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行》小桥飞红

12、刘氏茶行

　　集市上的考察正如那些游商所说，基本上见不到皮革和牛羊肉的销售，米肆全部关门，看着这样的民生状况，海安也开始焦虑起来。突然，海安看到集市边上有一匹矮马，而这匹矮马的马鞍上也有红色暗纹，海安顿时想起自己在逃荒夜上见到的12匹包蹄驼重物奔跑的小矮马，马鞍上就是这种红色暗纹。顿时，海安又想起来，在客栈被刺杀的时候，蒙面黑衣人的衣服下摆微微露出的暗红花纹，海安又想起来，新擢升的苏城主簿王敏说过，苏城3万石粮食被小矮马运走。这些似乎都和小矮马有关系，海安立刻说道：“陶公子，那匹矮马有嫌疑！”
　　话音刚落，松二立刻飞奔过去，牵住了小矮马，随即开始朝四周大声喊起来：“这是谁家的马啊？”话音刚落，从店里就跑出来一小厮急切的说道“我家的马！你问这个做什？”
　　“我家主子见你的这匹马精神，个子不高，正好适合女眷骑驾，我主子新娶了当家主母，前阵子还说起要给主母买匹小马，正好看见你这马，就想问问马主人是否愿意把这马让给我家主子。”松二问道。
　　听完这话，小厮得意的笑了：“你主子眼神好，一眼就看出来我这是好马。这马可不是我们本地产的，是滇国的马种，别看这马个子矮，跑的没有本地马快，但是这马耐力极好，擅长爬山，托重物，性格还温顺，可惜小人不能做主售卖，但是商行里这个品种的马多，你可随我前去，我问问我家主子是否可以售卖。”
　　松二接着问道：“小哥，你是哪个商行的？这种马除了你们商行，还有其他地方有这个马售卖么？”
　　小厮继续笑着得意的说道：“我是鼎鼎有名的刘氏茶行的小厮，这马除了我们刘氏茶行外，哪里都没有这马，这马是茶行从滇国驮茶叶来苏城的，也只有这种马才能耐住几千里地几个月的负重前行，所以，如果你想买这种马，只有跟我去我们刘氏茶行，正好主子交代我的事情也办完了，你要想买，你就跟我走吧。”
　　说完，小厮骑上马开始走了，松二和陶公子一行人也跟着小厮慢慢走着，一路上松二开口问道：“小哥，刚才听你说起是鼎鼎有名的刘氏茶行，我是喝茶的外行人，不大懂门道，你们茶行是不是非常有名？”
　　小厮继续得意的说道：“我们刘氏茶行多年来做滇国茶业生意，从滇国驮茶到苏城，然后卖给银国，滇国的茶叶口味我们陶郡人不大喜爱，但是银国人每天都要喝酥油茶，这酥油茶里要放的茶叶就是滇国的茶了。你是不知，那银国以放牧为主，农耕很少，蔬菜瓜果少，所以这茶叶混到酥油里面去做成酥油茶，是他们抵御寒冷和增加身体养料的方法，每天日常所需。这银国的茶叶大多都是我们刘氏茶行所供，十几年的根基了，刘老板的气魄在苏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松二继续问道：“惭愧，惭愧，我不喝茶不大懂你们茶叶的行当，看来你们刘氏茶行应该是很大气魄，做这么大的生意，你们这样的矮马得需要多少才够啊？”
　　小厮沾沾自喜的答道：“每年要走货三四十批，每次从滇国过来，一批货也得需要百来匹马，加上去银国送货，我们刘氏茶行零零总总怕是有马上万匹，比那羸弱的西北军的马都多！”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沉默了半天，陶公子的脸色黑得快滴出墨来，松二赶紧来岔开话题：“小哥，今年和银国生意可好做？”
　　小厮见松二问此问题，随即眉开眼笑了起来：“我们刘氏茶行这茶叶生意在坤朝都是头一份的，这两年的生意比往年都好，银国大量采购我们的茶叶，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银国的采购量基本上都翻番了，我们的马队一直不停的从滇国托茶回来，往年走货二十批，每批货也就是百来匹马，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已经走货40多批了，每批货都不少于两百匹马，这不，前两天刚到货一批，整装下，要开始往银国送货了。东家生意好，有钱赚，我们小厮也跟着沾光啊，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刘大老板可是给我们每个下人都发了3两银子的过年钱哩，我娘高兴得都流眼泪了，这个待遇，我们苏城也就我们刘氏茶行了。”
　　边说着，刘氏茶行就到了，海安抬眼一看，一个很大的门脸，大红色门漆寓意着这里的生意兴隆发达，门两边的招财狮子也是魁梧高大，一派大商贾的模样，往门里看去，各种矮马有序栓着，都在低头吃草，院里人声鼎沸，各种商客在谈论生意，从穿着上可以看出，其中有很多银国的人，看来，正如小厮所说，刘氏茶行生意好的出奇。
　　“你们就在这稍等，我去问问掌柜是否能卖这矮马。”小厮说完，朝着门旁的一个楼里走去。
　　站在门边，海安迅速扫视着马场内的情况，这里的矮马马鞍上的颜色分为几个大类，大红色、蓝色、绿色、黑色不等，海安心想，估计是便于同一批马队的标示，但是那熟悉的暗红色的花纹的矮马并没有出现，海安在四处查看。但是正如小厮所说，刘氏茶行确实马匹很多，从这个马场现有马匹情况来看，大概也要有马近千匹。海安突然想起刚才小厮的话，说是新到茶叶一批，正在整装要送往银国，估计这些马匹就是在休整了。
　　不多时，小厮领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人出来了，海安打量了下这男人，身穿暗红色的绸缎，头戴黑色圆形小帽，满脸堆笑，两眼似乎都要笑成月牙的形状，海安心里暗自一喜，如是在之前的时代，这人超级适合当喜剧演员，往舞台上一站，本身长相就超级具有喜感。
　　“官人，这是我们刘氏茶行王掌柜。”小厮给陶公子一行介绍道。
　　“王掌柜，幸会！幸会！”松二抱拳说道，“王掌柜，我家官人今天在集市上偶遇小哥，见这矮马适合女眷驾乘，我家官人想给新过门的夫人买匹矮马，不知王掌柜是否能舍爱，将这矮马让与我们，价格好说。”
　　王掌柜眯着小眼笑道：“官人您眼光很独到呢，我这矮马性情温和，擅长走路，最适合女眷驾乘，我们刘氏茶行这种矮马很多，既然官人能看上眼，也是我们刘氏茶行的荣耀，当然让一匹矮马给官人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矮马并非我们苏城本地马种，这马从滇国长途跋涉过来，在滇国这马也不算便宜，加上本地品种稀少，所以，如果官人想购一匹，这马得十两银子才成。”
　　松二回头看了眼陶公子，陶公子微微点头了一下。
　　“王掌柜，那感情好，就十两银子，这矮马我们就牵走了。”松二说完从包袱里拿出银子，给了王掌柜后，就打算牵着矮马走了。
　　“客官，稍等下，我们取下马垫子，不耽误您功夫，王二，撤垫子！。”王掌柜刚说完，刚才的小厮马上就开始从马鞍上扯下垫子。
　　“王掌柜，这是为何？一块区区的垫子掌柜都不舍得赠与？”松二故意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不是，不是。”王掌柜急忙解释到，“我们茶行为了方便管理，所以不同的马队用的垫子是不一样的，你看我们马场，那蓝色马垫的是刘二公子的马队，那绿色马垫的是刘三公子的马队，那黑色马垫的是刘四公子的马队，这暗红色马垫是刘大公子的马队，如果不撤了这个马垫子，下次夫人骑马出来，会被茶行认为是刘大公子的马，怕产生误会让夫人不快。王二，你去偏房拿个锦缎的上好马垫子出来，赠与这官人。”王掌柜手拿着银两，满脸堆笑。
　　不一会儿，小厮就拿了崭新锦缎的马垫子出来替矮马换上，海安突然想起一句土话“人靠衣服马靠鞍”，这矮马换了马垫子以后，果然立刻精神漂亮了好多。
　　既然过了钱，交了货，陶公子一行和王掌柜别过，离开了刘氏茶行，刚走出大门不远，见到一个酒馆，海安看了一眼陶公子，沉稳的问道：“公子，是否到酒馆稍作歇息？”
　　陶公子一直黑脸并未答话，但朝酒馆方向走去。
　　到了酒馆后，也正好是吃饭的饭点，各种商贾依然云集，讨论着各地的见闻，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只听一游商说道“这刘氏茶行生意今年尤为好做啊，这银人喜欢茶叶，坤朝自产的茶叶都不够啊，话说，还是刘大公子有魄力，之前多年的茶叶都只是从阳郡运来，自从刘大公子开始从滇国运茶后，这刘氏茶行的发展势头迅猛啊，刘大公子把茶叶贩过去后，又从银人手上换回皮毛和肉干，这生意啊，简直是两趟都是哗哗响的银子啊。其他三个公子也跟着大公子一起走货，这刘氏茶行的买卖做的更大了，简直让人流口水啊。”
　　“李老板，你光流口水羡慕有啥用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做茶嘛！”旁边另一游商打趣的说道。
　　刚才的游商讪讪地答道：“要我也能做，我早做了，这刘氏茶行的生意哪是一般人能做的啊，你看，这生意多边都要打点，一边得从滇国能买到足够的茶叶，和当地的那些土司要能搭上话，这个还不是主要的，一路上的土匪多啊，随时劫道，我们小商小贩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去打点土匪，一不小心，连小命都没了，你看，这路上，就那最凶狠的马山王都从来不劫刘氏茶行的货，再说，光能买到茶叶，卖也是个大问题啊，那银国的哈蒙大汗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想，这哈蒙大汗今年27岁，从14岁开始就带着人马征战，打遍了银国无敌手，年纪轻轻，就是银国第一勇士，22岁那年被银国17部落推选为新一代的大汗，那哈蒙大汗也是奇人一个，按说这常年厮杀战场，要有妻有后才行，那银人女子都以能嫁给如此勇猛和智慧的大汗为荣，大汗所到，那银人女子如狂蜂浪蝶般往前涌啊，让人好不羡慕，可这大汗至今27岁并未有妻，好生奇怪。话又说回来，这茶叶生意自古和盐巴一样都是银国朝廷管控的，要做这茶叶生意，也得哈蒙大汗点头同意，可让哈蒙大汗点头哪有那么容易？”
　　“也是，也是，我们大家伙只能是看着眼馋啊！”众游商都啧啧的羡慕。
　　从酒馆出来，陶公子一路沉默，脸色黑的和要下暴雨前的乌云似的，众人似乎也早已习惯了陶公子如此的模样，只是默然的跟着，海安见此状况，也一言不发，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