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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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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老夫人是坠星镇的太守夫人,高氏是太守府的丫鬟,却一心想要攀附高枝。偶然在太守府里撞见时任太守的学生姚公子氏,又闻姚公子家境优渥,便削尖了脑袋欲贴上去。只是当时姚公子已经许了门当户对的亲事。老夫人见高氏飞蛾扑火一般,怕她最终伤到自己,寻了机会好心劝导了一番,哪知这高氏却觉得是老夫人在阻挠自己,从此百般怨恨。
“如今你女儿也许了好亲事,若是她将来她却忤逆于你,偏要嫁于旁人,你会作何反应?”
老夫人反问道。
“……”
“只怕你只会派人去除掉那旁人吧。”未等高氏回答,老夫人便答道。
“……”高氏心里一惊,她却是想到过这一层,只是依然嘴硬:“休要污蔑我女儿!”
“只是比方,何必大惊小怪?”老夫人见高氏那横眉立目的样子竟然忍俊不禁。
“我告诉你,老太婆,我若饶你,你便多活一日,我若容不下你,你就该归天了。”
“好啊,我倒想早些归去呢。”老夫人并不以为然。
“那你就等着吧,”高氏说着朝厅外走去:“我女儿在哪里?”
“太守夫人,亦蛾小姐在沐浴……”影儿姐听到动静,慌忙跑过来。
“怎么还在沐浴?让她快些赶快来见我!”
这高氏和亦蛾随是亲母女,可平时也免不了勾心斗角,只有一致对付姚姑娘姐妹时才难得站在一起。
见影儿姐跑去后院半天未见回来。
高氏站在厅堂门外,看了一阵子墙角的月季。一朵白色的画上,一只蝴蝶飞来,却被一只甲虫撵走。
高氏看的心焦,自己抬脚就朝后院走去。
她倒要看看,她来了这么久,这亦蛾为何还未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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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还未走进后院的回廊,就见亦蛾匆匆跑来。头发散着,发梢还滴着水。
“你这会儿洗的是什么澡?”高氏冷着脸地问她。
“我想洗,便洗了。”亦蛾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个小蹄子,怎么样了?”高氏低声问亦蛾。
“暂时还死不了。”亦蛾撇撇嘴。
“你给我仔细看好了她,不要让她坏了你和焉公子的好事!”高氏叮嘱道。
“嗯。”亦蛾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答道。
“没事我就回府,这个破宅院呆的我心焦。”高氏转身道。
“娘,慢走。”亦蛾眼皮也不抬一下。
“亦蛾姑娘,你这身换下来的衣服可是要重新补补?”影儿姐抱着一团衣服走到亦蛾身边。她腿脚还不利索,走的很慢。见那堆衣服破损严重,不敢擅自扔掉,就过来问亦蛾。
亦蛾见到那些衣服,大惊失色,回头看了一眼高氏已经回到了前厅,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去扔掉!不要再拿到我的眼前来!”
九公子几人沿着路寻到一处坡度较缓的地带走了下去。
“这个山谷很深啊。”斑蝥道。
“我们感觉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姜黄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怎么会?也就两炷香的工夫。”白果纠正道。
九公子一路都没有说话,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旁边草木和岩石的异常。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终于到了谷底。
斑蝥回头望了一眼:这么高跌落下来,倘没有摔死也要残废了。看九公子双眉紧锁的样子,他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里竟然有大株绞股蓝!?”姜黄一个没留神,被脚下突起的石头绊了脚,一个踉跄,赶忙扶住了手边的一棵小松树,低头之际竟然有意外的发现。
“真的哎。”斑蝥赶紧凑过来看。
白果用眼神示意他俩,斑蝥看了一眼眉眼仿佛染冰霜的九公子,吐了吐舌头。
九公子看着谷底被稀疏小草覆盖的地面,发现他们并不是今天第一拨来这里的人。
他也看到了一棵大株绞股蓝,这谷底竟然没有吸血鬼一样的血菟。
正踌躇间,却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敢了一群山羊走过来。
姜黄连忙上前询问:“这位阿伯,可曾见到过一个年轻的玉面公子?”
这老者长了一副浓密上翘的眉毛,看上去竟和他那群羊的角有几分神似。
老者摇摇头,打量了他们几个一番便赶着羊走了过去。
“为何觉得他有古怪?”白果凑近九公子低声问道。
“古怪的紧,你没见他那群羊全都长着羊角,并无母羊和小羊吗?”九公子沉思道。
“是不是芜郎?为何不抓他?”斑蝥着急地问道。
“没有现行如何抓?我们是大夫,又不是官差。”九公子对斑蝥说道。
“雪迢回来了!”姜黄突然指着天上。
众人朝他手指的方向朝天空望去。
雪迢盘旋着越飞越低,利爪中牢牢抓着什么。当九公子几人终于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一只青灰色的灰牙蚺蛇吐着信子在林间游走。对于可以长达数米、水桶粗的同类来说,它的个头并不大,只有成人的手臂粗细。
弥烛拼尽全力,躲避着身后那像影子一样追随着自己的凶神恶煞。
老羊倌奋力挥着手中的鞭子,边跑边朝着弥烛的逃跑的方向喊着:“姑娘!姑娘!”
跑着跑着,弥烛忽然发现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她来到了刚才滚落下来的坡下。来不及她寻到几块突起的石头,就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老羊倌追到坡下,弥烛刚爬了一人多高,伸手便可揪到她的裤腿。
正伸手之际,忽然不知从何处扑过来一条青灰色的灰牙蚺蛇,朝着老羊倌的面门而去。
老羊倌连忙后退几步,那灰牙蚺蛇扑了空,老羊倌随手从身上摸出一个装着淡紫色液体的小瓶子,“啪”地一声打碎在蛇的面前,那灰牙蚺蛇才吐着信子扭头游走。
此时弥烛已经爬到了坡上的平缓处。她这个时候才敢朝下望了一眼,看到老羊倌站在地上已然不能再够到她了。
她的注意力都在老羊倌和寻找可以攀附的岩石上,并未注意那条灰牙蚺蛇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山坡上游走。
又爬上了一层缓坡,远处隐约传来一阵人声。回头再望向那老羊倌,竟是不见了踪影。
眼见距离坡顶还有一人多高的距离,弥烛咬紧牙关,顾不得十只葱白一样的手指都已经鲜血淋漓,也顾不得两只手臂已经几乎失去知觉,瞅准一块褐色的岩石,用力一踩,竟窜了上去。
终于喘息着趴上坡顶,烈日当空,她十指剧痛,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
耳边突然传来“嘶嘶”的声音,弥烛朝左侧望去,只见一条青灰色的灰牙蚺蛇正在一米开外的草窠里高昂着头紧盯着她。她站起身来想跑,却没有一丝力气。
眼见那灰牙蚺蛇离自己越来越近,无计可施的弥烛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弥烛!”
九公子跟着低空飞行的雪迢重新爬回了坡顶,隔着老远就看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紧走几步来到这女子跟前,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来不及多想,九公子上前一手托起她的脖颈,一手按住了她的檀中穴。
“弥烛,你醒醒!”九公子在弥烛耳边唤道,她的一侧脸颊和头发都沾了灰尘,衣服也显得很狼狈。九公子忽然意识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看到弥烛穿女装的样子。
“九公子……真的是你吗?”弥烛在九公子怀里悠然转醒,她仿佛已经精疲力竭了,单是睁开眼睛的动作就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是我啊!”九公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弥烛的胸口的檀中穴。这姑娘,明明和她说好不要乱跑,竟然跑到了几里开外的南山。还有刚才到底遇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
“太好了……能在这里遇见你……”弥烛气若游丝地说道,还伸手用指尖触了一下九公子的脸颊。
“你的手这是怎么了?”九公子这才发觉她的手指都流着鲜血,顾不上生气,赶紧问道。
“……”用尽全力抬手触到了九公子的脸颊,那触感让弥烛觉得自己没有做梦,她这才放心下心来,哪里知道又朝后一样,再度失去了知觉。
“九公子!”
姜黄、白果和斑蝥也赶了过来,围拢到九公子身边。斑蝥手中还提着雪迢的“战利品”。
“这是……弥烛姑娘?”姜黄看到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姑娘窝在九公子怀里,白净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七彩藤药粉?”白果瞄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弥烛道。
“定是为了避开守在门口官差的盘问,才扮成这样。”九公子看着弥烛脸上那块触目惊心的“胎记”道。
头天官差曾经在老夫人的宅子里见过这个一脸胎记的女人,这幅样子出门来,一定不会引起官差的注意。
“她冒着风险跑出来,定是有什么急事!”白果道。
“那我们赶紧回姑妈家看一看吧!”斑蝥着急地说。
九公子微微颔首,双手横抱起呼吸已经均匀的弥烛……
一行人走到斑蝥姑妈家的巷子口,九公子一眼就看到了头天闯进弥烛房中的塌鼻子官差。他正着便衣在街上晃悠。
姜黄和白果也认出了他。
“官人,来逛街啊!”还隔着老远,姜黄就爽朗地和他打着招呼。
塌鼻子官差看到姜黄的脸色变了变,只是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没见人家便衣吗?不要乱叫!”白果忙拽了一下姜黄的衣服。
姜黄拍拍脑门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那气派,八人抬的大轿子,谁见过?走出来一看,那身段,那脸蛋……”塌鼻子官差身后一个猪肉贩子正一边割肉一边和来买肉的人大声说着话。
塌鼻子官差扭头看的时候,九公子一行人刚好走过他的身边。姜黄闭了嘴,没有再和塌鼻子官差打招呼。
“不就是太守夫人吗?我哥哥去都城的时候还见过太子妃呢!那才叫一个风华绝代……”买肉的人不甘示弱地炫耀道。
听到他的话,塌鼻子官差顿时皱起了眉头。扭过头,他刚好看到九公子骑马的远去的身影,那个和他同骑一匹马的女子此刻正虚弱地靠在他肩上。
塌鼻子官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靠在九公子肩膀上的弥烛,拔腿就走。
“韩司舆!”刚走两步,他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竟然是顶头上司——掌管着包括他在内一共十五名小官差的司舆官。
“三宝,你来!”韩司舆板着脸看着总是毛手毛脚的小官差,那张本就黑的脸加上这副表情,更是显得面目难辨。
“司舆,我正要找您。”
跟着韩司舆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子深处,环顾四周再无旁人后,塌鼻子官差对一直疾步走在自己身前的长官说道。
“啊……司舆……为什么……”
塌鼻子官差并未料到,回过身来的司舆手中握着一把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直插在胸口上。
“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韩司舆说着又一刀扎向了三宝的颈部。
“我……我……”三宝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汩汩的鲜血从脖子和胸口的伤口里涌出,却拼命睁着眼,嘴里反复叨念着一句含含混混的话。
“你说什么?”韩司舆俯身凑到他跟前,以为他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
“我……看……见了……太子妃……”三宝用极小极不清楚的声音说道。
“还想着那画上的人?你这可是魔怔了?”韩司舆听清三宝的话以后,不以为意,他直起身子站在三宝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下辈子不要再做官差!”
三宝绝望地看着韩司舆转身离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几个灰衣人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团团围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