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哪里跑》前腔

21、殊途

　　午后炙热的阳光烤在身上，灼热的地面上散发的热气让陆离觉得恍若隔世，那一幕像一根刺一样梗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这条路真的太过漫长，而如今走到头之后才知前面不是悬崖，而是一堵墙，那堵墙亘在那里，遮挡住了陆离所有的视线。一路精神恍惚，陆离抬起头看那大红匾上“王府”两个字眼，怔楞在原地。王府门口的白色身影那么熟悉，又如此陌生，陆离可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居然会妄想见到桃夭，看来自己真是魔征了。
　　陆离面不改色地进了王府，身体突然被人抱住，接着耳朵处传来温热的呼吸。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恶啊。”
　　陆离面不改色的抬脚往后踢，却被桃夭轻巧地跃起来躲过，嘴里夸张地叫道：“谋杀亲夫了啊。”
　　陆离脸色一黑，快步朝府内走去，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见管家在那里恭候着。
　　见陆离走近，管家上前行了礼说道：“王爷，有位公子求见，声称是王爷的有缘人。”
　　陆离提步走进书房，身后桃夭叽叽喳喳地拉着管家问话，陆离脸色冷凝，提声说道：“请他来书房。”
　　管家被桃夭缠的头疼，听见陆离命令，急忙退下了。
　　桃夭跟在陆离身后，靠近陆离，声音里都透着危险的味道：“你什么时候有了有缘之人了？”
　　陆离坐下来，翻开桌子上的公文，头也不抬：“什么时候本王的事情轮到你过问了？”
　　桃夭掩住自己的脸，神色娇羞似少女一般：“可是你都占有了人家的身子。”
　　陆离脸色一僵，那晚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滚，那种屈辱一把刀，划破了他所有的尊严，斩断了他所有的骄傲，陆离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桃夭抬腿坐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陆离。
　　管家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王爷，公子带到了。”
　　跟在王爷身后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样貌清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那眼眸让他看起来宛若某种温顺的小动物一般。
　　桃夭跳下桌子，放肆地打量着他。
　　少年也不理会桃夭灼热的视线，走上前去将怀里抱着的画放到桌子上，双目低垂，低声说道：“王爷，昨日你买下了草民的所有画卷，草民总觉得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王爷的赏识，让草民不胜惶恐，又心生无限感激。”
　　陆离起身离开座椅，走到少年身边，拿手挑起少年下巴，声音神态一如从前的轻浮：“本王从来不喜欢有人低着头和本王说话，如此神貌，当视于人前，而不是盯着地面。”
　　桃夭双手抱胸，斜睨着眼看着他们。
　　那少年本就不是扭捏之人，抬起头来，眨着黑漆漆的眼与陆离亮晶晶的对视，声音清脆：“士为知己者死。王爷，点漆甘愿留于身边做一个幕僚。”
　　桃夭从桌子上跳下来，凑到二人中间，声音讽刺：“我看，是入幕之宾吧。”
　　陆离从刚才起，对桃夭就已经极力忍耐，在听了桃夭如斯言语，当即放开方才握着少年的手，大声喝道：“来人，将这无礼之徒赶出王府。”
　　很快就有大批士兵涌进来，拿着长枪长矛，
　　指着桃夭。
　　桃夭身形一动，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接着便是落于地上的噼哩噼啪声，然后是桃夭留在空中的声音：“陆离，祝你有个好梦。”
　　陆离看着眼前那些错愕的士兵们，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那少年见桃夭的身影凭空消失，也未有任何惊奇，靠近陆离身边，恭敬地伏下身子，声线带着少年特有的轻浅：“王爷，点漆只求留在王爷身边。”
　　陆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为何要让你留在我身边？”
　　那少年笑得温和：“可是王爷，我认为你有时候需要一个盾，来抵挡矛的进攻。”
　　陆离声音冰冷：“你可以留在王府，但收起你的歪心思。”
　　那少年跪在地上，右手放在胸口处，表情虔诚：“我将宣誓忠诚。”
　　陆离看他奇怪的姿势，面色一凝，冷声说道：“你下去吧，让管家带你去客房。”
　　少年从地上站起身，跟着管家身后出去。
　　陆离冲门口的侍婢说道：“去准备马车，本王要去拜访国师。”
　　门口的侍婢听到吩咐迅速下去了。
　　陆离想着方才少年的模样，与大秦王朝子民并无甚区别，看来并不是异域人士，那这样的话，就只剩一种可能了，陆离眯起了眼睛。

　　国师府内。
　　陆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满足的眯起眼睛：“本王还是喜欢国师这里的茶。”
　　国师抚着自己的胡子，沉声说道：“王爷还是小心为上。据老朽所知，右手放在胸口处是妖狼一族的礼仪，以表对主人的尊敬，若是妖狼族人甘心对王爷宣誓忠诚，怕是对王爷有所图，而所图之物，有极大可能是王爷精血。”
　　陆离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嘴角微勾：“精血吗？本王可真是期待呢。苍狼走后，本王确实需要一个忠心的妖来听从差遣。”
　　国师站起身来，看着桌上卦象，面色凝重：“王爷，近日小心行事为好。在确定那名为“点漆”的妖物有何所图的话，切不可随意差遣。至于苍狼，五年期限已到，从此切不可再有关联。如若可以，老朽奉劝王爷，人妖蜀途。“
　　陆离也站起身来，冲国师恭敬的行礼：“本王多谢国师叮嘱，有劳国师了。打扰国师休息了，时辰不早了，本王先行告退。”
　　走出国师府，夜色已经深沉，没有月亮的夜晚，黑色总具有很强的吞噬力，让一切都笼在黑暗里。
　　陆离上了马车，低声问道：“皇宫可有什么动静。“
　　一道黑影靠近马车，声音也颇为低沉：“禀王爷，皇上大多时间都在寝宫里，虽也勤政，但只许别人在门外侍候。“
　　陆离闻言，阖上了眼，神情疲惫。
　　陆颛，我们也殊途了啊。

　　陆离刚进卧房，身体就被人抱住，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湿热的呼吸声。
　　陆离面无表情的推开凑在耳边的脸，声音毫无起伏:“以后不许再来王府。”
　　桃夭身影一动，放在陆离面前，表情戏谑：“是有新欢了吗？”
　　陆离没再理会他，开始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由管家送到卧房的画。
　　桃夭默不作声的靠近他，看着那展开的画卷，本是最为普通的山水画，且画中山水具有很强恩雕饰性，如此普通的画，桃夭却觉得很是刺眼，这般才华，如何能被陆离一眼看中？
　　陆离双手抚上画卷，桃夭见陆离出神的模样，神情一冷，伸手抽出那幅画卷，打横将陆离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陆离一怔，在他怀里迅速一跃，一只脚踢上桃夭面目。
　　桃夭身形未动，皱眉看着停在空中的陆离，嗔道：“你总会忘了我是个妖。不过没事，我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提醒你。”
　　陆离身子停在空中，他看不见桃夭的表情，头上的天花板从未看得如此清晰过。
　　桃夭走过去，将陆离揽在怀里，放到床上。
　　陆离看着站在床边的桃夭，神情漠然。
　　这样的情形，与那一晚多么相似。无论什么时候，人类只能任其宰割。武功盖世，在他们面前，又有何用？
　　桃夭开始慢条斯理地脱陆离的衣服，陆离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
　　突然，桃夭拿起旁边被子，盖在陆离身上，冷冷地盯着门外。
　　点漆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俏皮：“哎呀，被发现了。”
　　桃夭看着点漆走进来，神色一凛：“你不是人。”
　　点漆抬手解开陆离身上的束缚，走到陆离身边，右手摸着胸口，弯下身子：“我的主人，恕我来晚了。”
　　桃夭伸手朝点漆攻去，却被他灵活地躲开，他停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桃夭，声音里带着埋怨：“真是毫不留情呢。”
　　桃夭面色一冷：“你是何人？接近陆离有何企图？”
　　陆离坐在椅子上，看他二人在房中打斗，闭上眼睛假寐。
　　桃夭的招式越来越凌厉，每一招都向点漆的面门，二人在空中每一招式剧烈的碰撞，屋里的东西都被牵连进来，陆离听着耳边传来的东西碎裂的声音，提高声音：“都给本王住手！“
　　桃夭和点漆的身体在空中硬生生停住，看着陆离。
　　陆离站起身来，声音疲惫：“本王要休息了，你们二人都出去！”
　　点漆挑衅的看着桃夭，提气飞了出去，桃夭面色不改，看了眼陆离，飞身跟了出去。
　　远方争斗的声音传过来，陆离站起身，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神色深沉。
　　夜风凉凉地拂在脸上，陆离看着身边摇曳的树枝，将窗户门窗关上。
　　顷刻之后，就有雨丝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雷声，陆离吹灭烛火，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间或被闪电照的煞白，陆离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国师的话在耳边萦绕，陆离自嘲的勾起嘴角，有所图么？人生在世，谁人会不被人所图？
　　可陆离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这有所图，是他所不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