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二历险记》豌豆妹妹妹

6、谎言

　　霓虹早上醒来时，叶小二正背对着她倚靠在厢房洞开的门边。
　　从她的角度仰视过去，叶小二高得不像话。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那镀上了一层阳光的背影。
　　“醒了？”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叶小二回过头。
　　霓虹只好穿上衣服走到他身边。
　　叶小二出神地看着前方，轻声说：“很美。”
　　不知道在讲什么。
　　天空很美，淡蓝色的，远远望去，可以看到若隐若现、连绵的山头。
　　朝阳很美，从一条直线腾起，勾勒出层层云海，鲜活又灿烂。
　　庭院很美，尽管多年无人打理，各种花草树木依然顽强生长，没有造型，只有生命纯粹的力量。
　　片刻沉默后，他转过来，极认真地抚她的脸，从眉骨到鼻梁，沿着下巴停留在唇线上。
　　他的手心很烫。
　　霓虹没有躲闪。
　　在天空下。
　　在朝阳里。
　　在房檐内。
　　在树荫外。
　　在花香中。
　　安静地等待着命运翻覆的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所以才骗我？”
　　“还是，你一直这样骗所有人？”
　　平日里，叶小二说话极快，声音清亮，热血的少年一般。
　　如今，他言语间却生出沉重的疲惫感。
　　霓虹摇摇头。
　　“我以为，你跟着我是相信我。”
　　霓虹等他继续说。
　　“你身中寒毒，天下只一人会这功夫。”
　　“你是被他打伤的。”
　　“是吗？”
　　霓虹毫无反应。
　　叶小二叹口气。
　　“其实，你跟着我是为了找他吧。”
　　“你想让他帮你解毒。”
　　“对吗？”
　　“你想找秦书沫。”
　　霓虹终于摇摇头。
　　“我从小就被人看不起。”
　　“也几乎没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我很珍惜你。”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所以，你是谁，对我并不重要。”
　　他停顿一下，将霓虹的发钗拿下来，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开。
　　“不用再装女人骗我了，好吗？”他说。
　　霓虹赌气般地“哗啦”一声扒拉下衣服，露出精瘦的上半身，丝毫不见女性特征。
　　他从包袱里拿出长衫换好，三两下束起头发，然后瞪着叶小二，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
　　叶小二并未表现出吃惊。
　　站在他面前的人还是那副眉眼，只是换了打扮，却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匀长的脸颊、飞扬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不再故意含胸，背脊修长、白衣胜雪，怎么看都是翩翩佳公子。
　　叶小二上去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
　　“这样比之前更顺眼些。”他由衷地说。
　　一夜过去，叶小二变得喜欢动手动脚的。
　　霓虹由着他，知道他还有话讲。
　　“你还想去天远山庄吗？”
　　“我们去找秦书沫。”
　　“你还想跟我一起吗？”
　　两个人互相对视。
　　在某些瞬间，叶小二好像变了一种气场。
　　有些东西，在他心中破土，然后，飞快生长。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了。
　　面对谎言的痛心。
　　欲爱不能的挣扎。
　　都不可以。
　　霓虹明白。
　　他想起叶小二的拥抱。
　　他没有内力，全靠自己的体温在保护他。
　　媲美千年极冰的温度。
　　他却没有放过手。
　　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但他一点也不厌恶。
　　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或许，是太冷了。
　　“蠢货。”他心里暗暗骂。
　　却伸手抓住叶小二。
　　任由他把他搂在怀里。
　　叶小二闭上眼，把头枕在霓虹肩上。
　　他想，这个人是男是女，是真相是谎言，他都不在乎了。
　　他认了。
　　“不论你我什么样，我永不负你。”
　　“你相信我吗？”他终于问。
　　霓虹神色复杂。
　　过了很久，他终于认输似的，轻轻拍了拍叶小二的背。
　　他知道，一切并没有结束。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