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黑猫》羯沫

2、第 2 章

　　隙碎的钟声打压着阵阵深沉的呼吸，沉默的空气渗透着冬日阳光下的腐败的焦油气味。
　　北京的某片小小地方，有我们一间安身的小房子。
　　门前有几株开得残败的连翘，我总是喜欢把捡来的形状奇怪的石头埋在下面。
　　安静的晚上自己一个人面对黑暗，幽暗的炉火挥发着浓浓的一氧化碳，黑猫琪琪有着绿莹莹的眼睛，是我的深夜伴侣。
　　过了午夜母亲才会回家，我认为她很爱喝酒，因为她总是自己喝醉后对着镜子疯狂的跳舞，我抱着琪琪躲在角落里静静地哭。
　　有的时候，母亲也会带着我去不远处的山上，指着马上要落下或升起的太阳，目光空洞地问我：“那是什么呢？”我说我不知道。
　　母亲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沉默的环境让我感到许许冷寂，我天生对温度很敏感，一点点的温度波动对我来说就像是季节的交替。
　　那些日子里，每天晚上听着母亲唱着古老的歌：
　　窗外月儿已不见\
　　地上露珠是你的泪\
　　深夜梦中叫醒我的鬼\
　　是你那无尽的心碎\
　　诅咒啊，他还只是孩子\
　　不知为何，每次听见妈妈唱这首歌，总有一种不可明说的沧桑感。我不好奇，也不敢问，每天吃着同样的药，却不明白是为什么。只知道，我生来没有体温，白血病人的肤色，而血液，却是罕见的蓝色！
　　直到某一天，连翘突然绽出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花朵，我以为是春天到了，可是琪琪还是喜欢在冬日的阳光下睡觉。
　　终于，家里来了客人。
　　一个男人。
　　我看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层层水波，里面住着许许多多的浪。
　　他走近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画，上面画着一片明黄色的向日葵。他看着我，说：“你想上学么？”
　　父亲死后的一年里，母亲嫁给了这个丽江的画廊老板，我们在北京生活，他买了一套大房子。
　　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男孩，叫乐噬，他们让我叫他哥哥，我却大喊：是他害死了父亲，是他害我皮肤这么白！
　　每到这时，那个男孩子会哭，把眼睛哭的红红的，身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白，仿佛苍老的白兔，只是修长的不是耳朵，而是他的手指。
　　他很爱哭，哭的时候，我总会突然想到一个人，但我又是那么确定我们没有见过。
　　这时，我都会忍不住的送给他一个奶油蛋糕，只是为了让他停下，因为那样我也会莫名的心痛。
　　在这之后，我们每天一起上学。
　　他爱玩，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自从他走进我的生活后，琪琪就好像是他的了，再也不认为我才是主人。
　　所以，我很讨厌他。有一次，我把他最喜欢的熊宝宝从二楼扔了下去，希望能把它摔死。
　　结果，他又哭了，大人们不在家，我想欺负他……
　　我拿起一块蛋糕，递过去，他抬起头，马上止住了泪。他吃了一口，呼哈，呼哈，里面放了辣椒酱！！他的泪要溅到我的衣服上了，新买的啊！我用手使劲打他的头。我也心疼他，可是谁叫他教坏了我的琪琪！
　　他泪奔到厕所，关上门。好几天没理我……
　　很多年之后（这里跳过了一个漫长的九年义务教育），那个男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离开了。记忆中的乐噬，已经比我高很多了，而且，皮肤也是那种病态的白色，每天要吃一样的药，身上散发着只有死人才会拥有的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