，女人就是女人，到哪里都有幻想，收起自己不该有的旖旎之梦，海安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未来的路。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依然到处都是忙乱，这样的生活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海安想起自己前世，就是过于劳累，经常的通宵加班，无休止的和上下游供应商谈判，随时会出现问题的资金链折磨着她脆弱的小神经，融资，广告，劳资纠纷，建筑质量控制，常年喝酒应酬，各种纷繁复杂的事情没完没了的等着她去处理，常年生活没有规律，所以，肠胃很差。而这一世，她真的不想这么过了，等着这个事情告一段落，世道安稳一点，带着海平，找个安静的江南小村子，宁静的过过日子，种桑，养蚕，织布，回归田园，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屋里没人，海安赶紧爬起来一看，屋外的训练已经喊声震天，西北军开始操练，海安突然好奇起来，古代军队操练是什么样子？顺着喊声，海安自己寻了过去。在朝阳的印衬下，一切都是生机勃勃，上万西北军按照口令变化，开始在训练场上走起队形变化，整齐的步伐铿锵有力，行动整齐划一，喊声整齐震天，而他们的将领，在冉冉升起的红日下，正在打鼓发出训练口令，鼓声干脆洪亮，在漫天的霞光下，有如天神。突然海安觉得，这样的男人如果做丈夫也是好的吧，伟岸，有力，于万军之中如此耀目，儒雅，俊朗，满足女人对男人的所有幻想，随即海安马上醒过神嘲笑起自己，这样的男子，还不定有多少女子早就俯视耽耽，心生爱慕，自己就一打杂小厮，居然对将军痴心妄想？
　　整理好情绪，海安回到将军营房，开始收拾起屋子，屋子内设简单朴素，衣物也不多，除刀剑外，各类书籍倒是不少，而很多书籍，能看得出来主人经常勤奋查阅，部分书籍甚至开始卷边，书籍中，除了兵书外，大多都是儒家经典，而这类书籍是海安在年幼时就在教中文的母亲教导讲解下学过的，不太陌生，翻着这些和后世一样的典籍，海安突然开始想念母亲，那个温暖博学的女子，那个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女子，那个爱自己如命的女子，在发现自己被砸死后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会不会从此深受打击，无力自拔，边想，不知不觉，海安泪水溢眶。
　　“海安，为何哭啼？”一个宏厚的声音传来。
　　海安回头一看，陶公子训练回来，带着满身的阳光和自信的笑容，海安立刻收敛情绪说道：“公子，小人喜爱读书，但是自幼家贫，家中无钱购买书籍，突然见到公子有如此多的书籍，小人兴奋激动泪下，望公子勿笑！”
　　陶公子听后，大笑起来：“海安，我准你翻阅所有书籍，如有不懂，你还可问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定能成大器，做顶天立地的博学男子。”
　　海安听完会心一笑，心想，这辈子，怕她永远也成不了顶天立地的博学男子。
　　“海安，从今天开始你跟着孙教头学习武术，从入门开始，一伟岸男子，劳累就会昏厥，将来如何保家卫国，又如何能封妻荫子？所以，你得加强身体锻炼，另外，你过于瘦弱，军医说你体质单薄，从今天起，你得加强饮食，强健身体。还有，我特准你以后在身边伺候时可不站立，可在我身后找凳坐下。”陶公子坦然的安排道。
　　听完陶公子安排，海安很是感激，作为自己的上司，陶公子貌似经常黑面冷颜，但是体恤下属，这实在是海安的幸运，海安连忙作揖答道：“谨遵公子令！”
　　“陶郡守家书到！”传信兵喊道。
　　打开家书，熟悉的字体展示在眼前，“吾儿，你走后，为父向各郡求助粮食，今有四郡同意援助，具体为：陈郡3万石，阳郡2万石，宝郡1万石，吴郡14万石，共计20万石，如都能守约，4万西北军今冬明春的军粮就有着落，为父心里的大石就能放下一个。其中有事和吾儿商量，吴郡守回复信件时提及其小女吴嫣年芳16，艳冠群芳，才淑兼备，是不可多得的贤良女子，吴郡守听说吾儿雄才大略，儒雅俊朗，期望其小女能与吾儿共结秦晋之好，两郡共建歃血之盟。为父未敢做主，盼吾儿回复！”
　　读罢父亲信件，陶公子陷入沉思，吴嫣，坤朝有名的才女和美女，坤朝适龄公子均以吴嫣为梦中配偶，才情兼备，而吴郡为坤朝最富庶的江南之地，鱼米之乡，坤朝岁银的主要来源，俗话有讲“吴郡吼一吼，坤朝抖一抖”，这样的娘家助力，谁家又会不想要，可惜吴嫣听说眼高于顶，一般公子根本不在眼里，而吴郡守又只有唯一嫡女，从小疼爱有加，今逢适嫁年龄，任各家公子踏破门坎也未有应允，而陶郡位于西北边关，寒凉之地，又随时有银国侵袭，钱粮羸弱，和吴郡中间路途甚远，并未有过多来往，不料吴郡守竟然有该种提议，愿意小女嫁至陶郡，并对自己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和期望，而回望自己，至今尚未婚配，对于吴郡这样的助力，是个男人都觉得合适，更何况联姻的对象是有名的才女美女吴嫣。再者，陶郡逢此大灾，西北军今冬明春的军粮也尚无着落，吴郡承诺援助粮食14万石，在此关头，如不同意联姻提议，是否这14万石粮食会无下文？父亲头上的白发又会增加许多，思量了这桩姻缘，陶公子似乎觉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父亲未替自己做主，还是想依儿子想法结亲，陶家只有一夫一妻的传统，而父母也是琴瑟和谐，想必是不想逼迫自己，至此，结果清晰可见，联姻并无弊处。
　　陶公子展信提笔回复：“同意结亲，父母在上，一切安好！”
　　信罢，陶公子有些发愣，是否，以后就会多出一吴侬软语的女子伴随身边成为自己的妻子，然后生儿育女，终生相守？只是这样有才情的女子不知相处会是如何？抬眼看了正在沉静看海平来信的海安，陶公子甚至心想，要是有一女子如海安一样，有如此的才学和智慧，似乎人生也会增加很多惊喜和乐趣，不知吴嫣的才能是否能出海安左右？突然，陶公子又笑话起自己，怎么会拿一男子和吴嫣想比较呢？
　　海安看了弟弟写得磕磕巴巴的信，心里甚是欣慰，不管如何，至少能写出字来，信中说道他很担心海安的安全，日夜想念，现在住在陶府闻华阁里很孤单，陶府并未给他安排任何差事，让他跟着府里别的孩子一起和先生学习读书，先生要求很严，自己一定努力读书不给海安丢脸，盼着海安能给他多写信，能多回来看他。海安回想起刚来到这个世上，睁眼看见的满脸污垢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胳膊满脸泪水喊着姐姐，存下了最后的饼子不舍得吃，要给姐姐，对自己全心的依赖，顿时觉得心里温暖起来，在这个世上，她还有温暖的牵绊。海安到桌上，找了陶公子的纸笔，开始回信，告诉海平她一切都好，让海平努力读书学习，将来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是这古代的毛笔实在是写不惯，写出来的字如鸡爪似的难看，嘲讽了下自己，以后真的要勤加练习，回信完毕，海安一天的心情如阳光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