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江湖之无凭异谈》烧遍天下有情人

6、拜师

　　杀素摇摇晃晃半天没站起来，索性蹲在池边就着池水照了照，粗粗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对于自己究竟会长成个什么模样，她一直怀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和期待——原本的杀素实在是个让全剧组无比省事的角色，只要一个小箱子，一只骨手，几条绳索（说不定还是跟网中人合用的），再弄点青烟什么的阴风惨惨的特效就能拍。
　　混成这样也是惨，人家妖道角待遇再低起码也能从木偶间里面随便捡个偶充数，还有黄大倾情奉上的“围起来！杀啦！”“啊！”“呃！”等经典台词。
　　而她居然连妖道角都不如。
　　不过，话说这里还有一位混得更惨的，活在传说里，活在别人的台词里，只有那把插在山壁中的求锋剑勉强混了个一晃而过的镜头。
　　杀素不禁对自己送上门来的便宜师父充满了同命相怜的亲切感。
　　其实混的这么惨的也不止他俩，比如救了圆儿没来得及露脸就死于鬼梁影帝的点天机啦，比如大佛乡英明神武的领导人伟大的师座啦，比如浑身都是宝的上古魔神邪天御武啦。而且这几位都不幸没能逃过编剧的毒手，领了便当。
　　起码他们师徒俩一直到她所看完的新剧为止都是失踪状态不是？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好欣慰啊！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魔灵天生体质特殊的缘故，她现在是十三四岁的外貌，身量也没完全长开，纤纤小小的，难怪元八荒一口一个小丫头。
　　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眼角眉梢皆微微上扬，脸颊却有两团婴儿肥，英秀之中不失可爱。
　　只是右半边眼角有几道藤蔓一样交错的黑纹，一直延伸到鬓角。再加上生长过程一直处于黑暗中，相当于常人十几年没见过日光，皮肤呈现不太健康的苍白色，使得整个人都显得诡异了起来，粉雕玉琢的大萝莉立马变成了阴邪鬼气的小妖女。
　　萝莉就算了，怎么还是个黑萝莉？杀素内心一边吐槽一边抓顺了一头乱毛，抽了根丝随手绑了个马尾，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好歹少了点阴森森的感觉。
　　吐丝这技能还真实用，就是可惜不会织布。
　　蹲了一阵好像适应一些了，她才慢慢起身站稳了，回过头严肃地评价道：“丑。”
　　元八荒：？
　　杀素：“衣服。”
　　元八荒：“哦。”
　　元八荒刚才走前匆匆忙忙没细看，当然也没敢细看，买的这一身有点大了，松松垮垮的，袖子遮了半只手。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弄了一整套鲜艳的大红色。
　　红色是大红唇高跟鞋胸大腿长媚眼如丝的妖娆诱惑型妖女穿的，我这种纤胳膊细腿面带邪纹身带阴气的黑暗萝莉型明明该穿黑色！
　　元八荒嗤了一声：“爱穿不穿，有本事脱了。”
　　杀素十分嫌弃地朝他吐舌头。
　　“喂，老怪我难得愿意收徒，小丫头到底想好没有，再不来磕头我可走啦！”
　　“别啊！”杀素一秒变脸，笑的乖巧又甜蜜，扑上去抱住了元八荒的胳膊，仗着萝莉脸忽闪忽闪的眨起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这一卖居然还真的有点萌。“好师父，别生气嘛，我这就给您磕头，你等我编个名字。”
　　元八荒：？？？
　　“以前的名字是害我的恶人起的，我不喜欢。”其实主要还是作死值太高。杀素脑补曾经过以后跟素还真见面的场景：
　　你好，我叫主角。
　　你好，我叫打死主角。
　　这特么还想不想混了？
　　而梦瑶这个名字，本是她这一世的父母自名号中各取一字，再略作改动而来，提起来多少有些伤心。
　　元八荒想了想，认真地建议道：“我看不如叫鬼丫头，人如其名。”
　　这么直白的名字也太妖道角了，杀素眯了眯眼：“不要，一点都不响亮。”
　　元八荒：……
　　居然再次被徒弟嫌弃了。
　　“嗯，我叫萍无凭好了，浮萍的萍，凭借的凭。”她把自己的原名平萍改编了一下，自以为挺满意的，蛮有江湖气，听起来很有故事的样子。
　　“不好，太凄凉，还是叫鬼丫头好。”元老怪仍旧试图争取徒弟的命名权。
　　师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不如以鬼丫头为号，萍无凭为名，师父说好不好？”
　　她这句“好不好”说得软软糯糯，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元八荒一时不能招架，未及回应，这丫头已然跪下了：“晚辈鬼丫头萍无凭自今日起拜能剑怪物元八荒为师，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利落地磕了三个头。
　　元八荒忙将徒弟扶起来，便听她脆生生喊道：“师父！”
　　“乖”他乐呵呵地摸了摸徒弟的头，又想起正事，伸手：“剑拿来，为师替你看看。”
　　萍无凭立刻把刚到手的剑递了过去，道：“师父，徒儿不知这剑原来叫什么，自作主张起了名字，叫做沉锋。”
　　濒死之锋沉于水底多年，偶得机缘恢复生机，此剑尘封日久，往后必将惊动江湖。萍无凭自认为这名字挺有内涵。
　　然而元八荒并没有领会到其中到逼格，随手掂了掂：“嗯，确实挺沉，看着跟普通长剑差不多，分量却重了不少。”
　　“诶？有吗？”萍无凭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剑，再者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力气大于常人，只觉得此剑拿着十分顺手，并未有沉重之感。
　　元八荒持剑闭目，感应其中剑意，少顷才睁眼道：“此剑颇有灵性，其原主人当已身亡，此剑本应随一并消亡，却似犹有一丝不甘，恰好被沉入池中温养，许是主人临死所为，许是其他爱剑之人。如今它被你引来生气所激，重获生机，这是你们的缘分。若你不来，再过数年，大概就真成一把死剑了。”
　　“师父真厉害！”萍无凭两只眼睛都在冒星星，“我拿到剑时都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自己与剑有种莫名联系，可师父一闭眼就能知道这么多。”
　　元老师父颇为受用，又道：“说说看，你拿到剑时感受到什么？”
　　“嗯……”萍无凭想了想，“也不知该怎样描述，我只知道我见了它十分欢喜，它见了我也十分欢喜。”
　　元八荒心想这孩子果然有天赋，欣慰地拍了拍她肩膀：“你这是缘分到了，本事没到，跟着为师好好学剑，以后包你呛得很！”
　　萍无凭乐坏了。
　　天赋绝佳，不死神挂，出门遇见神兵，还有个送上门的师尊，就凭自己这待遇，起码也能配上两首角色曲，混个档期主打，上个会刊封面了。
　　有排面。
　　她顿时觉得自己离不死系近了一步。

　　然而她正自高兴，忽然心头无端端一阵焦躁，血气上冲，只觉得见什么都不痛快，连元八荒这张老脸也欠打了起来。
　　原来已经黄昏了……
　　元八荒还在看剑，这剑材质有些奇怪，他不曾见过，便想提出带徒弟去找位打铁的老朋友帮忙看看。话还未出口，忽然发现萍无凭周身鬼气翻滚而出，原本漆黑的眸子浮现青幽幽的色彩，冲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师父，我一会儿要起肖，你留神别把我打死啦。”
　　说完这话，她口中爆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尖啸，双目全然被幽色占据，猛地扑向眼前人。

　　萍无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清晨，日光晃得她眼睛直流泪，于是便想抬起胳膊遮一遮。
　　一动才发现——
　　疼。
　　哪儿都疼。
　　她正躺在地上，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浑浑噩噩之间，一人走近，高大的人影为她遮住了阳光。
　　她忍不住哼哼两声，埋怨道：“师父，你是不是把我骨头打断了”
　　元八荒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为师下手很有分寸。”
　　沉默了一阵，元八荒又说：“主要是你自己摔的。”
　　从萍无凭的角度看，元八荒逆光而立，整个人笼罩在金色的晨曦中，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时不时微微颤动。
　　萍无凭：……
　　元八荒弯下腰，伸手去拉，她便借力站了起来，打算走到一旁青石边上坐一坐，缓一缓。
　　然而刚松手，她脚下一软，直往元八荒怀里扑。
　　元八荒躲开了。
　　萍无凭觉得很委屈，想哭。
　　元老怪憋着笑，又拉了徒弟起来，扶着她慢慢挪到青石上坐下。
　　萍无凭这才看清他脸上多了一道血痕，袖子也破了个大洞，实在不甚好看。
　　对于昨晚发狂的经过，她其实是有印象的。
　　起初她骤然发难，元八荒猝不及防之间被她抓了到脸面和衣袖，很快反手将她制住，一把推开。
　　然后她十分坚强地爬了起来，又要扑上去撕打，结果踉踉跄跄地扑在了地上
　　接下来一整晚几乎都在重复这个过程，只有十分难得的几回肢接，皆因她肢体不协调，被轻松化解。
　　最初她暴起伤人的一瞬间，元八荒还认真考虑了一下是否要清理门户，然而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并且愉快地放了徒弟一晚上风筝。
　　一个狂性大发的妖魔很难应付。
　　但是一个狂性大发却两步一倒，三步一摔的妖魔不仅不难应付，还很好玩。
　　这个妖魔还是自己刚收的徒弟，那就更好玩了。
　　元老怪觉得很快乐。
　　萍无凭面色黑如锅底，气得作势要打。
　　元老怪跳了开去，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