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钗头金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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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娘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她身后的纹身暴露了她的身份。
她歪着头看着宋离，假装无辜：“不错，我是苗人，那又怎么样？”
宋离沉声道：“青鸾火凤，哭魂断肠。沈双刀脖子上那一针，是你放的。”然后她直直看向徐三娘的双眼，眼神凌厉而凛冽，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你为何要杀他？”
她面色一僵，终是无话反驳，低下了头。
滴答，滴答。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沾湿了红色的衣襟。
“我本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么多的。”她哑着嗓子说道。
她虽哭了，却仍旧带着风情与美丽，让人忍不住心里一软，静下心来听她的解释。
人总是偏爱一些美丽的事物的。
“我恨他！”她眨着红通通的眼睛说道。
“谁？”
“何让！”
“这与他何关？”宋离张大眼睛，露出了询问的神情。
她本是面无表情的，有时候却会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这让她突然变得有趣多了。
不过她最引人注目的时候还是拔剑的那一刹那，手中的剑意化作一道虹光，浑厚凛冽，仿佛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剑光一闪，消失。【注】
而她整个人突然仿佛变了个模样，褪去了烟火的气息，徒留一抹气冲云霄的剑意。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大概，只有天外飞仙才能与之比拟了。
……
“何让要害他！”徐三娘停顿了一下，泪眼含恨，“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十七岁那年我初遇顾郎，他博闻强识、心胸豁达，好交天下友人……可都是因为何让这个狼心狗肺的无耻小人！顾郎好心好意带他认识寨里人，他却假意先骗得我们的信任，后来又带人强行冲进来抢我家财毁我家园！我和顾郎，在他的胁迫下，只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话音未落，她已泣不成声，黑珍珠似的眼睛闪烁着泪光：“那些日子……我……真的……”
夜已深了，房中的火烛燃芯烧出了噼啪的声音，白色的烛泪缓缓流下。
陆小凤的心早就软了。
他总是见不得人受委屈的。
宋离神情也动容了许多，她本就不喜欢何让，此时听了徐三娘的话更觉得他是一个卑劣至极的小人。
可她仍旧没有忘记沈双刀，毕竟那是她第一个病人，也是她第一次花了一下午护着的人。
她沉默了几秒，复问：“可那又与沈双刀何关，你为何千方百计要对他下杀手？”
徐三娘咬了咬唇瓣，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就在半个月前，我偷听到何让和他的手下要计划陷害顾郎。他们原本说要找人假扮陆大侠，然后败坏仙人洞名声，再把这一切都推到顾郎身上，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联合其他人一起欺压顾郎，逼他退位……”
“……于是你便想直接杀了沈双刀，阻止陆小凤听到流言过来，以防正中他们下怀？”
为了自己爱人的名声三番两次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仇恨债孽岂不是冤冤相报，绵绵无期？
徐三娘不答，幽幽看了陆小凤一眼：“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晚了……没想到何让要的不仅仅是他的威名，还有他的命！我亲耳听到他昨晚和陈齐密谈暗杀顾郎，没想到今天……”
一片沉默。
陆小凤叹了口气，执起酒壶，慢悠悠地低吟：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
翌日，大堂。
何让坐在太师椅上，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黄衫，身后是洞内各人齐聚一堂，徐三娘也到了，坐在一方木桌旁，宋离站在她身边，抱剑不语。
何让难得皱了皱眉：“不是说未时一刻的么，怎么还不见人影？”脸上已然是一副洞主模样。
宋离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自从听了徐三娘的话以后，她对此人就再没有好感了。
就在这时，陆小凤慢悠悠地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进来，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永远不变的红披风：“我只不过是去看了看洞主。”
陈齐站在何让旁边，灰衣布衫，神情倨傲：“洞主就现在这里，你想上哪儿去谈？”
何让摆摆手，他方才闭嘴。
陆小凤皱眉，他突然也对此人产生了点厌恶，仿佛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无缘无故被一条恶犬吼了几声，论谁心情都不会好的。他沉声道：“我不仅见了你们的老洞主，还跟他谈了谈。”
“你少在这里胡扯，死人哪里会说话！”陈齐又叫嚷了起来。
陆小凤冷着脸看向何让：“他不仅会说话，还告诉了我凶手究竟是谁！”
何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你说说看，凶手是谁。”
陆小凤收回了眼神：“其实我一直好奇，身为仙人洞的二把手，身边怎么会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直到，你们的老洞主告诉我，杀死他的是……”
只见银光一闪，一道暗器风驰电掣射向何让，随即砰的一声，火花四溅，两片一模一样的铁片被撞开跌落在地。
薄如钱唇，意在七星。
“七星镖。”
他盯着地上碎裂开来的两片飞镖，轻声吐出了这三个字。
“至于老洞主怎么告诉我的，自然是他胸口那个戳进心脏的伤口说的，薄如蝉翼，深入骨髓，形状和此物一模一样，是致命伤。”他漫不经心道。
全场哗然。
“证据呢？”何让皱眉，眼神晦涩，仍在狡辩，“纵使这镖是我的，你也不能证明是我杀了洞主，因为可能是有人偷了我的镖然后陷害我……”说着说着，众人喧哗声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没有底气，面色讪讪。
“我可以证明！”徐三娘施施然站了起来，眼含泪光，面色苍白：“半个月前我亲耳听到你和陈齐密谋找人假扮陆小凤败坏仙人洞名声，前天晚上还与他计划暗杀洞主！”
何让皱眉：“你这婆娘休要含血喷人！”
陈齐也狠狠盯着她，面露凶光。
徐三娘泪眼朦胧：“十三年前，你假装旅人骗得我族人信任，谁知道你狼心狗肺背信弃义！偷偷溜走后带兵攻打我的苗寨，抢我钱财毁我家园！何让！你这么做，你就不信你会得报应吗！”
何让忍不住破口大骂：“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个信口开河的臭娘们绑起来！”
“等等！”陆小凤站了起来，手里举着一块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模样，“你且看看这个是什么，何大人？”
何让定睛一看，一下子就定住了身体，神色僵硬，就像一只被抓住了尾巴吊在空中的猫。
原来他手里的，竟是一块官印！
何让忽然在身上摸索了起来，一无所获，不禁冷汗淋淋。
陆小凤冷冷道：“你利用他的时候，本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垂头丧气，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我没想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小凤微微一笑：“没有人知道。”
宋离听着正奇怪他俩的哑谜，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手上功夫也不俗的人。
“司空摘星！”
“对。”
“可他不是说是受顾齐声所迫……”
“不是他，是何让。”陆小凤面色沉沉。
他有很多朋友，也见不惯别人威胁他的朋友，这也使得很多人愿意与他结交。
“没有人能胁迫他。”他低声道。
何让突然笑了笑，气场全开，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并没有胁迫他，是他自己甘心为我做这些事。”
“你让他甘心帮你假扮我，再陷害顾齐声？”陆小凤皱眉，“他怎会心甘情愿做这些？”
他轻声道：“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依旧只是个偷儿罢了。我挥挥手，都能决定他牢里所有兄弟的去留。我签个字，就能动用四大捕头的人脉对他进行通缉。我打个响指，现在就能把你们通通抓起来……你说他是帮我还是不帮？”
“当然不帮！”一个人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刑必当罪，狱以无冤！何大人，你知法犯法，动用私兵，这下证据确凿，恐怕你想逃也逃不了了。”说罢，他亮出了一枚铜牌，花纹繁复，做工琐碎，刻着六扇门三个字。
这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他身材高大，衣着讲究，看起来像个生活精致的公子哥，而非一个捕快。
金九龄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好你个陆小凤！我查仙人洞这个案子好久了，一直没找到证据，没想到竟然被你一头撞上！”说罢，他招招手，率人将何让陈齐一席人绑了起来。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苦笑：“可能因为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所以你才会碰到这种事。”宋离插了一句。
何让不服气，大声说道：“慢着！司空摘星这事儿我也就认了……但我真的没有杀顾齐声！”
言罢，他忽然看向徐三娘，眼睛气得发红：“是你！”话音刚落，便被金九龄绑住双手押了起来。
徐三娘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作答。
就在这时，陆小凤叫住了金九龄。
“凶手确实不是他。”他抱着胸，老神在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钗头金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