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都已沦为陌生》情情爱爱小师太

40、普罗米修斯的传说（6）因爱而自卑

　　我和管萧都知道时间不多，整天都在腻在一起。

　　管萧撕了那张图书馆的图纸之后，当即就后悔了，重启一张图纸来画，但是再也找不到当日的灵感，见我桌子上把他撕了的图纸重新贴合在一起，非常感动。为了更好的完成毕业设计，他常常整夜都在画图，烟抽得非常厉害，图书馆一到晚上十一点，张老师就开始赶人，寝室通宵画图又会打扰到周之辉谈恋爱，管萧索性在学校最近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拎着包直接住了进去。

　　我除了每天按时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管萧的公寓里，因为他大学一毕业就入伍，他已经过了体检，我倍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什么事情都依着他，他享受得如沐春风。

　　不知道谁在学校传言，我和管萧同居了，我的班导师找我谈过一次话，我什么都没有说，她每晚都来查寝，而我每晚到十一点准时出现在寝室，她晚上两点来查寝，我在寝室睡得很香。她早上七点来查寝，我在赖床。

　　班导师见我没有夜不归宿，这事就不了了之。

　　我需要大量的睡眠，因为白天的我真的很累。

　　我晚上必须回学校寝室睡觉，我都很奇怪我的暴君居然没有提出我和他同居的要求，他说：“我不能因为这三个月的时间让你搬出学校，我不在的这两年，第一年你在学校住，学校安全，你看你班导师一个晚上查寝三次，这老师我放心，我还拜托白牙张照顾你，第二年，我给你安排到我舅舅的外贸公司，房子我都给你找好了，就在公司附近，我舅舅知道你了，他会照顾你的。”

　　我的暴君把我未来两年的时间都安排好了，监护人都找好了。

　　他以为我的生活轻松了，但是我很累，是因为管萧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人，我和管萧生活在一起，我才明白，什么人生而平等，真的不是，中国上下五千年，人真的分三六九等。和他朝夕相处，我才发现，我以前认为大学文凭是打开世界之窗的钥匙，读完大学，人生就顺风顺水了，平坦大道就此展开是多么的天真。现在，才发现，大学文凭在有些阶层眼中，只是上车的车票而已，到了一定的站台，你还是要下车，而这个站台没准儿是龙潭虎穴。

　　管萧的生活是奢侈的，以前和他在学校，我只是看他买衣服从不看价钱，开好车，上最好的餐厅，穿最好看的时装，他刷卡用的是一张黑色的卡，我刚开始不晓得那张卡代表什么，有天随意百度了下，才发现黑卡代表是什么。

　　我和管萧在这间公寓过起了二人世界。

　　刚开始是甜蜜的二人世界，他画图纸，我看书，不需要我做饭，我明确告诉管萧，我这辈子都不会学做饭，因为我认为女人在厨房里面是完全的浪费，我要把我的精力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只会做饭的女人最没出息。这套理论，我是坚定不移的，我母亲做得一手好饭菜，其他什么都不会。

　　管萧不反对，对于他来说，我做不做饭完全没有关系，他在一家酒楼订了餐饭，每到饭点，餐厅的人都会按时送餐来，隔一个小时，餐厅的人又来收碗筷盘子。
　　到了晚上，我和他看看电视或者分享彼此一个缠绵的时刻。

　　到了十点半，他开车送我回寝室。

　　白天下课，我到管萧的公寓，他还在睡觉，我开始打扫，先是把他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去洗，然后拖地，整理书房和卧室，拖地，擦各种家具，然后晾晒衣服。别小看家务，一做就是三个小时过去了，还必须轻手轻脚，怕打扰熬夜画图的他休息。

　　这就是我累的地方，我除了是他的女友，还是他的保姆和钟点工，他连洗袜子这种小事都不做的，到了夜晚，管萧精力旺盛，对房中之事特别热衷，有时候，还要陪他玩游戏，我一看到他拿着一把刀对着一个东西乱砍，我就更加累得慌。

　　我还要是他的玩伴。

　　虽然他是管萧，但是他还是热衷现在时下男生的娱乐，比如网游，比如KTV，比如喝酒吃大排档去酒吧。还好，他不喜欢打牌，因为我连麻将都认不全。

　　网游，我不会玩，每次陪他玩，我就直接打呵欠，每次搞得他好扫兴。KTV还好，我能跟着唱几首。吃大排档去酒吧，管萧根本不带我去，因为第一次去，一个醉汉搭讪我，被管萧打了几下，他认定我实在不适合那种地方，再也不带我去。

　　他每次去，我就在公寓等他，无非看看书，拉拉琴，做做翻译。他去了几次，回来给我说：“没有你，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特别没有意思，而且酒吧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精，一见到我，以为看到唐僧了，我不去了，我在家陪我的仙女。”

　　他抱着我，闻着我的头发，“海潮，你知道我出去玩，回来晚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刚开始我很生气，我出去喝酒，一般的女孩子都会问头问尾，每次喝酒周之辉的女友又短信又电话，催着快点结束，要不直接找过来。其他同学的电话也是响个不停，而你呢，就那么放心我吗？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我心里对你真生气。但是我开车回来，看到我们的公寓，你为我亮着一盏灯，在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后面有一个女人在等着我，我心中千般万般温暖。”

　　日子就这样飞快过了两个月，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我和管萧如胶似漆。

　　一日，我刚下课回到公寓，见他穿的特别正规，从衣袋里面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单膝跪下。
　　他要求婚？在他入伍当兵之前，我看着他郑重的打开盒子，我心都快跳出来。

　　不是戒指！我舒一口气。

　　是一只白金镯子和白金脚链。那脚链尤其漂亮，流苏的样子，坠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等等，那闪着特殊光彩的石头是什么？我的上帝。那是钻石。

　　为什么送这个？

　　太贵重，我不能要。

　　“管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海潮，你还没有听我说什么，我还跪着呢。”管萧炯炯的目光直看到我的眼睛里去。

　　我听他说下去。

　　“海潮，一个月后，我要入伍了，没有父母在场，没有亲友见证，但是我有一颗爱你此生不变的心。你已经去世的奶奶和父亲见证，请你接受我的求婚，我们先订婚，等我两年后回来，马上完婚。”

　　别人求婚都是戒指，管萧用的镯子和脚链。他的用意很特殊。

　　首饰是怎么来的？神话故事说因为普罗米修斯给人类偷取了天神宙斯的火种，宙斯为了惩罚他把他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普罗米修斯带着手铐和脚链，手指上带着一只铁环，上面有有一颗高加索山的岩石，这些象征着他是被宙斯禁锢的人。

　　后来，普罗米修斯被解救，传说就流传下来，人类加上艺术的灵感，有了各种首饰。

　　管萧想为我戴上首饰，订婚信物是镯子和脚链，结婚是戒指。他的爱永远带有他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的寓意很明白，我属于他。

　　想着这些，我的眼神依然温柔，轻声问他：“为什么不是戒指呢？”

　　“戒指结婚的时候给你，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它们是一套日月星光的系列，先给你镯子和脚链，镯子意味着圆满，我希望你有圆满的人生，我和你有个圆满的结局，脚链的话，你必须现在就戴上，因为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戴上脚链，下辈子都会和这个女人结缘，海潮，我太恐惧我找不到你，这个脚链可以让我找到你。”

　　原来，不是普罗米修斯的传说。

　　管萧何等人物，他永远有那么自信和神采奕奕，但是他却惧怕这两年的时间。

　　我含着泪，“我答应你，你替我戴上。”

　　我不管什么神话传说，全世界，我只要一个管萧，就算他的爱充满了窒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他帮我戴上手镯和脚链，吻着我：“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了，我恨不得付出所有换取两年的时间，马上和你结婚，第二天我就登报宣布，买下广告，向全世界宣布，说你是我的，要不以后你冠夫姓，叫管海潮。”

　　“你好夸张。”

　　“海潮，这辈子我不害怕什么，就是怕失去你。没有你，生命都没有意义。”

　　上午管萧向我求婚，下午就开车离开了这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处理他入伍的事情。

　　他说他去三天。

　　走之前，像一个丈夫一样，检查房子的水电和门窗安全，我享受得看着他在这个房子走来走去，我心里获得莫大的安全感，我希望这辈子都这么过下去。

　　临出门，他说：“我留了一些钱在床头柜里，还有一张卡，密码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的日子，我想看看你记不记得这个日子，如果记不得，你就饿肚子，因为现金实在不多。”他温暖地笑着。

　　他的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

　　我揽着他的腰，大量的安全感涌入我的内心，他那么强壮和热烈，我说：“我舍不得你。你能不能别走？”

　　“你再说一次。”

　　“我舍不得你，你别走，好不好？”

　　管萧感叹：“早知道，我就早点求婚了，你现在变得慵懒又粘我，还透着性感，真是迷死我了，我答应你，不用三天，我两天就回来。”

　　他开车离开，我走到卧室打开床头柜，看到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和一张黑卡，我拿着这张黑卡，密码是多少，我知道。

　　那个日子，也是我铭心刻骨的。

　　我被管萧照顾得那么妥当，我伸伸腿，脚踝上的脚链闪闪发光，人生第一次那么舒服。

　　这三天，就舒服了一个上午，下午我就开始忙碌，我也没闲着，这个公寓人来人往，管萧走了，管家的人陆续来了。

　　原来，他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住着这么一个我。
　　管萧的舅舅先来，进门就说：“我是来认认人的，你就是海潮？”

　　我放下茶水，点头说：“是。”

　　他再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从他的眉眼中看到管萧的影子，他们一家人都长得极好，上帝特别优待他们一家人。

　　“我是管萧的舅舅，他是我亲侄儿。”

　　我点点头。

　　他再问：“知道我来的用意吗？“

　　这次，我摇头。

　　“姜小姐，也许你不太明白你对管萧的影响，你的影响太大，甚至波及到他的家庭，他的父亲特别不喜欢你，不允许他娶你，而我的妹妹却喜欢你，两口子为了这事吵了不知道多少次，结婚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见他们吵得这么厉害，而管萧呢，无所谓一切，甚至愿意放弃大好前途，为了你，牺牲两年时间，去当兵。我对你好奇，特别好奇，现在我看到你，知道为什么了。”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多余，他是来发泄的，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美色。男人都喜欢美女，你那么青春和美貌。但是，我和管峥的意见是一样的，你毁了管萧，才三年，他已经为你到这个地步。管萧需要的是一个能辅助他事业，专心于家族事业的女人，而不是单为你神魂颠倒。”
　　管萧舅舅的一番话使我非常难堪。

　　“我不敢相信，”他说下去，“他为了你花那么多钱，这都算了，还忤逆他的父亲，整天不着家，管家现在鸡犬不宁。”

　　我退后了一步，背脊开始有汗。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管萧从不在我面前提半句这些事情。

　　“还好，我看到你，我居然庆幸了，你遇到的不是我的儿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对付你这样的狐狸精。”

　　狐狸精，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我是狐狸精。

　　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走出门，回头看我一眼，目光停留在我的脚踝上，讽刺地说：“链子很漂亮，特别衬你，愈发显得冰肌雪肤。”

　　他不是在赞美我，是在侮辱我，是我长这么大，这是我听过最高明也是最恶毒的侮辱。

　　第二位来的是管萧的母亲，如果说我对管萧的舅舅还可以有收放自如的态度，对管萧的母亲我从来非常尊敬，她是个可爱的女人，从没有苛待过我。

　　“海潮，我来看看你。”

　　我向她递过茶水，坐在她旁边。

　　她有些憔悴，失神地望着窗外，显得落落寡欢。

　　“我和管峥这段时间吵得很厉害。”她说。

　　我立马站起来，说：“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海潮，我不认为是你的错，这是我们整个家庭的错误。爱怎么会有错。”

　　她说得太高深，我听不懂。

　　“阿姨，管萧的舅舅来过，他说你们这段时间因为我吵架吵得厉害，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不，我说了，不是你的错。你以为我和管峥吵架是因为管萧和你吗？也许吧，但是你们只是导火索。管峥有心结，他结不开。”

　　无所不能的管峥有心结。

　　天下奇闻。

　　“那年股票大跌，管萧还是十岁吧，我们差点破产，我把嫁妆都拿出来帮助他度过难关。自那次之后，他仿佛看过世界上最冷漠的世态炎凉，生意手段也狠辣很多，他爱管萧的方式也变了，以前他是个温暖的父亲，现在呢，哎……他不希望管萧吃他吃过的苦。他认为一个男人二十多岁跌倒可以爬起来，但是三十多岁再摔倒，全世界都要唾弃你。他变成了一个严厉到冷酷的父亲。”

　　原来，每个人的命中都有劫数，早晚的事情，都有既定的命运，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上帝会微笑。

　　管萧的母亲看事情非常通透，“他不同意你和管萧，我认为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来源于内心的恐惧，他恐惧没有钱的日子，恐惧贫穷，恐惧被人践踏，而你在他心中，代表了这些，所以想驱逐你。”

　　她继续说：“对于管峥来说，失败不是一次经历，但是绝不是一生，成功不是一切，但是如果成功之后再失败，即失去一切。”

　　原来，越是感觉有钱的人越是感觉没钱，真正没钱，比如我，就没有这个感觉了，反正习惯了。金钱是魅惑的万象，金钱使得人类多数人忘记我们是人，有生必然有死，死了，钱真的没有用，人生有比赚钱更加重要的事，虽然没有钱的人生会非常痛苦。

　　这是二十岁的我的看法，如果二十五岁，我再这样，我会认为我没有完全长大。

　　我都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对还是错。

　　我忍不住伸手去握住管萧母亲的手，她也握住我的手。
　　我喜欢管萧的母亲，她是我见过最优雅的女人，连哭泣都那么优雅，拿着丝巾缓缓的擦着自己的眼泪。

　　管家的人原来知道所有的事情，没准儿我每天吃喝拉撒都在他们的监控下，知道我干什么住在哪里，是分分钟的事情。管萧父亲以前不是请私家侦探跟踪跟拍我吗？

　　真正的大BOSS总是在最后出现，第二天，我拖着地，门铃响起，我从猫眼里看到管萧的父亲——管峥。

　　我开门让他进来，他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我镇定自若地让他看，我系着围裙，头上包着一张发巾，手里拿着拖把。

　　我不自卑，因为我晓得他也有自卑的时候，也许我的打扮让他想到家里的女佣。

　　“请坐。”我对他说。

　　我转身进厨房，我当然可以这么对他说，这不是他的房子，我算是女主人了吧。

　　我放下茶水。

　　“这么说，你和我儿子同居了？”

　　我远远坐在窗下，我坐下的时候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管萧的父亲穿着一身的黑色，他是个非常有震慑力的男人，不怒自威的感觉，黑色非常适合他。

　　我在他的五官中没有找到管萧的影子，管萧更像他的母亲，但是管萧继承了他父亲的部分气质。

　　他看都不看我端来的茶水。

　　“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管萧两年的时间？”

　　这句话让我低下了头。

　　“你和他相处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发觉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抬头看着他，脸色煞白，他说中我的内心，他说的是实话。

　　“两个世界的人，如何有婚姻。中国人自古讲究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年轻人。”

　　这句也是实话。

　　“分手吧。浪费你的时间，趁你年轻，找个另外的男人，嫁了吧。你那么美丽。”

　　这句也是实话。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出门前，他说：“我不会承认你，永不，你最好认清这个事实。我前一次和这次，都是这样跟你谈，第三次，我会使用我自己的手段。”

　　他转身，我一动不动，我听到楼下宾利车急驰的声音。

　　那杯茶，他自始至终看都不看一眼，我走过去，喝光了里面的茶水。

　　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晚上，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

　　金钱，是个非常矛盾的东西，它本身没有什么坏处，但是使用它的人类出了问题，因为人类的心里充满了贪恋，它就变了质，否则金钱摆在那里，它只不过是物品交换的简单工具而已，金钱没有什么不对，是人类的错，我们人类处理它的方式使得只要有它存在的任何人和事中原罪都是它。

　　半夜，管萧回来了。

　　我听到开门声，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他进来见到睡在沙发上，抱起我，向卧室走去。

　　一个晚上，抱着我，我也抱着他，我们互相吻着，恨不得把彼此吃进去，才能满足。

　　天就这样慢慢放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