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纪》innerchild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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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莲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是佛祖坐下修行最高的一朵青莲花，眉目素淡，潜心向佛，她的一生本该是如此的，像一本一眼就可以看透的书，千年如一日的闭目在九重天的金玉宝殿，当然，如果她没有遇见那只老孔雀一样闹腾自恋的火凤凰的话。

　　诛仙台前她三缄其口，虔诚跪伏在第七十八层长阶。佛带着悲悯的语气问你可曾悔过，你若有一丝的悔过之意，你便可留下。她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莲花宝座，声音第一次开始有了情绪，“我佛可曾爱过？”

　　“这个世上有无数朵青莲花，可爱他凤凰的，就我这一朵。”

　　她答得不卑不亢，眼底有隐隐的笑意，“吾身愿弃修为，入轮回，随他一起，有喜有悲。”她跃入诛仙台的身影很轻，可也决绝，没有一丝的退路留给自己，

　　“凤凰，你为了我三千年不涅槃，我亦可为你三千年不服输。”

　　“你们此后世世轮回，世世错过，爱不得，记不得，除非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一人成烟，一人成仙。”

　　据说这是佛第一次这么震怒，或者说，众仙早已忘记佛还会有怒这个情绪。没人敢妄加猜测是不是青莲的那个问句触动了什么，因为佛怎么可能爱呢？据说当时只有佛身边一个已经闭目修行百年的弟子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他问“这诅咒可有解开的法子？”

　　“爱。”这是佛答得最后一个字。

　　从此，关于青莲的名字在这九重天成了一个禁忌，没有人提起，也就渐渐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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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青莲的眼角慢慢淌下一滴泪来，润湿了鬓角。她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三千年的三千年前，原来他们认识的那样早，比她以为的还要早。窗外是江南三月的黄昏，夕阳映红了半边天，像极了她初遇他的那日，也是这般的红色，那时她仰头望着他脱口而出，“我爱你热烈飞翔的样子，那种热烈带着光，给了我生命。”

　　窗外有鸟鸣和残留在叶子上潮湿的水汽，她竟是已睡了一天一宿。

　　“凤阙！”下一秒青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踉跄着跑出去，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上。屋外很静，风也很暖，春花散漫的开在竹栅栏里，帘子微微晃动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像那人还斜倚在厅堂的软塌，随时都会笑吟吟喊她一句不正经的小青。她就赤脚站在小小的院落中央，昨夜的暴风雨刚刚过去，落叶铺了满地。

　　“我是无所谓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却还是那么傻……我是想，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看到莲花开了，也是好的。”

　　他前日的声音那么冷清，辨不出真心也听不出真假，就那样随随便便看着她，积着前世今生所有的放不下。

　　“恭贺青莲仙子重归仙籍，本宫当年真真是没有看错人的。”身后的声音空灵没有生气。“凤阙呢？告诉我，百灵仙子，告诉我他在哪里？”转身的那刻青莲开始抑制不住的哭泣，昨日本该是她的天劫，她早早算好了的，她那么残忍的拒绝他，就是为了不让他跟着自己趟这趟浑水，自己三千年的天劫可是常人受得住的，凤阙他老人家寂寞是寂寞了点，但总有一日他会等腻味，自己老这么拖累着他确确不好，倒不如早早断了他这个念想，自己悄悄去渡劫，过不过得了也没所谓的。等到他想通的那天，以他几千年的道行，轻轻松松登个仙籍，跟着百灵仙子出双入对做一对神仙眷侣，不是不好的，但如今呢，她好端端站在这里，有心跳有呼吸有仙籍，那个人，不见了。

　　“你早就猜中结局了对吗？”百灵坐在一棵树上，她是第一次显得有些落魄，周遭没有了光华，

　　“我昨晚听到雷声，九十八道天雷，一声一声我都替他数着。”百灵的声音端得不稳，甚至有了哽咽，她转头看她，眼睛里掩藏万千复杂道不明的情绪，

　　“青莲仙子，此后这世间再无凤阙，他替你受了九十八道天雷，形神俱灭。”

　　“你知道自己不可能过得了这次天劫，他若想活，你这次天劫必死。佛的诅咒摆在那里，除非一人成烟，一人成仙，他不成仙你这么替他着急，不过是怕这成烟的人不是自己，而他这么多年死守着不成仙也不过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百灵永远记得昨夜凤阙看着自己，笑得还是第一次见着他时那么好看，“我的小燕子，别哭，真想带着你再把四海八荒走一遍。”

　　很久很久之前，她是北国冬天唯一一只没有飞去南方冻得瑟瑟发抖的燕子，他用掌心小心翼翼捧着她，微微的暖意开始蔓延，凤阙就是那时瞪大眼睛端详着她，笑呵呵的说，“还真是个奇怪的小东西，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吧。”百灵低着头微微笑了，她沉默半响，随后甩袖离开，似乎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真真是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戏，可惜，我不过是个说书人。”

　　青莲的身子开始疯狂颤抖，她泣不成声，“不，不，凤阙，凤阙我知道你在的，你怎么这么傻？你出来好不好？我们去看莲花。”她的周身开始生出五彩的光华，身后是半重天阙，

　　“恭贺青莲仙子重归仙籍。起驾——”

　　那是数不清的江南春天里，一个小小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