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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枚随遇而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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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久,天地不再孕育诞生一个神明?。。。呵。。。那是因为他们不再需要了啊。最后的最后,上古神把这个世界交给了人,教人如何耕作,如何生存。可是他们劈天地,沉混沌,代价之重,没有人会知道。”
“现在的世界,只需要人族就够了。”
我想起青皇曾经对我说的话,那时我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现在,我觉着我要做些什么。
人族都敢灭上古神物了,再不做什么他们要逆天吗!
现在的神仙我一个也没见着,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苍生涂炭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上古神兽陨落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那浮空之盾上的神明,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
几日之后,我来找他。
“隋安,若可以倾覆阿房,你敢还是不敢?”
我终是不能看他终身囚禁在这个牢笼里。外面的河山大好,我一直记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所流露出的向往之色。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阵窒息的沉默弥漫。
“求之不得。”
他这样说。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
起身跃下重楼,足尖轻点,翻过这山头重重。我已经闻到了从帝都飘来的,混杂着娇兰脂粉的,硝烟的气息。
后来的后来,那个让我尿急的始皇帝终于死了,传闻中是吃了太多的丹药。可是只有我知道他真正的死因。继而天下又大乱,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胡亥是个脓包,又自作聪明的除去了公子扶苏,再加上奸臣当道,这秦国不久便亡了。
但是我真正的目的,还远没有达到。
这期间我又遇见了一个神物,应该说是剑灵,司天下战事。
越王勾践五剑之一——湛卢。
仔细算来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们几兄弟呢。
其实也就是一面之缘,他那身黑衣煞气慑的我都不敢接近。他只是远远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漠如千年寒冰。
我也没多大在意,还是做着我的事情。
当我看到那极尽奢侈的琼楼玉宇化为齑粉,在烈烈火焰之中腐朽成灰,我笑了。有淡淡的薄烟升起,逐渐凝成盈白的人形,向我走来,鬓影衣香。
“好久不见。”金色的火焰映照着我的面容,我朝他笑开。
他也回报一个温润的笑容,一如当年煮酒竹庐下的悠然。
“多谢。”
凌空掉下一枚事物,我伸手接住,手中的玉珠还带着温润的湿气。我望着已成废墟的阿房宫,转身没入嘈杂的兵群之中。恍惚间我又听见那个男子的笑意:
“他日云端相见时,请君江南扫落花。”
愿你来生从容安好,不见不散。
吾友,隋安。
多年后我路过乌江,那条曾今被鲜血染红的大河,现下泊满了画舫。莺歌袅袅,杨柳依依,俨然一场太平盛世。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乱世。
那个被我利用了的英雄。
彼时我怀中的女子已了无气息,我抱着她,一步一步踏过满地血腥,鞋履染尽红色,如荼。
我将虞姬轻轻放在他的怀里,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抱住她了。
那个时候我问他:“。。。值吗?”
不知道是不是彼时残阳如血,那个男子嘴角展出的一抹笑,像极了陈年的黄连。
他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女子的额上,笑了笑,自语似地呢喃:“叔父说我这辈子,倘若苦心历练一番,必成大器。。。阿且和子期都说我行事鲁莽,不比刘邦。。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分明看见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垂下一滴泪来。
“我只是想快一些。。再快一些。。打下我的盛世。。”
“可她终究没有等我。。。”
她说:“阿藉,心所安处,即为吾乡。”
可是她不知道,于他而言,她便是他的心之所安。
但她终是无法再开口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是安静地伏在女子的颈边,不开口,不言语。
直至他的唇角呕出一滩血来,惨白的脸色已是强虏之末。
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伸出手,掌心白雾缭绕。
他却无力地摇了摇头,每一句话都带着喘息,“不必了。。。阿玦。。我知。。你有异术,可是这些年来你该还的,早就还尽了。。。现下,项藉只求你一事。”
我蹲下来,像是打理孩子的仪容一般,细细的将他们的面容整理。
“。。。你说。”
“将我与阿虞。。。葬于一处。”
“。。。好。”
他终是惨白地笑了笑,眼中再无光亮。
我顺着他的目光,将虞姬怀中的青锋递去。
然后起身,背过身去,良久,身后是金戈胄甲击地。
眼前的江水汤汤,恍惚间似乎有人轻声吟唱: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后来我将他们一同合葬在谷城,南依长荆,东临汉水。
那把青虹被我斜插在坟茔之上,剑柄红穗拂动,如同当年谁家女儿软声糯语。
我没有立碑。
外面是一片葳蕤的梨林,种满了虞美人,我在里面布了瘴气。
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了,包括我。
因为我不会再来,
我终是欠他们一个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