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传》般宁

53、终章

　　“冒犯施主，贫僧不是有意，只是……”法湛的话被婆罗的动作截断。

　　婆罗一个翻身迅速逃离那个让她疑惑害怕的怀抱，不是的，他不会是云溪的！不再看那袭白袍，婆罗提起手中幻化成长剑的碧螺簪，抬步便朝天蝠妖王走去。

　　他该死！

　　手中的长剑幻化成五把一模一样的剑，婆罗脱手急奔直刺，犹如乳燕投怀，好似猛虎下山。直逼得天蝠妖王连连躲闪，手中的噬魂钟与长剑相交发出独有的声响，嗤嗤嗤，火星四溅、

　　法湛的那顶金钹也随之再次掷出，与长剑一起朝那顶大钟相撞，洞内刹时便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

　　婆罗欺身向前，浅青色的身影从天而至，两只手臂似划破空中气势，袭在了天蝠妖王的天灵盖，身子似虾子一般向前折腰，又翩然落在天蝠妖王的面前，手中提着一盏要落不落的琉璃盏，琉璃盏的黑色流苏淡淡摇晃。

　　法湛看着这番场面这才知道为何那天蝠妖王刚才被金钹照射下却不现行，原来竟又是和那三眼道士一样，身有灵魄，也难怪婆罗要杀他。

　　天蝠妖王惨叫一声，顿时浑身戾气尽现，然而天灵盖已毁，三魂七魄不断从身体里溢出……

　　婆罗鼻间一阵淡淡的香气，抬眸看向一旁角落里一直安静的桃灼，然而眼前只来得及飘过一丝桃红，她的身影便不见了。

　　随之不见的还有沈莫……

　　婆罗手中原本火光跳跃的琉璃盏此时蓦然安静，天蝠妖王的三魂七魄已然全部飘出，然而却丝毫引动不了墨玉琉璃盏。

　　三魂七魄竟然没有慕儿的灵魄！

　　婆罗握着琉璃盏的手指泛白，骨节毕现，刚才被天蝠妖王困于双翅之间，用匕首划破的手掌此刻又已是鲜血淋漓。

　　血滴一点一点滴落在墨玉琉璃盏上，琉璃盏的灯柄忽红忽暗，灯光内飘升起一缕浅浅的淡烟，烟气无色无味，只是婆罗的气势随着这道淡烟，逐渐变幻，直至冷漠嗜血……

　　等婆罗一行人再出来的时候，天蝠妖王的洞穴内早已是血光一片，所有的蝙蝠，巣茧，所以的有生命的东西都随着她体内的戾气变成鲜红一片。

　　法湛跟在身后，连说了三个阿弥陀佛，惆怅无奈地看向前面笔直却又生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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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墨玉琉璃盏的跳跃，婆罗很快便到了那片富有传奇之色的桃花林。

　　秦浩之扶着师妹杨若姗与李元衡带着林紫娴一同回去了，此刻漫夭的桃花林间独余婆罗和法湛，一前一后。

　　前面传来一阵□□，两人的脚步顿住。

　　只见桃花飘落间，地上两人脖颈交融，极尽缠绵，桃花散落在女子洁白的酮体上，别样妖艳魅惑。

　　桃灼看向对面两人，眼中一闪，又收回目光，仔细深情地注视着身上的男子，纤细的手指从男子的额头抚摸到嘴唇，脸上一片茫然喜欢。

　　纵使是药又如何？你还不是破了戒，食了言，沈莫，你爱我！

　　可是我爱你吗？我爱你吗？我爱的是你还是桃木……

　　婆罗手中的墨玉琉璃盏的灯芯又开始疯狂跳跃，不断发出异样。

　　法湛已经念起清心咒，喃喃的诵经声弥漫在空间，却好似每个角落都能听得到。

　　匍匐在桃灼身上的沈莫隐约回神，看到身下□□的女子，瞬间清醒，连忙伸手为桃灼拉好衣服，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也是□□，正……

　　沈莫脸上说不出的震惊，又说不出的痛苦，连忙将散落的衣裳穿好，看向凌乱的桃灼沉声：“桃灼，你竟然又下毒！”

　　“是呢……那又怎样，你还不是破了戒，食了言，你刚才抽动身体的时候，喊着的是我名字，你爱我！”桃灼脸色泛起粉红，一脸笑意看向沈莫，毫不耻。

　　“你！你卑鄙！不知廉耻！”沈莫脸色震怒。

　　“我怎么？我向来如此奸诈你不是向来就知道么？我爱你，你也知道，可你却劝我少杀戒少助纣为虐，却佯装不知道我喜欢你，你这不是放任我喜欢你么！”桃灼轻拢衣裙，字字逼问。

　　沈莫浑身一僵，看向桃灼，眸眼深深，最终没有再说话。

　　桃灼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默默望着他，仔细地看着他的样子，好似要记到灵魂里。

　　“还我慕儿灵魄。”婆罗清浅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面前两人的沉默的气氛。

　　桃灼这才抬眸看向婆罗，佯装道：“什么灵不灵魄。”

　　婆罗抬手，手中的翠玉碧螺簪顿时幻化成一根纤细的银针朝桃灼的眉宇而去。然而桃灼身形一动不动，就这么似笑非笑看着婆罗，沈莫却毫不犹豫地抱起桃灼闪到一旁。

　　待他们堪堪站定，沈莫双手僵硬，他为何要顾及这妖道死活？

　　“呵呵呵呵……沈莫你还说不爱我，你看，我有危险，你是能不顾及自己便来救我，你说你还不爱我么？”桃灼双手搂着沈莫的脖子，在沈莫的耳边轻笑，女子的鼻息温热地喷在沈莫的耳旁，沈莫脸色更是僵硬震惊，那只耳已然微红、

　　婆罗微挑眉毛，回来的翠玉碧螺簪变成一团银光，朝对面二人飞去。沈莫还在发怔，桃灼跳下身子，依旧搂着沈莫的脖子，娇笑：“你看，你耳朵都红了，是害羞了呢……”

　　“吱吱吱”十二道银针入体的声音，又一道“嗤嗤嗤”十二道银针出体的声音。

　　桃灼依旧娇笑，只是身子已经微微颤抖，在沈莫的怀中仰头仔细注视的男子，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留下一注血。

　　“桃灼？桃灼？”沈莫低头看着面容深情的女子，焦急地喊道。

　　“再说一遍还我慕儿的灵魄！”婆罗的声音变得生冷，面色丝毫不为面前的男女之间的朦胧之情所动。

　　桃灼转身，嗤笑：“灵魄？什么东西，我桃灼不知。”不过眼色一转扫过沈莫的手腕那串才带上去没多久的桃木串。

　　“是么？那么只好等你死了我再亲自取吧……”婆罗低喃，手中的翠玉碧螺簪已然变成长鞭，凌厉柔韧之极的鞭身迅速变软，变暗，变得透明，挥动间幻化为无形之鞭，打在桃灼身上却又变成有形的鞭痕。

　　沈莫上前阻拦，却被婆罗连着桃灼一起鞭打。

　　婆罗甩鞭将桃灼狠狠一拉，桃灼的脖颈便在婆罗手中，不足一握，便会死。

　　桃灼是花妖，是妖界法力最低的妖精。再且她化形不过几百年，修为极地，又怎么会是婆罗的对手，在婆罗面前就如在天蝠妖王面前，丝毫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

　　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自她身上浮起，沈莫连忙喊到：“不可！桃灼，不可！”

　　见桃灼依旧笑容耀眼，身上浮现淡淡的粉色，便知晚了，连忙朝婆罗喊到：“柳罗姑娘，将桃灼放开，她身上有媚灼香。”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桃灼笑道：“呵，媚灼香？那是几时的东西，这舒魂散才是我桃灼真正的独门绝技呢！舒魂散，会让你与梦中最想的人翻云覆雨，春风一度，绝对是药如其名，舒魂舒魄，恐怕到时候都停不下来呢……”

　　桃灼看向沈莫，调笑道：“恩，刚才我就是用了这舒魂散，沈莫，你与我欢好的时候，想的可是我？”

　　沈莫听到这，脸色一白，欲要开口的嘴蓦然一闭，抬眼看向那一脸娇笑的女子，只觉的心间一阵寒凉。

　　“哼，想来也是我，要不然也不会一边欢好一边喊我名字，沈莫，你是爱我的。”

　　对面的传来的声音让沈莫一怔，摩挲着手腕处被女子套上去的那串桃木珠，忍不住轻声喃喃：“那你呢？你爱的是我，还是爱的桃木？”

　　这话出口，沈莫和桃灼两人皆是一怔。

　　婆罗此刻禁锢着桃灼的鞭子已然幻化成了簪子，她浑身发热，脑海不断浮起那个昏黄之晚，她坐在梳妆台前依靠在身后的云溪身上，云溪为她插上这只碧螺簪，然后请问她的额头，然后脸颊，最后停在嘴唇。

　　龙凤烛跳跃不定，青色的床帘被缓缓放下，独留一室旖旎恩爱……

　　法湛连忙上前，双手扶起坠落的婆罗，口中默念清心咒。然而面前女子一脸痛苦，双眼紧闭，泪痕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法湛的衣袍上。

　　法湛只觉得握着婆罗的手，滚烫得似乎要将自己烫灼。

　　“云溪……云溪……”婆罗低喃，抚上握着她手臂的手，忍不住摩挲，轻声哭泣。

　　婆罗只觉得浑身泛热，忍不住解开衣领处的扣子，然而在她解开扣子的时候，一只手牢牢地将她的手握住，耳旁传来迷糊的诵经声。

　　法湛看着面前一脸伤心却又说不尽轻柔的女子，只觉她口中之人定是她去世的夫君，她……定是爱极了她的夫君罢，平日再如何清冷的人，此刻却也说不尽的悲欢温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诵清心咒。

　　然而一阵情动后，婆罗绯红又悲伤的脸上随之便是蚀骨的冷意，手中的碧螺簪轻轻举起，却那般狠绝地插在自己的手肘，一阵刺痛使她脸上的淡淡的绯红尽退，瞬间煞白。

　　一道凌厉的法力狠狠打向桃灼，桃灼这次却是真的忘记了闪躲，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映入她眼帘的却是沈莫口吐鲜血的样子。

　　“沈莫！”桃灼的声音微颤。

　　沈莫无力地倒在桃灼怀里，任其搂着自己，他心血翻滚，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移动身体了。

　　沈莫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他不过休道二十几年，法力远远不及婆罗深厚，而婆罗看到是沈莫挡过来，已经缓缓收势，但他依旧心脉被震得寸断。

　　脸色苍白的沈莫却脸色平静，一脸认真地看着桃灼，声音嘶哑低缓：“你告诉我你爱的是我还是桃木……”

　　手腕费力地抬起，取下手腕处的桃木珠串，沈莫眼中说不出的沉重，一闪而过的彷徨：“这一年来，你虽说处处挑拨我，但却从未用毒使计于我，可是……咳咳……今日，你从天蝠洞出来便给我戴上了这串桃木珠，和我欢好之时，你想的是我……还是桃木……”

　　桃灼脸色倏然一变，压抑着声音开口：“你如何知道桃木的？”

　　“六百年前，桃木和你一起修炼，日日在一起，相互关照。桃木资质比你好，而且他一年中日日修炼，而你往往开花只有三个月，一年中只有三月修炼，所以他比你先化形，但是化形后的桃木依旧陪着你，为了让你早日化形，他日日去灵隐山中金山寺里盗取佛泉供养你，就这样过了几年，却不想他被金山寺的和尚发现，活活被打回了原形而死……”

　　“等你成形后，四处寻找桃木，才知他几百年前就死了，是为了给你盗取灵泉而被金山寺的和尚打死的，所以你找到了桃木的本身，做成了这串桃木珠吧，而那缕灵魄……就是桃木，附身在这串桃木上……”沈莫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眼神灰暗，盯着面前这串桃木，再也没有开口。

　　“你如何知道的？”

　　“那日，在灼木居里你喝多了酒，我听到了。”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出来？心知肚明便好，不可以么……”桃灼抬手理了理沈莫凌乱的发髻衣裳，清淡地开口，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桃木是你，你是桃木，你们就是一个人。”

　　沈莫猛然咳嗽，睁眼直直看向上方的女子：“不，不是，我是沈莫，桃木是桃木，你爱的是桃木，不是我！这么多年来你执念的是桃木，而我只是个替身而已，可笑！我竟会会有几分动心，有几分怜悯，有几分期望！”沈莫话音一落，口中又是吐出几缕鲜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隐有几分颓疲绝望。

　　桃灼脸上震惊，看着倚在膝上的男子，声音抑制着激动，强制冷静：“你……”

　　沈莫没有再开口，脸上逐渐青灰，想也是大限将至。

　　他很慌乱，为何他会顺口说出这话，为何他将多年来的道教规则全部置于脑后，为何他明明应该恨她囚禁，恨她使计，恨她心狠手辣，恨她下毒让他破戒，然而此刻却忍不住将心底最阴暗的那一角说了出来，原来他怜惜她，心疼她，体谅她，甚至，他已经喜欢上她……

　　他记得她双手温凉的温度，抚上他的头，他的额，他的唇。他记得她双眼总是透着笑意看着他，或嗔或怒，或娇或躁。

　　“沈……莫，沈莫？”桃灼试探性地一唤，声音忐忑。

　　然而怀中身子早已乏冷，沈莫的眼珠低垂着看着地上的那瓣粉红的桃花，一动不动。

　　“沈……莫，沈莫？”怀中之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桃灼慌乱地将手伸到沈莫的鼻间，手指冰冷，没有任何热息。

　　桃灼脸上这才尽显慌乱，紧搂着沈莫的尸体，自顾自地开口：“不是的，沈莫你和桃灼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就是一个人啊！我喜欢桃木，也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死，顶多被打回原形而已，你明明知道的，你还帮我挡……”

　　“沈莫，你常常劝诫我不可杀生，不可助纣为虐，不能再帮天蝠妖王，可是你不知道，天蝠妖王将我的桃木珠夺走了，我若不帮他找处子，他便要毁了这桃木珠，我的桃木就会消失于世间……我也不想做个坏人，每次天蝠妖王糟蹋了一个女子，我都会为那女子找一个良家公子，我会施法让那女子忘记这事，会送与她们桃花囊让她们新婚之夜过得顺利，所以姻缘镇上很多女子婚姻美满，容貌盛美……我已经尽我所有之力去弥补我的不得已，我真的尽力了……”声音低喃，时断时续，桃灼眼神呆滞。

　　婆罗望着面前男女，冷漠消失殆尽，手肘上的碧螺簪被她蓦然拔出，长鞭一驶便朝沈莫手中的那串桃木珠挥去。

　　果然墨玉琉璃盏的灯芯跳跃地越发欢腾，婆罗唇角轻动，附在桃木上的那缕金色灵魄便缓缓进入琉璃盏内，琉璃盏的灯芯终于变得又深了一些，从最开始在无音城的透明，变成了浅白色，如今这灯芯的颜色又变得更深些了。

　　对面桃灼依旧呆滞地搂着沈莫，过了半晌，低头缓缓吐出内丹，然而对面怀中沈莫早已没了气息，连内丹都无法救他……

　　只见桃灼疯狂地将内丹渡入沈莫的口中，然而屡试屡败，直至最后，桃灼依偎在沈莫身旁，抬手握住内丹，内丹在手心随之破裂，桃灼眼角的泪滴落在男子的脸上发出‘滴答’一声，最后缓缓闭眼……

　　桃花林中，红雨溪旁，你可曾记得，许下我三生三世。

　　桃花雨中，芳菲雨里，你可曾记得，那女子爱你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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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卷感情真的很少
全是铺垫和前奏还有交代一些前要
总觉得乏味枯燥无力
所以让我先暂缓一阵子吧
第三卷开始其实才是高潮开始
婆罗开始去汴京，然后感情发展也逐渐有了
到第四卷就是感情大爆发，其实应该也猜出来了，柳云溪就是这一世的法湛
后面肯定会更加激烈一些。
可是最近没有码字的动力，我先歇歇
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