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台》而与凭轩

2、云丝

　　黄土坝塌了，水流嘶吼着涌了过来，几乎没过了整个树干。沈洺趴在树梢上望着水面，像是石化了一般，双手却死死的抓着树枝，这是娘亲用命换来的啊。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混在雨水里分辨不出。“娘！！！！！！！！！呜呜！！娘啊！！！！”
　　大水从村后田头河道那边涌出，冲垮了沿途所有的房子，过了村口的老树，一直没过了村前的半座小山才渐渐收住。村里的房子在大水中连半刻都没撑住，瞬间化作一股轻烟消失在大水中，躲在屋里的人更是连影子的都见不到就被带走了。
　　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这涌动的水。到处都是水。
　　村头的破庙建在山腰，大水只是将将过了脚面就停住了，庙里的人都松了口气，环顾了四周同样死里逃生的乡亲，活下来了，大家都这样想着，来不及悼念死去的亲人邻里，来不及想之后的生活，单是活着，就足够令人欣喜。
　　此时，一声惊雷炸响，就在耳边，所有沉浸在喜悦中的人都是一激灵。之后便是沉寂，死一般的。

　　沈洺坐在树上，浑身早就湿透了，耳边除了雷雨的轰鸣声什么都听不到。他努力的在雨中睁大眼睛，盯着水面。不时的有房梁撞到树上，险些将他撞下去，有人被水冲了出来，撞到什么，继而又沉了下去。有老先生家的儿子，有隔壁的婶子，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雷声又响起了，比之前任何雷声都大，空中闪电与雷声几乎一同落下，狠狠的劈在村头的山上。将整个山头都劈碎了。巨石滚滚落下，落在山腰上、落在破庙上，复而又落在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沈洺想，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家，爹和娘，生活的村子和村民，都没有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精致的石头，闭上眼睛，狠狠地抛向了空中。

　　九天。帝天域。
　　“启禀帝君，六宝仙君求见！”
　　“准！”天帝端坐在云端，身前一片朦胧，看不清样貌。
　　“拜见天帝，臣今日心有所感，算了一卦，近日下界似乎有佛子降生，位置在霄界。”
　　“哦？佛子？我可不记得近来有佛门大能入轮回呀。”
　　“回帝君，您可还记得那个入杀道而升仙的妖僧？”
　　“杀了碧空仙君道侣的那个疯和尚？”
　　“正是。”
　　“无妨，他已被镇压百年，就算他如今一举突破入了轮回道又如何，元气大伤又失了记忆，量他也翻不出几个水花，你去找雷霆仙君说一声，待他雷劫之时多降九道仙雷，除了便是。”
　　“是。”说罢，六宝仙君转身退下，与正从下界回来复命的广实仙君擦肩而过，互相瞪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天帝似是看到有人入殿，“可是广实仙君回来了？”
　　“正是！”广实听到传唤，来不及歇气，连忙登上了内殿。
　　“东洺仙君祖地的事，你可处理好了？”
　　“回帝君，臣与雨露上仙一同下界，如今古界已是一片混乱，近百年来古界无一人成功升仙，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再无翻身的可能。”
　　“甚好，碧空仙君如今在北漠界修行，你且去寻她吧。”
　　“谢帝君！臣……感激不尽！”

　　星天域。六宝仙宫。
　　这厢，六宝仙君回了自己的仙宫，便如泄了气的气球般颓在塌上，候在边上的几个仙童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将泡好的新茶放在小几上退了出去。新来的小仙童看了看仙君有看了看离开的几个仙童心中有些忐忑，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奉茶。
　　“仙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六宝抬头看了看这个小仙童，上个月送来的，嫩的很，也楞得很，眼睛大大的很有神，小模样却不招人讨厌。
　　“烦心事？天道因果过于繁杂，哪有什么顺心不顺心的。”说罢盯着小仙童的眼睛，“你可是觉得仙人多逍遥自在，何来烦心事？”
　　“不是如此？”小仙童瞪大眼睛，满脸问号。说完又有些后悔，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忙道仙君恕罪。
　　“哈哈，孩子，切记！在这仙宫之中，慎言、慎行。本君今天兴致好，与你说上一说。今后万不可如此莽撞。”
　　“仙君教训的是，小的记着了，愿洗耳恭听。”
　　“这天地之间，分九天十地，下界，十地：北漠界、东洺界、古界、南泠界、西阙界、帝界、梵界、霄界、赤界、魔界。除了一些有天赋的修士外，还是凡人居多，凡人多弱小却也不能没有，所以各界的修士由各界的君主管制，不服管制可以，只要你打得过君王。然，不乏有图害生灵之辈夺了权位，上界虽不能直接插手，却可降下天雷以示惩罚，轻者修为尽废重者灰飞烟灭。”
　　“再说上界。九天：帝天域、宾天域、梵天域、碎天域、壁天域、霄天域、刑天域、星天域和融天域。像我们星天域的修士，多是修天机道的修士，精通推演天道。刑天域的修士比较繁杂，魔修居多，其余的不是修血道、杀道的，就是关押在刑天域，品行不良为祸世间的魔头。碎天域，剑修居多。霄天域，主修生死道。宾天域，女修居多。壁天域，多是炼体修士。融天域，多是修自然道的，风雨雷霆、花草药性都是其中一部分。梵天域，虽只收佛修，但佛修自有佛修的道法，实力并不弱。”
　　“天帝居帝天，一家独大，其他八域皆以臣自称，各司其职，却又自成一体，说是称臣，其实自有一番底蕴，虽不如天帝那般代代相传底蕴雄厚，也弱不了太多。各域域主称仙君，手下仙众无数算作实力的一部分，自然是仙众修为越高、资历越老，实力越强横。这些仙众凭修为分为三类，上仙、仙灵和仙徒，都是下界飞升而来的。所以说下界虽弱却是上界的根基。”
　　“你以为仙人是那么好当的？修行千百载，一日筑成升仙台飞升成仙，本以为就此逍遥自在了，谁成想到了上界，资质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徒，自由是有的，破云山一片，穷的连个草屋都没有，不在仙君那领任务做别说是修练资源，游山玩水都没坐骑。”
　　说罢，六宝仙君站了起来，拍了拍小仙童的肩膀道：“你等倒是命好，生在这上界之中，省去了无数坎坷，好好修炼吧，出头之日还早啊。下去吧，让人去把张衍上仙和秋弥上仙叫来。”
　　“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君，小的名叫苏乔”
　　“姓苏……可是苏玉柔之子？”
　　“正是”
　　“哈哈哈，不错！去吧~”
　　星辰殿。
　　“今日我与帝君言明，霄界有佛子诞生，帝君已命雷霆仙君降天罚了，而佛子实则降生在与其相邻的梵界。”
　　“仙君是想庇护那……那妖僧？”张衍本是赤界凡间的一名武师，机缘巧合才入了天机道，修炼的晚了些，所以虽是修的天机推演，却长得浓眉大眼黑面皮，瞪起眼睛来自有一股彪悍劲儿。
　　“明犀和尚与我有恩，仙君此为，在下不敢妄言。”秋弥抬起头来，只是望着六宝仙君并未多言。这人与张衍正相反，虽相貌普通却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显得整个人很安静。
　　“无妨，明犀这人虽行事张扬了些，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当年之事另有隐情，我不便与你等细说。如今他转世重修，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命你二人在手下挑可靠之人的后代好生培养，来日下界修行时暗中护他平安飞升。尔等可有意见？”
　　“愿凭仙君差遣！”两人同声答道。
　　“刚才传话的苏乔是苏玉柔的儿子，到时也随他们一同下界吧”
　　“是！”
　　张衍与秋弥二人一同退下了。出仙宫的路上，张衍暗自扫了眼周围，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伸出手肘捅了捅身边专心走路的秋弥，见他斜着眼睛瞧过来，呲牙一乐，道：“嘿嘿，你刚刚说明犀与你有恩，怎么回事啊？”
　　“我为何要说与你听？”秋弥收回眼神，连个表情都懒得给他，继续走路。
　　“说说嘛，你看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哈，你也了解我，你越不说，我心里越痒的慌，嘿嘿，我前些日子帮融天域的仙子算了一卦，她送了我一瓶千年分的百花酿，今日来我山头尝尝？”张衍知他性子冷淡，也不恼继续说道。
　　“服了你了，我终于知道你这天机道是怎么修得的了。”秋弥头也不转，就这么边走边说，“当年我还是个小小仙徒的时候，明犀在梵界就已是上仙。那年正赶上百年一度的仙林宴，我奉命为众仙君布酒，谁料一时大意，将梵天域的茶布成了酒，亏得明犀上仙及时发现，夺过酒壶尽数饮下，救了我一命，自己却落下了个行事无状目无尊卑的名分。”
　　“这么说来，这明犀倒是个不错的人。”
　　“那是自然。我当时弱小，却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无法偿还这恩情，便暗自记下，惟愿此生能助他一二，如今心愿得偿，我必尽心尽力。想来这世间因果轮回着实高深莫测，吾等还需修行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