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生有秦》南喵子

3、第 3 章

　　第二天开学日恰好是周一，许城铭请不了假，本想叫辆车载宁维永去学校，不过一大清早熊孩子就自己背着个包坐地铁走了。

　　坐公交倒地铁再坐公交，到学校已经是中午了。

　　此时学校里满满当当全是人和车，还有各种宣传发放小广告的，喧嚣一片，很是热闹。宁维永一路走来收了一个编织袋两个文件袋和一沓外卖单。

　　等他回到寝室，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了，其中一个是那天遇见的小个子，叫吴明涵。吴明涵算是半个老乡，老家就在C县的隔壁，但他并不怎么爱搭理宁维永。另一个中等身材，白白嫩嫩的，叫周家明，和经过昨天暴晒结果黑了几个度的宁维永形成了鲜明对比。周家明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就拖了个小箱子，里面都是夏天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其它的据说还在寄来的路上。

　　宁维永默默地羡慕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自己也可以把东西寄过来，这样就不用陈文琴辛苦来回跑了，不过陈文琴肯定不同意。

　　三人各自收拾了一会，约莫三点多的时候突然门敲响了，宁维永下意识望去，脑袋立刻向上抬了几度，真高啊……都快赶上门了……

　　来人叫宋文哲，北方大汉，就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一双浅色运动鞋，夏天看着很是舒服。宁维永不认识牌子，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光这双鞋就要好几千块钱。

　　宋文哲大大方方地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他也是一个人来的，不过行李有些多，寝室里满地都是打开的箱子，人都进不来。

　　宁维永觉得自己东西收的差不多了，就把箱子合上放到了一个角落里，给对方腾出了一点地。

　　宋文哲的床铺在最里面，只好蹑手蹑脚地把箱子一个一个地拖进去，经过宁维永时特地友好地道了声谢，宁维永有些不好意思，抿嘴摇了摇头。

　　晚上七点钟要去楼下集合，通知一下明天军训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四个人一起走会不自觉分成两队，两前两后，宁维永走在吴明涵身边。

　　吴明涵很高，宁维永不算矮也显得矮，看上去特别像初中生。吴明涵性格直爽，一问，果然发现对方未成年。

　　宁维永性格闷，问一句说一句，一句话很少超过五个字，吴明涵起初还有些尴尬，后来慢慢觉得这人就是这个性子，慢吞吞的，也不知从哪得了乐子，一个劲地找他说话，把宁维永逼得磕磕巴巴地说成了结巴。

　　集合的时候，辅导员刚出场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对着七八十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丝毫不怂，语气咄咄逼人，一直在强调老师说话下面不要插嘴，集合必须准时之类的话，如此就过了一个小时，最后用十分钟说了明天的注意事项便散了。

　　九月的H市简直是热到令人发指，尤其是对宁维永这种前天就已经晒伤了的人来说。而且到了晚上他们还得去听教育党课，回来后得整理内务，等真的入睡都已经凌晨了，第二天一早五点钟就要起。虽说五点四十楼下集合，可是毕竟那么多人，光洗漱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宁维永不习惯和一群人挤在一起，每次都起得最早，然后已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其他三人都是能赖则赖，不拖到最后一分钟不会醒，有几次险些就迟到了，宁维永也没催，陈文琴曾经跟他说过，要有团队精神。

　　军训一共两个星期，寝室所有人都晒得差不都黑了的时候 ，宁维永快脱了一层皮，不过陈文琴每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也没抱怨，只说一切都好。宁维永坚定的认为在外面生活他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让家里人操心。

　　第十天的时候，宁维永中暑晕过去了。旁边的医生立刻做了紧急措施并送往了校医院。

　　宁维永头晕地厉害，却也没完全丧失意识，一阵颠簸之后终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空调间里，整个人如死里逃生一般长长缓了一口气。迷迷糊糊中，似乎是手机响了，旁边一个看护医生见他意识不清醒便替他接了。

　　“你好，你是宁维永的家属么，这里是校医院。”

　　“只是中暑了，现在情况已经好些了，你不用担心。”

　　基本上会打这个电话还询问身体状况的也只有陈文琴了，宁维永揉揉脸就从床上爬起来结果电话，哑着嗓子说：“妈妈……”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才自我介绍道：“我是秦牧禾，你还记得我么？”

　　这声音不徐不缓，略有些低沉，却又不似中年人，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宁维永听到对方说话后心脏猛跳，浑身都僵硬了，把手机攥得紧紧的，把旁边医生吓了一跳，直到宁维永紧张地开口“啊……”

　　说什么，要说什么，宁维永紧张地在空调间里出了一身汗，最后终于把话捋顺了，才一字一顿道：“我记得你。”

　　秦牧禾在电话那边无声一笑，方道：“你中暑了？现在怎么样？”

　　宁维永不知道秦牧禾为什么突然之间给他打电话，心里慌慌的，便道：“我没事，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宁维永，想见陈阿姨么？”

　　宁维永睁大了眼睛，嘴巴动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想见，真的想见。

　　“去和你辅导员请个假吧，我现在去接你。”秦牧禾似乎有些强势，没等宁维永回答就替他做了选择。

　　“去哪？”宁维永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要转移阵地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先去请假吧，待会见面了我们再聊。”秦牧禾雷厉风行地就替决定了，宁维永也完全没有否决的意思，便应了下来，道了声好便双双挂了电话。

　　明明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陈晓曼要见他，宁维永却觉得如鲠在喉，一时间坐立难安，想了好久还是和辅导员打了个电话。

　　辅导员就是昨晚凶巴巴的那个人，口气严肃地告诉他大学里面都是有纪律的，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明天必须准时报道，要请假必须以校医院的病假单为准。

　　H大在出勤率这方面是严格得丧心病狂，尤其是对这个刚上任不敢出任何差错的辅导员来说。

　　宁维永在辅导员一堆官腔里面终于找出明天准时出勤的关键字眼，他也不知道秦牧禾突然间找自己是有什么事，也不知一下午的时间够不够。

　　也许只是来打个招呼，说两句话就走了，也许是陈晓曼让他来的，来给点钱，这么多年陈晓曼偷偷找人给他送了很多钱，他都接了却一分也没动。

　　秦牧禾从医院出发，一路踩油门走高速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前的树荫下有个黑漆漆的小人，一身宽大的迷彩军装，和自己印象中的人实在有些突兀，他有些不敢确定，只摇下了车窗问：“请问你是宁维永么？”

　　对方眼睛刷的一亮，轻轻点了点头。

　　秦牧禾一笑，也顾不上热直接推开车门出去，走到宁维永跟前：“不是中暑么？怎么不在校医院待着等我？”

　　宁维永的头又仰成了四十五度，觉得自己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你找不到路。”

　　秦牧禾拍了拍他的肩膀，摸到了一手汗，便道：“快上车，车上有空调。”

　　宁维永被秦牧禾这一拍，吓得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脑子一热就快步上了车，直接坐在副驾驶上。

　　秦牧禾和坐了上来，伸手从后座拿了一瓶苏打水：“多喝水，还难不难受？”

　　宁维永接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秦牧禾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陈阿姨让我来的。

　　宁维永又点点头。

　　“她现在在医院里，快要不行了。”

　　宁维永一愣，想了好久才明白什么叫快不行了，他望着秦牧禾，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地哗啦啦地响才硬生生憋出一句话：“她还能活多久？”

　　宁维永看着秦牧禾就像是路边的小狗看着过往的行人，秦牧禾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实话实说：“昨天的手术不是很成功，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次情况不乐观，她之前一直说想见见你，你想见她么？”

　　副驾驶上的小狗连忙点头，他太想见她了。

　　知道宁维永的意愿之后，秦牧禾也没再耽搁，一脚油门下去直接上了高速。

　　这一次车开的真的是生死时速，秦牧禾遵守交通法规那么多年第一次闯了红灯，也多亏当年赛车的底子，不然也不敢这么胡来。

　　只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当宁维永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病床上一张白布盖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