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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休心酒饮紫金聚,玉尺遗书雪峰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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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残月,万顷寒光,云锦以东,千里渔阳,沉浸在这一片苍茫之中。在那渔阳的最南端,一泊大湖,月光凛冽,湖水更加凛冽。湖面的缕缕雾气,随着湖水,绵绵方圆百里。泠泠月光,丝丝薄雾,谱尽仙境般的扑朔迷离。湖心,是一座巨山,林海云浪,苍白相接。云烟渺渺,万点萤星。山高断云,木栈幽幽,雨铃断肠,狼嚎鬼哭。那湖,便是月湖;那山,便是断云山。在山的顶峰之处有一道观,名曰“紫金”。亭台楼阁,高低错落。飞檐碧瓦,楠柱幽道。十二口天井分布于道观四面与八方。观中的桃芳竹青,榆碧柳绿随处可见。从空中俯视,观中央是一泊莲池,一条木栈曲折池中。池心有一亭阁,名曰“休心”。一人身著紫袍青冠,腰系白玉佩环,手中持雪牦拂尘,环上佩宝剑青霜。满塘的莲红叶碧,竟也逃不过从他墨眸中流露出的悲悯。他叫月祥。虽然年纪轻轻,刚好弱冠,但他已是紫金观的当家了。亭中桌上摆着各种佳肴美酒,看是在等人啊。
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踢踏蹄声。月祥回头一看,原来在池上木栈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头角鹿,金黄大角,斑点梅花,鹿背上还驮着一位老叟。寿仙装,桃木杖,白眉龙须酒葫芦。那笑容,仿佛要笑尽天下的爱恨痴狂。他,是游走四方的散仙,南华真人。月祥微微仰头,眼神一转温和,“南华老师来啦。”
南华不等角鹿走到亭内,他便化作一道青光,先行来到休心亭中的石桌旁,看了那一桌的佳肴,露出一脸嬉笑:“哟呵,这么多好吃的啊!”月祥无奈地摇摇头,话音刚落。南华又化作青光一道,来到月祥跟前,他眼望四方,不禁有所疑惑:“咦?我是来早了么?那俩家伙怎么还没到,特别是宇文那家伙,该不会有瞒着大伙在哪偷酒喝吧。”
“咳咳,南华,背地里说人坏话是不对的哦!”南华刚把话说下,便立即传来了这幽幽的声音,南华与月祥循声看去,只见角鹿悠悠来到亭下,而背上盘腿坐着一人,那人正是宇文昭。
而在宇文昭说话的同时,空气中飘来丝丝酒气。月祥稍稍皱眉,随后一脸无奈的笑容地看着宇文昭,“宇文先生啊,偷酒喝也是不道德的!”
南华捋着百花胡子,发出“啧啧”声响,嘲弄地笑着:“还真不愧是星魂宗的二当家,到哪都忘不了紫金观的桃花酒,哈哈哈。”
宇文昭下了角鹿,搭拉着脸,一脸嫌弃地看着南华,“亏你还是焰云门的老祖宗,还公然在这发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气。”
“好了好了”,月祥笑道,“待会儿我去多拿些桃花酒就是了。”
就在众人说话间,空中慢慢飘起了冰霜飞雪,丝丝缕缕,风中起舞,宇文昭嘴角一扬,暗想:她也到了。
只见空中的冰雪渐渐转化为白蝶,一位绝色女子在白蝶的托送下缓缓降落,青丝缕缕,堆云砌黑。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一对飘摇柳叶吊梢眉。一歌,可倾倒千军万马;一舞,可迷颠万世千秋。声,宛若山涧泻泉,玲珑而清脆;形,犹似九天翔凤,优雅而可人。
南华乐呵道:“鹤汐,你终于来啦,近来可好啊?凤汐那小丫头有没有常找你麻烦啊,哈哈!”
鹤汐礼貌地微微一笑,“凤汐她早就能独当一面了,不用我再操心了。玉蟾宫的事我都已放手给她了。倒是南华先生,自从创建了焰云门后,便挂了名就撒手留给后人,自己落了个轻松,四处云游闲逛。”
宇文昭走到南华面前,仗着身高优势,弯下腰来故意调侃道:“南华,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焰云门可谓是繁荣昌盛,你这老祖宗干嘛不回去享享徒子徒孙的福啊~”
“叫你乱说!哼哼哼!”南华挥起檀木杖,作势要打。
宇文昭脚底一滑遛到鹤汐身旁,仍是一脸坏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你的心声么,嗯哼~”
南华轻捋胡须,眼前闪过一起担忧,“是,亦也不是。”他突然转过脸,对着宇文昭,一眼嘲讽,“那你呢宇文?好歹星魂宗也是能与焰云门,玉蟾宫分庭抗礼,只手也可翻云覆雨,可你为啥子还在这,哼!”
“俗话说的好啊,只羡鸳鸯不羡仙,抱得佳人归,又何必在乎那些凡尘琐事。”宇文昭很是得意地笑着。
“看来嫂子和宇文兄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呀”鹤汐掩嘴偷笑。
“不过,此后怕是要麻烦不断了。”宇文昭拿起一杯水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宇文兄。”鹤汐缓缓走到石桌边坐下,“难道渔阳君主来逼嫂子回去了?”
“这倒不是,只要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宇文昭轻叹一口气,只觉心中一痛,却又无法言语。
南华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宇文昭,“都拥了佳人归了还抱了个大胖小子,你这家伙还抱怨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的南华先生。”鹤汐替宇文争辩,“你也不是不知道宇文兄的处境,若不是星魂宗大当家太过执着称霸三宗,宇文兄也不至于与他家宗主割袍断义,愤恨离去。好容易安身渔阳,心有所托,却又被自己信任的君上所负……
”宇文昭心中暗自拿捏一阵,自言自语道;“罢了,大家都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说了吧。”于是他轻呼一口气,望向他们,“这麻烦并不是来自星魂宗亦或渔阳。”
“那是来自何处?”南华跳到石椅上,伸手要拿仅剩不多的桃花酒。
“南华,别打岔!诶诶诶!快把手放下!给我留点酒!!!”宇文昭慌忙扑过去抢酒,可惜上来的只是个空酒壶,宇文昭直瞪南华,怨念深深。
南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催道:“快说快说啦,别这么磨蹭。”
宇文昭又白了南华一眼,“北霆州的变故可都知道了?”
南华猛拍大腿,甚是激动,“苍龙身死,江岚篡位,这么大的事早就传遍东皇十五州了!”
“不过江岚倒是也厉害,年纪轻轻就坐到丞相之位不说,竟还掌控北霆四分之一的兵权,不知道从何处谋得北霆都城锦明守军和皇城御林军的虎符,结果可以以北霆一半的兵力占锦明,震北霆。后还下了道招安榜文,令绝大部分的城池归顺。”宇文昭撇撇嘴,一脸愤恨。
“只可怜苍龙一脉,无一生还……”鹤汐不由颦眉。
“非也非也。”宇文昭摆摆手。
“此话何解?”南华皱眉,“不是说苍龙被江岚夷了九族了么”
于是宇文昭将他在夕偶遇遇川云,收留良渊的事一一向他们二人道出,他们二人听后,心中难免有些伤感与不平。
鹤汐心中自思一阵,抬头直视宇文昭,微皱眉头,“宇文兄,那你今后怎么办。如果被北霆的人发现了,你不是……”
“哎呀对呀!宇文,这事要处理不好,杀身之祸难逃啊!”南华正色提醒道。
“只要你俩和月祥不把这事泄露出去,凭着我的星阴辰魂咒,他可以安心过完此生。”
“怎么?!月祥那小子已经知道了?!”南华一脸鄙夷,“居然不先告诉我们,居然先告诉月祥也不先告诉我们!”
宇文昭再次赏了南华一锤爆栗,,“你是忘了月祥先天演算的举世无双了吧。早先时候,他已经提醒我会有一段缘分,不过盘根错节,云中雾里,模糊不清。如今看来,应该是指这事了。”
南华捂头赶紧逃到鹤汐身后,大骂:“你个兔崽子,怎么能这样欺负老人?!呸!你这家伙,我哪天和阎王老子说好把你投到血池地狱去!!!”
宇文昭眉角一翘,一眼蔑视,明摆着一张欺负的就是你,有本事来咬我的脸。而南华则是吹胡子瞪眼地又冲宇文昭乱骂一阵。
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止住了争吵,“好了好了两位,你们再吵,这休心亭都快被你们得掀飞了。来尝尝这桃花酿吧。”话音刚落,月祥带着几个抱着酒坛子的小师傅回到休心亭。
“我说月祥怎么不见了,感情是给我们拿酒去啦。”宇文昭目不转睛地酒坛,全然无视了南华。
鹤汐看着那俩冤家,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着月祥,不紧不慢地说道:“月祥,你这次把我们聚到一起是为了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宇文昭抹抹口水,强忍着把目光从酒坛转到月祥身上,“呃……对呀,月祥,有什么事啊,不会就只是为了请我们喝酒吧?”
“先入座吧,咱们坐下慢慢说。”月祥轻摆拂尘,伸手摆出个“请”的姿势,眉宇间透出与年纪不符的冷静与老成,“三个月前,我为寻找银角白吻鹿,去了一趟玉尺山。”
“银角白吻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啊!”宇文昭偶发感慨。
“可惜我连寻半月也不曾见过它的踪影。”
“那是自然,这鹿也是有灵气的,非有缘者不得见。”鹤汐小酌一杯,淡淡说道。
“就在我正准备下山时,忽起风雪,寸步难行。我正在考虑风雪何时停,此时,远方出现个人影,若隐若现。”
南华停下不断往嘴里送菜的筷子,暗思,玉尺,人影……
“只见那人影愈来愈近,越来越清晰。那人原来是位少年,一身白衫白袍,只因风雪斑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隐约见到那人的笑颜。”
宇文昭低头嘟囔,“玉尺山上几时有了人烟?白衣少年?难不成是……”他慢慢抬起头来,眼中的困顿正好对上鹤汐那怀疑的目光,鹤汐接着他的话,小声问道,“是腾蛇后人?”
南华瞅着月祥,“他可给了你什么东西没有?”
月祥露出神秘的微笑,“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副卷轴,交给了我。那副卷轴的横柄上刻着个‘燊’字。”
宇文昭摸着下巴,笑得有点诙谐,“若这真是腾蛇后裔,那这卷轴里的东西可是大有来头呀。”
南华拂拂长须,颔首点头,“早些年的时候我云游四方,路过寒宸蓝田的时候,略有些耳闻。说是这玉尺山上有位能人,算无遗漏,常帮人于危难之间,救人于水火之中。曾化身白虬,治好春汛水患,玉尺山下的百姓无不称颂。看来,应该是他。”
“他叫什么?”鹤汐好奇问道。
“炎燊 。”南华答道。
宇文昭闻着酒香,轻晃着酒杯,“这算起来,腾蛇一族可是卜卦演算的祖宗啊,就是月祥你,怕是也难及他万分之一。这卷轴里的东西定是暗藏玄机。”
月祥伸手袖中取出副卷轴,解释道,“这其中写着十二首诗词,每首或咏物,或咏事,或咏人,或咏史。可惜我不曾参透半分,遂在无聊之际,为每首谱了个曲子。”
“你还真不愧被人称为乐痴啊 。”鹤汐称赞。
“你是想让我们帮忙看看这天机能否被道破吧?”宇文昭仰首饮尽杯中酒,笑道。
南华扬起眉梢,又快速扒了几口菜,“不如咱几个先把这曲子演一回吧,如何?”
“正有此意,哈哈,好久没听到鹤汐的歌声了。”宇文昭点点头,一脸嬉笑。鹤汐起袖抿嘴而笑。
于是月祥将手中卷轴往空中一抛,平铺开来。众人边认真看着,边点头,心中暗暗称奇。不仅诗词典富精工,优美深意,而且曲谱犹如黄河九曲,曲曲不一,特色独立,绝对是世间少有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