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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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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迢一早又在床头扇风。弥烛迷迷糊糊地披衣下床把窗户开道缝放它出去。
“这么早就睡醒了?”九公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弥烛从窗缝里望去,见他正站在窗前含笑望着自己。
她并不理会,打算重新把窗户关上。哪知他的手更快,力气更大一下子把整扇窗子都拉开了,清晨的寒气一下子灌进里屋里。
“你干什么?”弥烛下意识地裹紧了披在身上那层薄薄的衬衣。
“我要和姜黄他们去后山采药。”九公子道。
“我不去!我要睡觉!”弥烛伸手要重新关上窗子。
“我不是问你要不要同去!”九公子一脸无奈。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弥烛反问。
“我是告诉你,不要出门,宅子周围有很多便衣的官差。”
“知道了。”弥烛心中一暖,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死不认账,可着实很难让人讨厌他。
又回到床上躺了片刻,却无法再入睡了。
弥烛索性起床梳洗。洗完脸又左右在铜镜前照了个仔细才走出房门。
本以为老夫人已经从老太守坟上回来了,走进大厅却未见到人影。
仔细倾听,竟然有女子的哭声传来。弥烛循着哭声来到老夫人的房中。
“老夫人,我那妹妹不会也被豹王爷抓了去吧?”
弥烛迈进老夫人房中,却见姚姑娘在老夫人膝下哭的悲悲戚戚。
“发生了何事?”弥烛走过去问道。
“我妹妹……不见了……”姚姑娘哽咽着说道。
正说着,影儿姐走了进来:“老夫人,太守夫人让人捎信来,她一会儿要过来看望您和……姚姑娘。”
“该在的不在,不该来的偏要来。”老夫人用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
“她怎么要来这里?她怎么……”姚姑娘一听太守夫人要来,反应奇大,说着话竟然两眼一翻背过气儿去。
“这可如何是好?”影儿姐见姚姑娘晕倒,吓得不知所措。
弥烛见状,快步上前,探了姚姑娘的鼻息,还好,并非药瘾发作时那种只进不出。她记起当年考驾照的时候曾经学过心肺复苏术,来不及思考,就照葫芦画瓢地开始施救。
第一步判断患者还有无意识。摇动姚姑娘肩膀,又大声喊了几声,并无反应。
第二步开放患者气道。弥烛一手按着姚姑娘的额头,一手把她的下巴抬起……
第三步人工呼吸……这可让人如何是好?弥烛脑中天人交战了半秒钟,就决定继续下去。救人要紧!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嘴就朝姚姑娘的头凑过去。
“哎呦,这是要干什么?”影儿姐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哪知弥烛的嘴还差一点就碰到姚姑娘时,她竟然张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公子你这医术也是了得啊!”影儿姐拍手道。
老夫人笑而不语。
“我晕倒了?”姚姑娘虚弱地问道。
“太守夫人不是你母亲吗?为何如此怵她?”弥烛不解地问道。若是听闻自己的母亲要来探望自己,那非得高兴地梦中都笑醒。只可惜,永远不可能了。
姚姑娘摇摇头:“她是太守夫人,却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我离家前不久就去世了,在那之后,她便由妾变成正妻。她是亦蛾的母亲,若是得悉亦蛾在这里失踪了,定然会不依不饶的。”
弥烛心里一揪,这姚姑娘的境遇竟然和自己如此相似。
“现任太守夫人可是叫做高氏的?”老夫人问道。
“正是,莫非老夫人您也认识她?”姚姑娘说。
“非但认识,可以说是熟识,”老夫人笑笑。
“既然是熟识,那还怕什么?”弥烛宽慰姚姑娘道,没想到这古代的人际关系网也是如此的纷繁复杂。
老夫人听到弥烛的话,却是摇摇头,并未再说话。
姚姑娘见老夫人的样子,又是一副行将晕倒的样子。看得弥烛心惊胆战。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回亦蛾,”弥烛道,“先找到九公子他们,分头在城里找,也许会比较容易一些。若是没有找回,那就推说她跟着去后山采药了,料定那太守夫人断然不会亲自去后山寻找。”
可是让谁去找九公子他们呢?老夫人岁数大了,腿脚已经不灵便;姚姑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怕出门一刮就倒;影儿姐前日扭伤了脚还一瘸一拐……
“姚姑娘别急,我骑马去后山找九公子,随后我们一起去找你妹妹。一定会在太守夫人来之前找到的!”弥烛道,说完就转身朝马房走去,乌追白日里刚钉了新马掌,还从未外出奔跑过呢。
九公子说外面街上尽是些便衣的官差,饶是让他们认出自己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叫一场大雨呢?弥烛暗自思忖。
“影儿姐,你先随我来一下。”弥烛想到了什么,回头叫了影儿姐。
后山的密林中。
“九公子,早就闻言这坠星镇的后山盛产株绞股蓝,怎么我寻了这半晌竟然连一株也没有看到呢?”斑蝥稍显急躁地低头拨弄着草丛,问不远处的九公子。
“会不会是被那些芜郎采了去?”姜黄从树丛后面走出来,粗声粗气地说道。
九公子拔起一株红色菟丝子模样的植物,仔细端详着:“是这血菟在作祟。”
斑蝥和姜黄闻言随即望向草间的地面,果然几乎每株草下都缠着几根血菟的触须。
很多植物已经开始从根部慢慢枯萎了。
血菟是近些年出现在涯河沿岸的一种恶性杂草,最爱缠的是那些常见的草药。相传是芜郎培植出来专门对付医家的。
“这些芜郎真让人恨的牙根痒痒!”姜黄恨恨地说道。
“要不要走去山后的山谷里再去寻一寻?”斑蝥提议道。
正说着,一片雪白的羽毛不知从何处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九公子莫名心中一紧。
“这可是那弥烛姑娘的燕隼?”不远处站在林中空地的白果朝九公子这边唤道。
疾步走到白果所在的林间空地,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雪迢正在天空盘旋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雪迢!”九公子拢着手朝雪迢唤了一声,它一声鸣叫之后,俯冲下来,竟然落在了九公子的肩膀上,九公子肩膀上只有两层衣物,瞬间被它的爪子挠的生疼。
“呦呵,连弥烛姑娘的鸟儿都认得你了呢!”姜黄揶揄道。
若是在平时,九公子定时要回击姜黄的,可现在的他心神不宁:这个爱逞强弥烛,该不是私自跑出来了吧?
“只怕是弥烛姑娘也在后山一带。”九公子对众人道。
“雪迢,带我们去找她!”九公子转身对肩上的雪迢说。
雪迢转转漆黑晶亮的眼珠,展翅飞到半空中,带着九公子几人朝弥烛所在的方向飞去。
随着雪迢走出后山,走上通后山的小径没多远,九公子就见到乌追在路边吃草。
可是周围哪里有弥烛的影子?
九公子仔细查看,路边的草木皆向坡下倒去,路边还有几块松动的石头。
这弥烛难道掉下了路边的山崖吗?
太守夫人高氏从八人抬的轿子上下来,一眼就望见垂手立在宅在大门旁的斑蝥姑妈。
她踱步走过去,微笑着地盯着老夫人。她也是细眉细眼,看上去和亦蛾眉眼别无二致。
“老身恭迎太守夫人。”斑蝥姑妈开口道。
“夫人多礼了,许多年未见,眼见夫人身体还硬朗,我这颗心也就放下来了。”高氏执起老夫人的手道,“还不请我进去?”
立在一边的影儿姐赶忙在前面引路。
三人来到大厅,高氏也不等让座,直接就坐到了左边的尊位上。
“夫人这庭院虽然不大,倒也雅致。”高氏含笑看着老夫人道。
“太守夫人这番光临老身寒舍,可是要探望二小姐?”老夫人问道,并未沿袭高氏无关痛痒的话题。
“二小姐要看,老夫人更要看,这么多年来,我更挂念的时候老夫人啊。”
“谢谢太守夫人惦念。”老夫人道。
“我儿亦蛾也在府上吧?怎么未见她来见我?”高氏突然问道。
“……亦蛾小姐正在后院沐浴……稍后便到……”影儿姐战战兢兢地回到,这太守夫人身上一股凌人的之气,影儿姐很不舒服。
“也好,你叫什么名字?”高氏看着影儿姐问道。
“回太守夫人,大家都叫我影儿姐……”影儿姐的声音几乎不可闻。
“影儿姐……这名字着实好听,就冲这名字,我要赏你些银两。”高氏道。
影儿姐一惊:“谢太守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看着高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影儿姐,我要和老夫人好好叙叙旧,你先去忙吧,有事会再唤你。”高氏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两递与影儿姐。
“是,太守夫人。”影儿姐并未料到太守夫人当即就兑现了承诺,还给了这么大一锭银子,登时就觉得飘飘忽忽的,像在梦里一般。
“影儿姐,先把太守夫人的茶水安置好,再去吧。”老夫人见影儿姐扭身就要走,连忙提醒她道。
影儿姐忙回过头来,提了茶壶给太守夫人面前的茶盅斟满茶水,然后又是老夫人……
“名字是影儿,莫要真的做成了别人的影子。”影儿姐低头在高氏面前倒水的时候,高氏凑到她耳边道,声音并不刻意压低,仿佛有意让老夫人听到一般。
纵然影儿姐再愚钝,也能听出这话中有话,慌慌张张地把老夫人面前的茶盅倒满溢了出来,也不敢言语,转身逃了出去。
“蠢丫头,”高氏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我要给她一锭银子吗?”她转身问老夫人。
“老身不知。”老夫人漠然道。
“你才不会关心,”高氏又是一声冷哼,“那时候我在你身边,也不过就是一个你眼中的蠢丫头罢。”
“若自视未草芥,又怎么强求别人抬举呢?”老夫人的语气依然平静。
“你……”高氏听到老夫人的话,涨红了脸。
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然和这位前主人有了差距,她瞬间又平静了下来:“时过境迁啊,老夫人现在不过是在市井小院里苟且偷生的老妪。”
“我如何生活与你不相干。”
“好个不相干,敢问老夫人那我可是与你相干?若不相干,当时为何要阻拦我和姚公子在一起?”高氏激动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