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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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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文治元年五月初九,太医查证,长公主殿下怀有身孕两月有余。
公主府的门槛几要被踏破。
先是宫中公公代她那皇帝侄儿前来问安,抬了七八箱的东西。
接着各路王公大臣前来贺喜,又是七八箱东西。
整个公主府上下欢庆,唯独二人神色晦暗不明。
“啪”江云州已是第八次失手打碎茶盏。
身边的侍女立刻眼尖地上前处理。
重笙之打个哈欠,这才放下手中书卷,极有耐心地开口道:“驸马尽管打碎茶盏,这白玉茶盏不过也才几百两银子,本宫府上什么都缺,最不缺的便是黄白之物,驸马开心就好。”说罢,又拿起手中书卷,继续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看着。
那个世纪里的妇女皆重胎教,重笙之也不甘落于人后。
俗话说得好,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重笙之这几日都呆在正殿养胎,跟着江云州品茗看书,这脾气较之往日也好上许多。
她要求也不高。
若是生女,赛过几年前长安第一才女虞姒便足以。
若是生男。
重笙之瞄一眼身侧默不作声的江云州,叹一口气。
中个状元郎也将将够了。
正寻思着这琴棋书画状似少了一样。
卫晟便带人搬着一架古琴进来了。
重笙之诊出身孕后便极少见到他的身影,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次,对方放下东西便面无表情地走人。
“卫晟,”她困得很,自打肚里带了个种,重笙之便时常犯困,于是只掀掀眼皮子,声音中带着倦意,“午后来我书房,我有事情交与你。"
卫晟刚推门步入书房,一个红色身影便缠了上来。
门外侍卫见状悄悄带好门。
书房内,他恼怒地推开重笙之。
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重笙之又没皮没脸地黏上去。
卫晟拗不过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搂住她,在她娇软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下。
重笙之哪可能这么便宜了他,不费功夫撬开牙关,便是一条软舌冲进去。
半响,书房外艳阳高照,书房内也正如日中天。
重笙之气息不稳,听着来自那人喉中隐隐的哼吟声,怜悯地叹息。
皇兄心肠真是狠,好好的侍卫说毒哑就毒哑了。
若非如此,那动情至极的声音想必让人格外动心。
她不知羞耻地想着,突然凑到卫晟耳边浅吟低语,道;“不是老想着我教你读书认字么?”
卫晟轻喘着睁开眼,似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今日本宫便教你一成语,想必日后会经常用着。”
言罢,红唇又向卫晟耳根凑近几分,“记好了,”重笙之轻笑,“叫做白日宣淫。”
良宵苦短,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重笙之理好衣服,见傻侍卫还呆站着,心下不由一动。
她走过去牵起卫晟的手,将腕上一串佛珠置于他的掌心。
“这是灵山寺那老秃驴方丈赠予本宫的,无奈本宫素来不信佛,看你平日利剑染血,留下去去杀戮之气吧。”
卫晟紧紧攥住手心那串血红色玛瑙佛珠,一声不吭便要出门去。
重笙之叫住他,淡淡道:
“就没有什么想问本宫的么?”
卫晟站住不动,没有再上前一步,也没有转过身来。
“你不过小小侍寝……”重笙之叹口气,“这孩子自然不是你的……”
卫晟夺门而出。
重笙之极其倦乏地靠进椅背之中,手于案桌下距边缘三寸之处敲一下,一方锦盒落入掌心。
她摸摸锦盒,黄布稠包裹下的,是千军万马。
书房外守着的侍卫推门进来。
“殿下,驸马上午差人过来取书。”
“哦?”重笙之抿一口茶水,道,“那你是如何应对的?”
“殿下有命,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得擅入。”
“做的不错,”重笙之瞄一眼案下人,“本宫瞧你面相聪颖,日后就不用守书房了,跟在本宫身边做本宫的贴身侍卫吧。”
案下侍卫一惊,迟疑道:“那卫大人……”
“一个玩腻的侍寝罢了,”重笙之望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早不见那人的身影,“不必管他。”
“对了,宫中这几日是何情状?”
“陛下无心朝政,终日微服游玩,凡是刚呈上的奏章,皆言送往公主府……今日属下偶经茶榭,竟听那坊间孩童传唱……”那侍卫突然闭了口,像是不敢言说。
“传唱什么?”重笙之的目光淡淡扫过案下支支吾吾的侍卫,“但说无妨。”
“君不君,国不国,天灾人祸皆因果……”
“知道了,”重笙之笑了笑,挥挥手,示意案下人不要再说下去,“你先退下吧。”
那侍卫垂首称是,慢慢站起转身,忽的又朝重笙之跪下去,言辞凄厉:“殿下,如今朝廷动荡,谣言四起,幼帝不堪家国重任,必得一人挺身而出掌控局面,望殿下把握机会,我等皆愿誓死效忠!”
“哐当”一声,茶盏被掀翻在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重笙之摇摇头,状似遗憾地叹息一声,“原本想着找个能说话的陪着解解闷,谁知尽是些口拙的,罢了,自己去把舌头割了,日后莫要再这般捕风捉影了,不然本宫也保不了你。”
那侍卫终于苍白着脸离开了书房。
重笙之关好门窗,点上蜡烛,半响从身上摸出一个牛皮卷轴置于火上,待烧至三分之一处,又像是突然醒悟般将卷轴从火上快速抽离。
打开卷轴,指尖抚上那熟悉的刻章,刻章旁边六个字。
汝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