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夜未央》北有孤酒

1、楔子

　　他手握剑柄，远远地望着大殿之上的一国之君，眼里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厮杀，如今已归为平静。
　　这盘棋，他终究还是输了。
　　血流成河的金銮殿内，寒风四起，刺人心骨。“你是朕唯一信任的人，为何要背叛朕？”皇帝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他笑，仿佛是听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皇帝，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你曾答应过我要护她一世周全，可到头来，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他声音沙哑，脸上是可怕的狰狞。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又恢复清冷，他从来都会伪装，不给敌人看出他身上的一丝破绽，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是她欺骗朕在先，朕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她。”他淡淡道，听起来那么的无关紧要。但又有谁能真正懂他，有什么还能比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自己跟前自缢，香消玉殒，化作一缕亡魂，日日夜夜纠缠于他的心间更为可怕？于他，只有如此。只有夜下无人之时，他才敢蓦然回首往事，仿佛那蓝衣女子还在眼前，于是他温柔地喊一声:“慕儿。”那女子朝他莞尔，他伸手想要去触摸她无暇的脸颊，最后却扑了个空。
　　四下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烛光被殿外的阵阵寒风吹得摇曳不止，像个活脱脱的幽灵，似乎在迎接着这场盛大的死亡。
　　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也是对失败者最好的惩戒。他身中数箭，却仍然倔强地抬着高傲的头颅，他半生戎马，是人人仰慕的护国大将军，骨子里流着的是傲然的热血，他此生的泪只为一女子流泪，可，她已经不在了。
　　如果当年，她选择与他一同归隐，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局面了吧。
　　一骑红尘，戎马半生，我只为你。
　　手里的剑顿然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直扣人心。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溢出了苦涩。
　　你终究还是不忍动手。
　　他忍着万箭穿心之痛，走到皇帝眼前，紧咬着牙关，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曾跟我说，爱上你，她从未有过半分的后悔！”随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笑。
　　笑她的痴，笑他的傻，笑他的冷血无情。
　　皇帝怔怔地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忽而躬下身子，漠然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他此生再也听不到的话：“朕不会放过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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