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妖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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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
“嗯。”
江语掀帘步入，“夜刹”已除了头盔在案前坐着，一首轻抚着右耳，一手敲着桌面的公文在看，面具犹自泛着冷冷寒光，遮蔽了他的喜怒。
“少主，这是故里来的公函。寒塘关上加筑的井阑已经建造完成，神武弩也已经安置其中。迦林军若敢进犯至五百步内，必定要他们死伤惨重。”
“很好。”
“南麓流寇仍未平定；北方大理国与突蛮又在广运河口，邹大人率军在龙关一带观望，东海水军也进入备战；整个西域，都靠着沈家在压制，半月前西域乌风国主求议和，议和使者刚刚通过惠安镇。至于西南这边，南诏按兵不动，对迦林或我方都未有表示......”
江语索性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
夜刹只是安静的听她陈述分析，右耳的红潮渐渐褪去。相似的内容他已经听过很多次。
如此一来，各方势力还是微妙的平衡着。而这寒塘关，是此平衡之中的一大不安因素。迦林是个紧邻南诏的小国，然而五十年来，西南六诏斗争激烈，独独这个看起来在六诏夹缝中挣扎求存的弱小国家，在南诏一气吞并四诏后，仍然保全自己，更屯养了不容小觑的军力。现在他的寒塘关外五里处就驻扎着五万之众。
寒塘关地势险要，卡在山口，易守难攻。凭他手中的三万闻家军，要守住并非难事，可是，这个守的期限，却是未知之数，而且，面对那个有迦林第一之称的云铮，要无限期坚拒迦林于关门之外，他自知绝无可能。
如果他要以攻代守，就要保证让它没有后患，因为此刻他不可能指望任何援军。这一点，他却同样做不到。且不论义父亲征会是什么结果。他虽然有骁勇之名在外，在这个军队里，他只是个被仓促提拔起来的代将军，他手里的军队也绝不可能倾巢而出。这种情况下凭他要带领不足三万兵马攻打迦林，无异天方夜谭。
义父将一个绝大的难题给了他。
“少主，城外兵马仍然没有动向。派出的探子回报，那位大将，好像根本不在营中。”
不在军中？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透出一丝潋滟的冷光。
寒塘关外三十里，是一片被当地称为“血木林”的密林。林中的树木大多是从根到叶都呈现不同程度红色的奇异巨树，树皮会分泌出血一般艳丽浓稠的胶液，故而称为血木。
血木的“血”是一味滋补气血，疗治内伤的良药，而它独有的馥郁香气容易吸引一些猛兽凶禽，尤其在入夜后，因此血木林里夜间甚少有行人。当然，只是通常的情况。艺高人胆大这句话向来是不错的。比如这晚，就有三人轻骑从林中穿过。
“云铮大哥，就丢下子义大哥跟那些唐人周旋，会不会有些......托大？”
走在中间的是个少年，听见他问话，后方的人有些悠然地笑道：“谦儿，你以为，唐军的人有余力来理会我们？”
“剑寒大哥？”
“只怕他们跟我们一样，甚至，正是自身难保啊。”
“你是说，他们也遇到那些......”
“呵呵。”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一个叫黄石的镇子。我们要加倍小心。”走在最前的人这时才开了口，相较那悠然的男子，他显得沉静而稳重。“谦，安静一点。”
“是！”
是什么大事，劳动他们的主帅连战事都不顾，私自离营。夜刹最能联想的答案，就是迦林也遇到了和他们一样的事情。看来他有必要亲自查证。
“少主，之前殉国的那些兄弟......他们的尸首都就地焚化了。”
“嗯。名字，能找出的尽量找出，上报闻帅就是。”
“那些伤兵......少主打算如何处置？”
死了的人可以一把火焚为灰烬，可是还活着的人就成了巨大的难题。“军医现在束手无策。怪毒一旦入脑，他们就会......”
夜刹沉吟不语，半晌道：“带雨辰过去。便宜行事。让他小心。”
找出怪毒源头，看来刻不容缓，否则长此下去，不用迦林攻打，这寒塘就守不住了。迦林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怪毒之害，是不是他们所为？若然不是，对他们是否有影响？
“一定有咯！”
仿佛窥破了他的想法，貌似天真的女声在他头顶上响起。一声巨响，一个人从帐顶砸了进来，夜刹反应迅速闪身避过，一脚将对方踩在地上。这是个衣衫破碎，浑身泥血模糊的人，被泥色掩盖的肤色显出可怖的紫青色。
“这......是迦林兵！”江语惊呼，“少主小心！”
“杀！”
地上的人那人突然睁开眼，枯干的手指如爪般直掐向夜刹的腿，力量极猛来势汹汹，几乎将夜刹掀倒。夜刹提身一纵，翻身躲过，这士兵——此时他已经是一只尸兽，扑了个空，竟只一顿便扑向面前最近的江语，身法比起寻常高手亦不逊色！
“退下！”
血红的剑刃寒光一闪，化为一道剑虹自尸兽背后贯穿前胸，灰白色的血在涌出伤口之前被剑创处陡然窜起的火舌舔噬。这尸兽极不耐火，一瞬间火焰窜遍它全身。夜刹硬抽出剑，纵身连退，银面猝然滑落。肤色如雪，斜眉入鬓，星目薄唇，这位勇将的面具之下生着一张冷魅的脸，一身戎装正气凛然，也无法压下那眉眼间的三分邪魅。
“下来。”
“小夜好厉害！！~~~”
银铃一般的笑声，仿佛是发自心里的欢喜。帐顶的大洞口出现一张嫣然巧笑的脸，女孩一双眼笑的眯了缝，弯弯如一双新月，一翻身，轻灵灵地落地，粉色的裙裾如花绽放，桃花热闹地开遍了她的衣襟裙摆，掌中把玩着一支紫玉箫，腰间别着一把剑鞘华丽的短剑，剑柄上镶了一粒硕大明珠。乌黑长发用芙蓉玉红玛瑙串成的八宝如意串编结，额前也垂了一朵桃花样坠子。
衣饰无一处不精致，人亦更精致。
那一双漆亮的瞳尤其漂亮，散发着三分邪气七分精灵，正笑吟吟的把夜刹望着。这少女生就喜生是非的模样，最爱在有热闹的地方出现。
“小可姑娘好大的排场。”江语一看她悠闲的样子，就知道此时帐外的情景必然相当“可观”。少主不管住哪里，只要小可姑娘驾到，必然要立刻重新休整。
“江姐姐~”凛小可眨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勾住江语的手臂，“我只是想让小夜明白真的有尸兽嘛~”
是非常“明白”了。他的大帐一片狼藉，帐外热闹的程度已经全然不似一个军营，夜刹拾起面具，大步流星地掀帘而出。
就在他的大帐前，士兵正围了一圈，中间不知是什么，只是喝彩声助威声不绝于耳，而士兵们脸上透出异样的狂热色彩，气氛显得颇为诡异。
“雨辰！”
一道蓝色身影从圈子中心激射出，两个起落轻轻落在他身边站定，随即俯身行礼，正是他的随扈，那冷而漂亮的少年。夜刹出现，诡异的氛围登时淡化无踪。士兵们迅速散开站定，向他行军礼，之前同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两人也显露出来。
截然相反的两个男子。
都是十七八岁年纪，一个“他”白衣如雪，玉骨折扇轻摇，唇畔含笑，翩翩出尘，说不出的潇洒；一个玄衣冷颜，横身持剑，莹蓝流光周身缭绕，眉目冷冽，比之夜刹更冷漠三分，而又更多三分刚毅。
“小黑小白~你们做得很好~~~~”凛小可兴高采烈地从夜刹身后探出脑袋。
“贵客到来，本将虽有失远迎，也不致在军中喧闹。几位莫非把我铁血营当成游园地？”
先开口的却是冷面男子，“若是镇南王坐镇，这里就是军营。夜将军坐镇，在下不敢恭维。”
夜刹眸色一冷，二人立刻就是剑拔弩张。
“唉，一年不见面，一见面就是如此。”陆羽清虽然很有兴趣在一边乘凉看戏，让他们较量，始终还是打上圆场，“夜，尚有要事。可否借地方说话。”
按住银舞剑的手放开，夜刹冷笑一声，“本将可不敢不借。”
大帐是不能待客了，江语将众人引到偏帐，悄然撤出去收拾残局。虽然夜刹坐镇，实事中却多半是江语为他分担。自夜刹开始领兵之日至今，两人已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夜，雨辰的武功又上一层了。虽然跟我们二人对手，也没有落败。”
“客气。你们倒是没什么进展，‘别来无恙’。”夜刹拱拱手，嘴上丝毫没客气。
“某人是武功不济，才要靠小孩子挡驾。”
“楚轩。- -”
“萧大侠有心一试？”
“不是！”在一旁的雨辰猛然迸出两个字，纤细的身体酷酷地挡在夜刹面前。
“小辰，不是说你啊- -”小可无奈了，她一时兴起的招呼方式玩过了。虽然这场面她很怀念，但不是叙旧的时候啊。
雨辰仍然很不悦，“小孩子！”
“小夜，不要理小黑，他中风没好。”
“小可。”萧楚轩的脸色比他的衣裳更黑了，冷哼一声不再理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妖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