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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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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二公子得了大朝会头名,府中的家丁丫鬟纷纷奔走相告,宋老爷和夫人也随了丫鬟们的高兴劲儿打赏了众人。只不过......丫鬟绿芽看了眼小公子的房间,宋时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就连下人们送的吃食都不曾送进去。
一声不大的声音之后,红衣少年拍了拍周身灰蒙蒙的尘土,又恢复了往日潇洒的模样。堂堂宋家小公子,是绝不会像登徒子般破窗而入,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刚才便做了这事。
便是此时,绿芽再次敲响了房门。
宋时拿着不知从何处顺来的手帕擦脸,应声时,那张噙满了香气的手帕还捂在嘴边,一张嘴忙不迭又打了个喷嚏。少年厌恶的将手帕仍在香炉灰里,一阵刺鼻的味道溢满整间房间。
宋时烦躁的挥挥袖子,打开门看见眼前低眉顺眼的绿芽,便开口问道:“何事?”
绿芽痴迷的望了一眼少年,又低下头谦卑的回道:“公子,宫里来人了,请您都前厅去。”
少年仍旧一言不发,迈着虚浮的步子直奔前厅,空气里到处都是浓重的酒味,红衣桀骜,不屈犹直。
明日便是大朝会第二日,武试第一场便是北奉对阵西疆,不只是哪位多嘴,提议让宋时迎战,便让人传了口谕。
“宋小公子,今日宋少傅刚为国争得荣光,陛下的意思想必各位都明白,咋下就先回了。”德晖对着宋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谢绝了宋老爷的邀请,迈着步子就往门外走。没想到人刚走出大厅半步,就听见少年醉醺醺的话。
“什么比赛?本公子明日约了弟兄们喝花酒呢,派别人去吧。”
老太监刚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回头看向宋时,脸上倒也没有那虚假的笑意,深沉的可怕。“将军府这是了不得了,连陛下都请不动了。”
宋老爷是个和气的性子,连忙上前说着好话。偏偏宋时不吭声,德晖的面色更是难看。“呃”宋时打了个酒嗝,趴在一遍呼呼大睡。老太监更是气得不行,甩开宋家老爷的手,用手指指着宋时瘫倒在地上的身子,道:“宋家为国效劳多年,如今却养了这么个狼崽子。果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
原本在一旁赔笑脸的宋老爷脸色一黑,背着手望着天,也不装模作样了。那睡在地上的人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皮也只是动一动。
老人走后不久又再次返回。此时宋蔚封已经回了府,一家人还围坐在书房说着贴心话。宋家几代忠心辅佐君王,劳心又劳力,却被德晖带来的一封贴着封条的密信,弄了个透心凉。
那是一封襄梁亲笔的密旨,明明白白写着等大将军宋巍南征回京之后,不用回府,交接兵权之后直接北上。驻守北地。
这哪是什么恩典,完全跟发配没什么两样。
宋时又被人扶了出来,歪着脑袋望着宋蔚封手中的信,面色微红,眼中仍是一片清明。他眨眨眼,偏头看向老太监。
“什么意思?”
“陛下的意思,宋家为北奉效忠多年,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若是小公子应了这场比试,大公子还朝之后,还不是官封一等?”德晖也不在乎小孩子的劣性,笑着解释。
“威胁我。”宋时眯着眼问。
“正是。”
宋蔚封负手而立,宋家老人由丫鬟扶着坐到藤椅上。帝心难测,这是每位臣子都明白的道理。宋时呵呵一下,伸手笑嘻嘻的拍拍老人瘦小的肩膀,轻松道:“行啊。”
今夜很多人都没睡。
西疆驿馆的后门被人推开,一辆破旧的马车悄悄驶入。原本憨厚的车夫此时浑身的酒气,跳下车的动作干净利落,在这安静的空气里,所有人都睡了过去,就连躲在暗处的守卫们,都陷入某种美妙的梦里。
东橙的驿馆恍如白昼,数盏灯被挑亮,李槐与一位潦倒的老人相对而坐,细声商量着什么。不远处的木榻上,云靖温顺的闭着眼,难得无梦。
次日天刚蒙蒙亮,绿芽就敲开了宋时的房门,伺候着小公子起床洗漱。一大早,府中下人们都传遍了,今日小公子将要代表北奉参加大朝会第一试。
宋时揉揉犯困的眼睛,打着呵欠上了去皇宫的马车。坐在他身旁的是宋蔚封。白衣男子看着师弟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叮嘱道,“师弟,今日比武,刀剑无眼,小心别受伤。”
宋时毫不在意的吧唧嘴巴,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发昏的脑袋。道:“管他呢,还真以为我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孬种么?小瞧爷了。”
宋蔚封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两个人总是说不到几句话。这些,他都习惯了。
经过第一日的比试,所有的流程都很熟悉了。因为今日是武试,北奉向来文风盛行,武道不精。如此,今日北奉的位置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多个人。相反,东橙与西疆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第一场,由北奉宋时对战西疆百里川渭。不多时,一身醒目的红衣少年便站在场中央,少年眉眼妖媚,红唇似火。突然,他朝着某个位置勾唇一笑,底下的男人们无不惊叹。西疆三皇子魏承泽刚才还满脸痴迷的望着台上的红衣少年,在看到对方还对自己笑,顿时感觉心口燥热。坐在他身侧的宁人识不满的冷哼,才将他拉回现实。
百里川渭是西疆第一氏族百里家的庶子,虽说是庶子,但百里家的嫡子百里溪天生痴傻,迟早被废。所以这百里川渭养成了一副骄纵性子,人也长得粗犷许多。
看着对面的宋时,百里川渭并不觉得面前这个小白脸有多厉害,轻蔑之意显而易见。可宋时就像没看见一样,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当千阁郎下令开始的时候,百里川渭握紧拳头直接向着宋时的脸挥了过去,厚重的杀气骇人。红衣少年脚下生风,轻轻一跳,便来到大汉身后。宋时邪魅一笑,单手成掌,啪的一声,打在百里川渭的右肩,顿时一个踉跄。大汉转过身,朝着宋时所在之处唾了口痰,左手拿到胸前成拳,右手掌成勾,众人一看都为宋时捏了把汗。
眼看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就要死在大汉手下,底下的众人都唏嘘不已。看台上的宋蔚封已经站起身,准备随时冲上去救人。就在这时,红衣少年停了下来。他抬起右手挡在身前,有些自怨自艾道:“百里兄弟,在下认输。”
百里川渭明显感觉到是对手的掌力将自己逼停,可外人看来明显就是他自己停手的。在听到对手认输后,他也是哈哈一笑,应下了。
尽管仍然心存疑虑,可到手的胜利不要白不要。所以这一场,西疆胜出。
襄梁的脸已经黑了,但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虽然气愤却不能治罪,心口怒火中烧,只觉得心口更疼了。
宋时下场后,只有宋蔚封和襄思走过去,襄梁打算在第一场首胜的想法落空,那些人自然不敢上前,以免惹祸上身。面对师兄的询问,他也只是摇摇头,上场前他就有自己的打算。
直接认输。
所以无论对手是谁,这一场他都是输。
他要告诉襄梁的是,这世上还没有敢威胁他宋时的人。你是一国之君也不行。
休整片刻后,第二场比试开始。
云小靖自小养在外祖父身边,除了喜欢研书之外,也跟着武士们学过几招武功。撂倒一两名寻常的大汉不成问题。可是他不曾想过,自己会站在大朝会武试第二场的擂台上。
今日早晨醒来时,叔父李槐便告诉自己将参加大朝会比试。可是这突然的决定,怕是连父皇都不知道。云靖看着离他很远,如今仍然在睡大觉的耄耋老人,那是他们前往北奉的途中,叔父给自己寻的老师。
云靖想,自己并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有几分学问。自己有什么不懂的问他一定能知道。大家都称他无名老人。
可是,叔父为什么对他言听计从,毕恭毕敬。明明他对待父皇,也不曾这般尊敬。
云靖知道,自己不懂的太多了。他根本不适合当这个太子殿下。
百里川渭的本事,从上一轮比试中就看得到。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面对对手的攻击,他根本无从还手。“噗”少年被震到擂台边缘,一大口鲜血喷出。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云靖完全蒙了,他忍住疼痛从地上站起身,还没有看清眼前的状况就被人摔到另一边,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座位上的无名老人已经醒来,望着眼前的一切正如计划的那样进行着。偏头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握紧拳头的李槐,笑了笑。
场上仍旧进行着残忍至极的殴打,李槐走近老人身侧,轻声问道:“阁下这般作为,老夫真的很好奇您属于哪方势力。西疆,还是北奉,或者说是我那可怜的侄儿寂之让你来的?”
按规定,如果一方没有开口承认失败,比赛就必须进行。
坐在队伍最后面的车夫睁开眼,认真的看着百里川渭的眼睛。那严重的猩红之色不像常人所有,那样子,就像一只发狠的恶狼。大朝会仅仅是三国文武交流切磋的盛世,从未闹出人命。这一切,即使百里川渭再争强好胜,也不会每个招式都置人于死地。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看出事情的蹊跷。百里川渭,被人下毒了。确切的说,是被人控制了心神。
宋蔚封看着台上,回头便看见宋时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个魁梧的大汉,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问:“你早就知道了?”
“不确定,”宋时摇摇头,“跟他交手时,我发现他的动作不像一般人,力量也更为强大。一上场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堆死物,轻蔑,冷漠。”
“你看他的眼睛。”宋蔚封指向台上,宋时看了过去,喃喃道:“他的目标不是我。”
就在宋蔚封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灰影朝着台上飞了过去。一掌打在百里川渭胸口,从他手下将已经昏迷的云靖抱了回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都为那男人的动作惊叹不已。襄思更是在看清楚那男人的脸时眼睛一亮,襄诃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魏承钰将人放下来时,冲着东橙的方向大喊救人,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医师们纷纷赶来救治。
无名老人看见魏承钰的动作,轻蔑一笑,指着那浑身是血的少年,对身边的中年人道:“我是谁的手下,这不重要。您的侄儿如今躺在血泊中,您如何向云烈交代?”
李槐这才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快步跑了过去。
中年男人耳畔似乎响起了少年欢乐的笑声。
年幼的云小靖拉着自己的大手,边跑边喊着:“叔父,快来看看婶婶教靖儿写的字,快看看呀。”年轻男人将男孩抱在怀中,笑着应声:“我们靖儿是太子,写什么都是顶好的。”
“不要,靖儿不要当太子,靖儿要当教书先生,跟叔父一样。”
“好,好,不当,不当太子。”
时间仿佛回到几年前,李槐脱下发白的布衣,换上一身锦衣官服,对着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