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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殿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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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朝,另一个时空里的唐。
襄朝末年民变,天下大乱,旻高祖自郢州起兵,一路势如破竹,仅耗费数月便占领了长安,后称帝,改国号为“大旻”,年号“德化”。
旻朝是一个强大而繁荣的朝代,其周边小国众多,北有狄,南有倭,东有夷,西有番。
德化末靖远初,番夷作乱,旻太宗亲征,适时虽内外忧患,民弱兵懦,却仍是凯旋而归。
靖远二十三年,旻高宗端治端继位,年号“承乾”。
旻高宗一生育有十四子二十一女,搁现代就是五个张艺谋,猛人中的猛人。然而子女虽多,能活到成年的却几乎没几个,大多在幼年时期便夭折了。
嫡长子端睿,字慎之。睿,智也,明也,圣也;而慎之则有明辨慎思持之以恒之意,由此可见高宗对其的深切厚望。
承乾七年,年仅八岁的端睿被册立为太子,其"性聪敏","特敏惠","丰姿峻嶷、仁孝纯善"深得高宗喜爱。
承乾十一年,旻高宗下诏令端睿"宜令听讼",还说"自今以后,诉人惟尚书省有不伏者,於东宫上启,令太子断决。"虽然只是"听讼",不过可见旻高宗已经在有意识地锻炼端睿身为储君的政治能力了,而这时候的端睿不过12岁。
承乾十六年,于皇后病逝,此后端睿性子变得愈发阴郁叛逆。
承乾十九年,太子端睿兴修宫室,御史张子宁便上疏批评其过于奢华,甚至将他比作前朝暴敛民财的襄太子。
此后几年,太子端睿一直走在作死道路的前沿,一点一点的将高宗的舐犊之情消磨殆尽。
承乾二十五年,太子端睿因为忌惮同样深得父亲宠爱且怀有谋嫡之心的胞弟端诚,在试图暗杀失败后,遂与泰王端明、大中书令蒋升、魏国公魏海等人勾结,打算先下手为强起兵逼宫,结果事情败露,被贬为庶人,流放登州,同年病逝。
而如今方是承乾十二年,一切都尚未开始,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却被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扫出了轨道,彻底的走弯了。
小蝴蝶郦明堂骤然鼻子一痒,眼看着就要大打喷嚏,好在在关键时候强忍了下去,否则准被一旁暗戳戳的御史扣上一个殿前失仪的大帽子。
永安宫,建于德化年间,面积达到3.3平方千米,是北京紫禁城面积的4.5倍,呈南宽北窄的楔形。
今科贡士有三百余人,由贡院来人引至丹凤门,经过左右监门卫仔细核查,这才放行。
需经龙首渠、含元殿广场,过含元殿直至宣政殿。
宣政殿前为3门并列的宣政门,东西则有横亘全宫的第三道横墙,是永安宫中轴线上三座主要朝廷主殿的核心,同时也是常殿殿堂。
殿试,科举制最高级别的考试,皇帝在殿廷上,对会试录取的贡士亲自策问,以定甲第。
与她理解中不同的是旻朝殿试并不考策论,而是和历史上的唐朝一样,只考诗赋。
唐代科举考试中为了考核应考者作诗的能力,考官常规定用某一个韵部或某一个韵部中的某几个字作诗,这叫做“限韵”。
而宋中期改革,不仅没有了限韵,连题目都变成策论,就是对时政进行分析评议,明之后改八股,依旧是策论,要结严格合四书五经的经意,以八股文为格式书写。
郦会元大感幸运,好在她穿的是旻朝。
殿试所需的笔墨纸砚皆由朝廷准备,无须考生自带,避免了小抄等作弊现象的出现。
辰时,天子至,又是一番的叩拜。
到了时辰,贡士们纷纷按照春闱排名落座,郦明堂身为新科会元,自然排在前头。
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端治皇帝。
当然前提是能避开虎视眈眈站在一旁手拿小本子的御史们。
两名礼部官员上前,将手中的卷轴徐徐打开,悬在两侧,试题为诗题为《玉水记方流》诗,尤韵。
只扫了一眼,卷轴便被收了起来,参考的学子或是胸有成竹或是抓耳挠腮,却是半分异响都无,只有研墨发出的轻微碰撞声,窗外的落雪声清晰可闻。
当今天子好飞白,可惜郦明堂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苦练飞白来讨好,只能寄托于这笔道流畅的俊秀行楷。
笔尖落下,诗文跃然而出。
“玉泉何处比,四折水文浮。润下宁逾矩,居方在上流。映空虚碌碌,涵白净悠悠。影碎疑冲斗,光清耐掩舟。珪璋分辨状,沙砾共怀柔。愿赴朝宗日,萦回入御沟。”
宣政殿中,端治早已离开,只剩下数百考生在奋笔疾书和负责监考的官员无声巡视。
郦明堂早早书就全文,正在向卷上誊写。
已历经过现世高考,深知慌忙更会出错,沉稳才是上策的道理。
下意识的多写了几篇诗赋以供选择,余光瞧见路过的考官抚须的手停滞不动,心有忐忑,按捺住想要继续写下去的想法,老老实实的专一一首。
“积水棋文动,因知玉产幽。…………璧沼宁堪比,瑶池讵可俦。若非悬可测,谁复寄冥搜。”
“玉润在中洲,光临碕岸幽。…………比德称殊赏,含辉处至柔。沉沦如见念,况乃属时休。”
“明媚如怀玉,奇姿自托幽。…………久处沉潜贵,希当特达收。滔滔在何许,揭厉愿从游。”
好个年少才具的良才,考官收回抚须的手,眼中异彩连连,游览过余下几人,匆匆回到殿前,心中暗道一甲怕是已定。
酉时刚过,骄阳褪去,远山染上黛色。
考官收走卷子,郦明堂眼尖的瞅见殿外一闪而过的白裙、复襦,乌皮履,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毕竟与她无关,也就没放在心里。
跟在掌灯的内官后面,一行人出了宣政门,由原路返回。
经至丹凤门,左右监门卫又仔细盘查了一番,以防有贡士将卷子带出考场。
等真正出了宫门,已然是夜风渐起,繁星满天。
郦明堂辞过众人,与相识的张俊文等人相伴,转回梧桐居。
而宫内,诸多桌案呈一字排开,前三甲的卷子早已由天子选走,余下的则由阅卷官评判。
自唐宋以来,古代考场之中,便有许多妙趣横生的批词。
唐朝时,有位考生在答卷中写了很多“而”字,既啰嗦又不妥帖。考官遂在考卷上批道:“当而而不而,不而而而而,而今而后,已而已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十一个“而”字,讲明了“炼字如琢”和“惜字如金”的道理,令那位考生汗颜折服。
清末有年科考,作文题目是《昧昧我思之》,典出自《尚书 秦誓》。有一位考生不知其典,误将“昧昧”理解成“妹妹”,于是洋洋洒洒,满纸情爱。考官阅罢啼笑皆非,于是信笔在卷上批注:“哥哥你错了!”真是幽默风趣,回击有力。
好在旻朝的贡士以诗赋取士,否则恐怕也是笑料百出。
由于宣德殿内的笔墨纸砚,均为殿试所设,书写的一笔一划皆是文稿,故而哪怕是草稿都不能带出,以至于郦明堂多写的那几首诗也落到了考官的手里,颇得青眼。
“此卷堪为头名!可惜了。“
“陈尚书,下官此处也有一份精彩绝伦的佳诗。”
方才称赞郦明堂年少才具的考官正是他人口中的陈尚书,只见他负手而立,面带笑意的说道:
“诸君莫急,不若集卷一观。”
几位阅卷官皆置下手中事物,将口中的答卷展开平铺于案上,顿时哗然一片。
“竟是同一贡士?”
“这......”
陈恒仍是负着手,笑眯眯的说:
“此皆为草稾。 ”
众人都有些怔愣。
“果真?”
“然。”
“此子正是今科会元,难得的英才卓砾。”
众人只道难怪,此人只怕在被圣上拿走的三鼎甲之列,心下思量一番,只等授官后抢人。
伸手撩起衣袖,环顾四周皆有此意的同僚,直接一个个瞪回去。
此等良才美玉,合该入我门下!
对于阅卷发生的事情,郦明堂一概不知。
离殿试放榜还有数日,闲来无事,也只能练字静心。
三月已至,天气稍暖,却仍是罩了一件外袍。
书童端来一盏茶水,郦明堂也不细看,虽然觉得味道怪异,不疑有他,只是仰头喝下。
“噗......”
这...这是何物?至袖袋内抽出巾帕捂住嘴巴,掀开茶盖子,定睛一瞧,只见里面竟是什么都有!
葱、姜、胡椒,大枣、苏桂,桔皮、薄荷,酥酪、荤油……
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嘴里泛起可怕的油腻、腥甜。
“荣发,重置一盏水来!”
旻人于茶一道,尚在懵懂之中。
若是早穿越过来几年,郦明堂可能连茶都喝不上。
襄朝之前,茶实则为一名药,而且价值不菲。
靖远年间,茶文化被普及开来,然而同样贵重,只流通与上层贵族与僧侣之中,普通老百姓连见都没见过。
直至承乾年才真正推广至民间,只是他们喝茶的方法千奇百怪,如郦明堂眼下这盏,称呼为八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