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29夜 那座小镇下了雪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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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怎么，你的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呢，”头不自觉地倾斜了一些，我笑着说，“觉得不可思议吗？人类和恶魔在一起这件事。”
亚连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反驳道，“恶魔，是千年伯爵为了杀害人类而制造的兵器，它们会杀死人类的啊……”
我正准备开口，脖子突然从身后被纤细柔软的胳膊环住。
“兵器，不就是人类为了伤害人类而制造出来的吗？”
罗德蹭蹭我的脸，在身后笑嘻嘻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伸出手指晃了晃，表情变得残酷起来，“千年公是我们的兄弟，你们这些自称被神选中的驱魔师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才是真正被神选中的使徒。”她顿了顿，额头上显现出十字伤痕，“——我们，诺亚一族呢。”
“哎，本来还想多扮演一会儿可爱的女孩子呢，”我撩了撩黑礼帽上的长翎羽，状似遗憾地摇头，也恢复了诺亚的模样。
“斐尔斐尔，人家最喜欢这个样子的你了！”罗德激动地把我整个头都抱住怀里，“制服什么的酷毙了！”
罗德你那么多年的制服控愈演愈烈了，还有，我快要被你闷死了……
只能伸手扶住差点掉下的帽子，嘴巴被蒙住的我无法吐槽。
“罗德大人，快放手啊！斐尔大人快被你勒断气了啊啊啊啊雷洛！！”
“哎~~~~~~~”罗德无趣地松开手，揉了揉小呆脸，“雷洛你好啰嗦，斐尔才没有那么脆弱呢……”
一把粉红色的伞激动万分地跳到我和罗德面前，伞尖上的南瓜头抽搐不已，“罗德大人你的破坏力简直惨无人道雷洛，每次玩的玩具都无法寿终正寝雷洛，再这样下去斐尔大人会被你玩坏的雷洛！！！”
我也一脸呆脸看它，“雷洛你靠太近，口水溅到我脸上了哎……”
“你们两个！不要每次在严肃的时候就摆出这样的表情蒙混过关啊雷洛！”粉红伞的口水持续喷射中，“这样松懈不好好工作，只知道玩，还给其他的诺亚制造麻烦，伯爵大人愁得头发都白了雷洛！！”
雷洛每说一句，我和罗德就不禁抖了抖，感觉有箭从背后狠狠戳中。
“嗨嗨~我要提问~”罗德立刻举手，“千年公有头发吗？”
雷洛深刻思考了一秒，“……大概，是有的吧。”
我也托起腮开始回想，“我记得，千年公如果不是团子的形态，而是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是有的呢。”
“原来是这样，”雷洛恍然大悟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什么叫团子形态，斐尔大人你这样说伯爵大人，伯爵大人会很伤心的！”
“不是吧，千年公哪有那么脆弱……”罗德侧过脸鄙视地瞥了它一眼。
“的确，”我戳了戳脸，“记得有一次，我只是说了他再不减肥会胖到椅子坐不下，他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拿个小手绢还拽着我的衣角，委屈地哭了。”
“嘘——斐尔大人，嘘——不要把我们的事透露给外人！这是机密啊机密！”
我望天片刻，然后诚恳地说，“……对不起。”这算什么机密啊口胡！
“我才不要向一把伞道歉呢，为什么不可以向敌人透露我们的机密啊？”罗德扭头哼了一声。
“不许就是不许，本来千年公安排这次和驱魔师接触的，剧本上就只有斐尔大人，罗德大人你是擅自跑出来的雷洛，而且还擅自把雷洛带出来，再胡闹下去的话，回去会被伯爵大人打PP的雷洛！”
“千年公才不会这样对我呢。” 罗德打了一个哈欠，“他们这些驱魔师只不过是让故事情节更加有趣的小配角，就这点小事才不会改变千年公的剧本呢。”
“那个……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指了指对面空无一人的墙角，“人不见了。”
“啊~”罗德生气地鼓起小脸，四处张望，发现目标后指着亚连控诉，“太狡猾了，居然趁着我们聊天的时候逃跑！”
亚连解开米兰达身上的绳子，然后看向我们，“是你们擅自聊起来的吧，谁要在战斗的时候悠闲地等待敌人啊。”
米兰达大叫着救命跑向一边躲了起来。
“敌人？”罗德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们可是人类哟，你要对我们动手吗？”她想起什么坏主意似地笑，蹦蹦跳跳向亚连靠近，在亚连闪躲的瞬间用尖锥蜡烛把他钉在了墙上，然后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亚连浑身颤抖，想不出眼前的小女孩要干什么。
可我知道。
罗德已经找到感兴趣的东西，不论是玩具还是玩伴，她都绝不会放手。
我听到她低柔地耳语，“很温暖吧，是人类和人类接触时才有的温度吧？”她更加用力了一点，生怕亚连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哟~”
亚连颤抖地厉害，他咬紧嘴唇，不想在我们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可他失败了，结果只是看起来更加悲伤和愤怒，“为什么！？同样是人类……同样是人类……！！”圣洁寄宿的那只手激动地举在罗德的头顶却又突兀停住。
“同样？”罗德的语调突然高昂起来，从我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张相当愉悦的讽刺面孔，“稍微有点不一样吧？”
我再次理了理帽子，看似悠闲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我的家人永远都不会有危险，他们有的不够理智，有的不够聪慧但都足够强大，而我的少年他暂时不会有，因为这次，他的危险来自于我本人。
恩，好像有点胸闷，果然刚才在小餐馆吃的太多了么？
我抬起头，正好看见罗德向亚连展示了一下诺亚一族的强悍之处，顺便表达了自己对普通人类的鄙视之情，我伸手阻止了罗德继续用蜡烛尖把亚连扎成筛子，“罗德，让我来吧，毕竟是千年公亲自开口要的礼物呢。”
罗德乖巧地点头，退到了我身后。
我走近亚连，弯下腰对伤痕累累的他微笑。然后对自己说，没事的。
没事的，只是挖掉一只眼睛而已，我的少年不会因此丧命，他会活到最后，活到这个故事的终结，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嘛。
于是我体贴地告诉他，“不要害怕，你会没事的。我只挖你一只眼睛，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如果痛的话就哭出来。”
亚连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伸出手，抬起他的眼皮，凑近他的脸。
他的眼睛里映出我的影子。
小男孩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眶红红的，用小小的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哥哥，眼睛好疼……”
我伸出手，抱住他柔软的像团子一样的身体，轻轻地拍着哄着，“不哭不哭，亚连最乖了，哥哥帮你看看哦。”我抬起他的眼皮，凑近他的脸，“哎呀，没事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他的眼睛里满是我的影子，小声而认真地问我，“哥哥，我会不会死？”
我忍不住笑他的天真，“小傻瓜，就算整只眼睛没了你也不会死的。”
“可是真的好痛啊。”他委屈地掉眼泪。
我只好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头发，用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不要害怕，你会没事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粘稠的鲜血从我手指用力的地方溅出，随之而来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穿耳膜，我没有犹豫，一下子把摸到的眼球取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血和肉的触感停留在手上，恶心到让人想吐。
收起手里的东西，我仔细看亚连的脸。他捂住受伤的地方，用仅剩的那只眼睛几乎憎恨地瞪着我。
我蠕动了下嘴唇，轻轻地说了声，“不要害怕，你会没事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的声音太轻了，他没有听见。
罗德也没有听见，她笑嘻嘻地蹦过来说：“杀死像你们这样的废物，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尽是废物的世界真是无聊，最讨厌了~你们这种人最好全部都死掉。神也在期待这个世界的终结，所以才会把恶魔赐予千年公与我们。”说完颇为骄傲地抬高小下巴。
我冷静地甩掉手上的血迹，拍拍她的头顶示意她回去，转身走向方舟的大门，门的尽头是我们家族开会的房间。
“回去吧。”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总之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管蜷缩在墙角流泪的米兰达和她的圣洁。
让圣洁去死吧，让驱魔师去死吧。
让剧情去死吧，让整个世界都去死吧。
我终究伤害了他，所以我再也不能回头。
我最后抬手理了理帽子，想让它变得更有棱角却不知道为什么拽下好大一片翎羽，然后无所谓地松手，任它飘零于地。
我闭上眼，又说了一遍，“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29夜 那座小镇下了雪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