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MERDER

7、注定躲不过

　　沈若兰闭上眼睛，等待飞机起飞。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似水年华》，沈若兰执着的喜欢这部电视，宁欣说那是连她那个年龄都不会去看的。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它什么，那份安静？还是那份超脱？又或许只是那份不可抗争的宿命？她这样说服自己。
　　“小兰？不舒服吗？”宁欣看沈若兰的情绪一直不高。
　　沈若兰轻轻的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她回家以后就把自己陷进了沙发里，手机在茶几上不停的震动。
　　“李海辰来电是否接听？”
　　她望一眼屏幕，把头埋进臂弯里，手机还在继续震动。
　　“李海辰来电是否接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声音了，她终于把手机从茶几上拿起来，一共三十七个通未接来电。
　　“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沈若兰把这条短信发出去后就关机了。
　　他竟然吻了自己，而自己竟然没有反抗，没有推开他。到底还是酒精的作用吧，两个人都喝酒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当她看到李海辰的脸缓缓靠近的时候，竟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半拍；为什么当他覆上她的唇的时候，她只想叹息，甚至想拥抱住他呢？
　　那个阳光，真诚，善良的男孩难道就这么悄悄的走进了她的心？她昨天想了一晚上自己究竟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可是想来想去脑子里浮现的却都是那个叫李海辰的大男孩儿。她清楚自己这次的悸动不同于以往的角色入戏。悸动？她忽然笑了，有些自嘲地想：她这个年龄，最多只能算蠢蠢欲动。
　　她从来没考虑过姐弟恋，在沈若兰的脑子里，这种情感模式是一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是这一次……那么大的年龄差距就足以让她望而却步了。更何况，李海辰应该也只是喝多了吧？最多有一些没出戏。到底是他的第一部戏，是最用感情去演的。
　　飞机起飞了，不知道是不是气压突然的改变让她有些头疼。“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一整夜没有合眼，沈若兰疲惫极了。可是一想到外面的fans还有记者，她又调整了状态，以最优雅的微笑走下了飞机。
　　长沙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覆盖了整个城市，让人有喘不上气的压迫感，风也肆意的吹着，机场外面的树都半黄了，风一吹就有大把的叶子落下。沈若兰总来长沙，可却并不喜欢这座城市。以前每次来这里都待不过三天，可是这一次，她要在这一周。一周，听起来那么长，可又那么短。
　　沈若兰坐在车里，一打开手机跳出的全都是李海辰的未接来电，还有一通留言。她有些艰难的把手机贴在耳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音调并不高，听起来让人心疼：“若兰，沈若兰。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从今天开始，如果不是正式场合，我不会再叫你若兰姐了。昨天晚上我想你一定以为我喝醉了吧，可是你相信吗，那有可能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最清醒的瞬间。那一刻，那样的灯光下，我想吻你，也只想吻你。”
　　声音顿了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看着你小孩子一样执着的去踩每一片落叶，我有多么想从背后环住你。那一刻，我也以为是把戏里的情绪带到了现实中，我努力过，接连几天除了拍戏不再和你说话，可是我却越来越焦虑，越来越不安。当我走进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害怕吗？我怕你会推开我，甚至怕你会给我一巴掌。北极星可以给别人引路指方向，可是如果北极星自己迷路了又该怎么办呢？”声音夹杂着些许的哽咽，听起来似乎他还喝了酒，“我等你回来。”
　　过了许久，沈若兰才慢慢的把手机从耳旁拿走。她仰了仰头，觉得眼泪像是要涌出来。可她不能哭，当你被放到荧幕前，放到所有影迷和舆论之下的时候，即便是心里流着血，脸上也要笑开了花。
　　“小兰？”宁欣有些担忧的看着沈若兰。
　　“我没事儿，欣姐。”沈若兰努力牵动了一下嘴角，“别担心。”
　　“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待会到了我叫你。”宁欣以为沈若兰是太累了的缘故。
　　沈若兰把目光从车窗外一排排向后消失了的树里收了回来，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可是李海辰的声音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北极星可以给别人引路指方向，可是如果北极星自己迷路了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这颗北极星，在不在她的天空里呢？

　　午夜一点多的长沙并不冷清，天空被霓虹灯映照的一片粉红。天空…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它就在那里，可却是空的。偶尔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风。
　　天空零零洒洒的飘着雨点，沈若兰自己一个人倚在橘子洲大桥边，风呼呼地吹着，不管穿的多厚，只要被这风一吹仿佛整个人就凉透了。橘子洲上的路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宁欣站在不远处，沈若兰刚刚录完影，说不想回酒店，要来这里透透气。她看得出来沈若兰哪里不对，可又猜不出来，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沈若兰不说，其他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沈若兰抬头努力寻找着天边的北极星，那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颗。

　　李海辰蜷缩在沙发里，身上还穿着外套，一层薄薄的毯子胡乱盖在身上，整个屋子几乎没有一点光亮，厚厚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霓虹，只有电视里明暗不定的光源闪烁着，可是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遥控器掉在了沙发边上，手机却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他的手机里没有存沈若兰的号码，可是那个号码却是他最熟悉的。一遍遍的按下，又一次次的删除，直到手机没电了。他不敢打出这个电话，他怕自己的执着会给那个善良的女人带来困扰，他不想看她皱眉，哪怕一次。
　　上一次她在片场突然晕倒，李海辰在那一刹那完全傻了，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空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马上就抱起倒在地上的她，起来的时候，手臂擦到了地面上的一块石子，划下了一道血印，可他没做丝毫的停留。抱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好轻，轻的让人心疼。
　　直到把沈若兰送进急救室以后，他才匆匆放下了挽高了的袖子。那一道火辣辣的疼，他没吭一声。直到医生说沈若兰没事，他才匆匆去处理了伤口。
　　他听到沈若兰要吃大米粥，急忙跑去问医生可不可以，医生告诉他吃面条最好，不过大米粥也没关系。他不放心外卖，竟然打车去了最近的朋友家，把还在做饭的朋友赶出了厨房，亲自做了面条给沈若兰。
　　他以为那只是一个后辈对前辈的关心。
　　他看到沈若兰顽皮的笑，看到沈若兰亲切的坐在fans中间和大家聊天开玩笑，看到沈若兰为求完美一遍一遍的要求导演重来，看到沈若兰像个孩子一样想要踏碎每一片枯黄的落叶……
　　那一晚，她的脸上挂着一抹酒后特有的红晕，鼻尖也冻得红红的。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她瘦弱的肩膀让他有些心酸，他多希望她再胖一些，他总觉得她太瘦。当他的唇覆上她的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满满的，好像之前空了许久的位置突然就变得沉甸甸的充实。
　　可是他还是被推开了，沈若兰走了，连一个讲明自己内心感觉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匆匆去了长沙，他能做的，只有等她回来。
　　眼皮越来越沉重，李海辰惶惶忽忽的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一大早邻居大婶拍着门告诉他，他的爸妈出事了；看见年迈的奶奶几乎白了所有的头发，要他好好照顾曦辰；看见那个夜晚沈若兰的转身。
　　回忆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海辰！”他隐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李海辰！”
　　李曦辰盯着蜷在沙发上的李海辰，气得快吐血了。她从来没见过李海辰这个样子，茶几上还散落着方便面的包装袋，看来连饭都没好好吃。她不能想象自己那个一向讲究生活质量的哥哥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怎么来了？”李海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眼睛还微微有些肿。
　　“我不来你就睡死在家里了！怎么回事？”她指了指凌乱的茶几。
　　“哦，没什么，昨天懒得做饭了，就随便吃了一口。”
　　“你有事瞒着我，到底怎么了？”曦辰察觉出了他的闪烁其词。
　　“哪有什么事，就你一天想法多，你老哥有什么事还能瞒得了你？”
　　“随便你！”曦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厚的窗帘。
　　李海辰伸出手挡在眼睛上，阳光太刺眼了，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要我看，就你这戏拍的，你自从拍了这部戏之后就越来越不正常！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和沈若兰有关！”
　　“什么跟什么啊？你这研究生怎么上的？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海辰不明白，为什么曦辰这么讨厌沈若兰。

　　“欣姐？”沈若兰坐在床上，看着宁欣在那里忙来忙去的收拾行李，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对她来说却那么漫长，她想回上海，疯了一样的想回去，可是又不知道回去能够做什么？她想见李海辰，她满脑子里都是李海辰，可是她见了他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到这里的第一天，李海辰就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了。
　　“嗯？”宁欣放下手里的事情，转过身看着沈若兰。
　　“你说，北极星会迷路吗？它总是给人引路指方向，可是自己迷路了怎么办呢？”她就像梦呓一般的低语。
　　“啊？”宁欣完全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
　　“没事。”若兰笑了笑，北极星怎么可能会迷路呢！“前两天看了一部电影，那里面的话。”
　　“你啊，别感情那么丰富！早晚自己会受伤的！”
　　当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的时候，沈若兰的心也一点点的提到嗓子眼儿，然后又沉了下去。她什么都不能做，如果只是错觉，那么就交给时间来抚平吧。
　　当她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那个保温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一星期前走得急，竟然没把它收起来。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不停的往下掉。
　　沈若兰一只手擦着肆意乱流的眼泪，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不停震动的手机。
　　“喂？”沈若兰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可还是有些抑制不住抽泣。
　　“小兰，你怎么了？”宁欣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沈若兰最近太奇怪了。
　　“没事，好像有点感冒了。”沈若兰配合的吸了吸鼻子，使劲儿深呼吸了一下。
　　“哦，你得好好照顾身体，最近天气太多变了。对了，过几天新戏要宣传了，你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
　　“新戏？”她在大脑里搜索信息，“什么新戏？”
　　“就是你和李海辰演的那部啊！我说小兰啊，你最近这是怎么了？真的不要紧吗？”宁欣真的有些担心了，怎么糊涂成这样了。
　　“哦，哦，我知道了。”沈若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的电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盯着保温桶发了好久的呆。
　　“注定躲不过吗？”沈若兰只是觉得头隐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