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满园春色落花雨 ...
-
杨世宁和博云公主成婚后就回益州了,忠义侯杨世玉却和新婚妻子留在了京都。
除夕之夜,萧依依撑着疲惫的身子,听到鞭炮声,她兴奋的坐起来道:“新年到了!”手却不慎佛落一地的花生、瓜子、点心。陈悦拉着她的手道:“除旧添新,以后就带这个手链吧!”萧依依看着那个用红色玛瑙穿起的手链,还缀着四个精巧的金铃。陈悦的手腕上也戴着同样的玛瑙金铃手链。萧依依把手上一直戴着的鸳鸯铜铃手链放入妆台上的锦盒里。戴上那串玛瑙金铃手链。铜铃换金玲,红线换玛瑙。
萧依依还在榻上感叹世事难料,陈悦却拉着她躺下,逼迫她闭上眼睛道:“夜深了,你不睡觉干什么?”萧依依躺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闭着眼道:“感叹世事难料,命运多变。”陈悦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你不是我第一个爱的女人,却是我最后一个爱的女人。”
建章十九年在一场罕见的大雪中结束,建章二十年的春天也瞧瞧来临。
杨世玉一早下朝,急匆匆的跑去岳琳琅的屋子。见她坐在窗子前写字,他站在她身边不忍打搅。这些日子她的性子冷静了很多,也不爱笑。杨世玉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外面百花盛开,我们出去走走吧!”岳琳琅却低着头道:“你明明知道这孩子不是你的,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杨世玉盯着她道:“以前都是你追我,我却看不到自己的心,总以为你不够完美。如果真爱一个人,哪里还会在乎她的缺陷。”没有甜言蜜语,却句句说进人的心里。杨世玉扶起她道:“我来为你添妆。”他执起画笔,在她眉心画上一朵梅花,粉嫩的花瓣,乳白的花心,点点鹅黄色花蕊,似乎活了一般。岳琳琅透过铜镜一看,不禁也看呆了。
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太子妃请他们入宫赏花。杨世玉回神看着愣在那里的岳琳琅,拉着她道:“我们进宫吧!”
平静了三个多月的御花园在此热闹起来。陈悦拉着萧依依在一片桃花林里练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萧依依才会露出久违的笑容,也说上几句话。
萧依依的功夫进步神速,又有陈悦这个好师傅日日陪练,不好才怪!
粉嫩的桃花,芬芳四溢。被剑气震落,飘飘洒洒的从树上落下。
漫天花雨,满园芬芳。
杨世玉拉着岳琳琅走过来的时候,也不禁眼前一亮。岳琳琅笑着去接飘落的桃花,不多时就接了一小捧。杨世玉时刻注视着她,怕她不留神,被脚下的鹅卵石绊倒。
萧依依放下手里的剑,跑到岳琳琅面前。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道:“要恭喜你们了。”说完,她又责怪道:“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不把我当朋友吗?”岳琳琅看向杨世玉,杨世玉道:“是我疏忽了。”萧依依道:“这么大的喜事你都会忘记通知亲朋好友,当真是个糊涂的父亲。”她笑着看向陈悦道:“你说是不是?”陈悦将那对鸳鸯剑交给身后的王福泉,才朝萧依依这边走来。
杨映雪在王福安的搀扶下,也来园子里散步。她挺着腰身,显得格外笨重,才六个月的身子,却好似七八个月似的,格外显大。陈悦走过去扶住她,斥责王福安道:“良娣身子不方便,你怎么还敢让良娣自个儿出来走动,还不叫人抬副软轿过来。”王福安应诺而去。陈悦吩咐宫人搬了坐榻过来,又垫上厚厚的褥子,扶着她坐下道:“虽是春天了,也要注意保暖。”那声音格外温柔。
萧依依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难免心酸,又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她的眼圈就红了。一个人默默的走开。
岳琳琅看在眼里,也为萧依依难过。她由杨世玉扶着,追上萧依依道:“依依,你别难过。”她叫的是依依,不是太子妃。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关心这萧依依。萧依依擦着泪水道:“只是想起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杨世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他看到陈悦朝这边走来,扶着岳琳琅默默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陈悦从背后抱住萧依依道:“依依,你别多心。”萧依依侧着身子,靠在他怀里道:“我想要个孩子。”陈悦沉默着不回答,萧依依催问道:“好不好?”陈悦无奈的道:“好!”随后又道:“你要把身子养好,才可以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萧依依莫名其妙道:“我的身子一向很好,你的担心多余了。”
她的心情好,说的话也多。陈悦拉着她在御花园里奔跑,他们忘记了身份,欢快着笑着。
纸鸢在空中飞起,龙凤纸鸢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萧依依皱着眉道:“缠的好紧,分都分不开。”陈悦用手把手里的线扯断,看着两只纸鸢飞向空中,消失不见!他抱着萧依依道:“就让它们双宿双栖吧!”
东宫宁安殿内,萧依依站在书案前,提着袖子研磨。手上,衣服上都是磨汁。陈悦皱眉,拿着丝帕给她擦拭。一套上好的织锦宫装被她彻底毁了。
萧依依拉着他的胳膊,看着陈悦刚完成的画作。幽幽桃花林,偏偏桃花雨。那画上的自己,手握佩剑,神采奕奕。她眉开眼笑,拉着陈悦道:“用它做屏风好不好?”陈悦却不说话,盯着她的眉心,用画笔沾着颜料在她眉心画上一朵梅花。萧依依想要用手去抚摸,却被陈悦我手制止道:“不要擦。”
他提笔,在画作上提字道:“执笔闲画梅花妆,携手同看桃花雨。”
御花园内,不仅桃花开得好。梨花也开的纷乱繁盛。
梨花林中的少年,舞动手里的宝剑。剑气恢弘,震落了一地的梨花,落了一地的繁花。
杨映月提着篮子走在林子里,她拣着最嫩最鲜的梨花,采摘进竹篮子。一上午的功夫,已经采了小半篮子。杨娴妃把她召进宫多日了,却只是叫她陪着喝茶聊天。偶尔会吃她做的点心,知道宫里的梨花开了,她叫自己做了梨花糕给她吃。
杨映月没有想到会遇见陈珂,会见到这满地的繁花。
陈珂收回手里的剑,看着她道:“你和杨家的其他姑娘不同。”杨映月道:“有何不同?不都是姓杨吗?”陈珂却不说话了,朝着太液湖走去,从那里穿过一道宫门就可以直接到琉璃殿。
徒留下杨映月痴痴的看着他消失在梨花林里。
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过来,杨映月一向不喜欢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不会阿谀奉承。这也是陈珂每次都会破天荒的和她讲上几句话的原因。在这个沉闷的后宫,杨映月是孤独的,陈珂也很寂寞。一堆情话,满腹柔情,却不能和心爱的人诉说。
杨映月躲在梨花树深处,隔着浓密的树枝,纷繁的梨花。看到一队人抬着软轿,簇拥着一个宫装丽人过来。是她那个骄傲跋扈的姐姐映雪。入宫以来,她很少和杨映雪说话。倒是常去杨映红的福瑞堂,两个人也有话说。
耳边传来杨映雪呵斥的声音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想要什么?这月的例银不都给你了吗?”又听见杨映红低声道:“已经春天了,我宫里还没有分派春衣。妹妹倒是有隔年的春衫可以换,宫里的奴才们却不能一直穿着棉衣,看着也不像话。”杨映雪道:“你这是拐着弯骂我苛责下人,好厉害的一张嘴。”她的气息不稳,指着杨映红道:“太子把协理东宫的重任交给我,我是怀着十二分的小心打理。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你这般寻事刁难,可见是我平日里太过仁厚。”杨映红被她抢白一通,气得脸色紫红。杨映雪吩咐道:“王福安,在这里看着她。跪不到太阳落山不准起来。”她想教训杨映红,也想支开王福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刘启明了,她还有事情交代他去做。
启祥宫内,洛春华还在为那晚的惊魂一夜后怕。洛英华又跑来寻衅,叫自己抄写一千遍《金刚经》,要火化了给洛皇后祈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是要自己在无望中自行了断。因着皇后庇护,洛英华轻易不敢把她如何,明着不能折磨她的□□,暗地里却折磨她的灵魂。卑微如草芥,只有随风倒了。她暗自感叹,提笔书写经书。
已经是张灯时分,哑婆婆端着斋饭过来。因为有洛英华的嘱咐,她这里的饭菜是一点儿油腥也不带的,这叫虔诚向佛。她不由得苦笑。宦官通传杨娴妃到,洛春华放下竹笔,去正殿迎接凤驾。她一路走。一路想杨娴妃所来何意?她可不像是个吃斋念佛的主子,也和自己毫无过节。
杨娴妃屏退了众人,给洛皇后上完香。朝洛春华看过来道:“倒是有七分相像呢。有这样好的容貌,呆在这里可惜了。”她拉起洛春华的手道:“本宫原作惜花护花之人,助你脱离苦海,你可愿意?”洛春华细细思量她的意思,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她要自己做洛皇后的替代品。洛春华原本就不想呆在后宫之中,这里不是她这种心性的人可以呆的地方。她朝杨娴妃道:“娴妃娘娘若是肯放无尘回家与夫君团聚,便是真的疼我了。”杨娴妃上的笑容消失,转身朝门外走去,嘴上轻飘飘的丢给洛春华一句话道:“给鸡腿不要偏捡骨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洛春华平静的送走这尊佛,又回到西偏殿。饭菜已经凉透,桌子上却躺着一只死耗子。洛春华吓得身子颤抖,惊恐道:“有人要害我。”她因着恐惧,晚饭也未吃,躲在被窝里想着谁会迫不及待的要自己死。洛英华吗?皇后知道她们的过节,她轻易不会暗下杀手,落人口实。刘启明吗?自己知道他刺伤了博云公主,他怕自己说出真相,对自己不利?她的脑子在聪颖,也想不明白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