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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Ⅰ.沙烯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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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里,月光朦胧似水照进了梦里。
……
隆隆的雷声吞噬了孩子的哭声,一道道凌厉的闪电连接着苍穹与大地,雨水狠命地敲打着小屋的玻璃窗,院子里的芍药被抽打的只剩下薄弱的几根茎……
屋里的灯光暗黄,死水般沉寂,雨中无处躲藏的昆虫们在上面飞来飞去。
所有的家人都在我身旁。我的亲人,每一个尊敬的人,用手指着我,嘴里谩骂着:“这个妖精,死人……真不要脸,还在这干嘛,快走吧……”……
一阵惊雷为他们的叫骂声助威。
我把头低下,让泪像雨一样的流。
我的心,饱受孤独的心,终于又碎掉,再无力说什么。
窗外的雨带来层层雾气。
被众人谩骂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也许,是我生来该死……
雨没有停。
当时我五岁,妈妈在一边哭着,窗边的向日葵枯萎了……
……
我凭什么还要记着,是屈辱,是含泪流着的血!
“你害死了沙仁,害死了我儿子,去死吧,你个冷血的妖精。”
这是我奶奶,她指着我的头骂着我。
小小的我没有表情,仿佛屈辱已成习惯,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轰隆隆,雷鸣电闪!
我又醒来了,窗外的月亮依然那么那么的大。
八月静谧的夜晚,我又做了那个大雨倾盆的梦。
我看见窗反射的另一个我,脸色苍白,美得煞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下来没有体温,但却对外界的冷暖格外的敏感,血液是罕见的蓝色。
多次去医院想弄清楚是为什么,可是一切正常,但他们只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家人们的思想很狭隘,也很正常。
对,他们觉得我是个妖精,是个魔鬼,不管是个什么,反正不是人。
是啊,哪里有人会是冷血动物,哪里有变异的蓝血族的皮肤是白色!
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仿佛是我身上的寒气会将他们冻住,我的眼神如冬之冷寂肃杀了他们的心,没有人靠近我,他们认为我不是人。
…….
事实呢?我只是个孩子!
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我也爱玩洋娃娃,我也爱吃棒棒糖,我也爱看人家闹洞房……
为什么
把一个孩子的童心锁起来,让她只能看着别人快乐的玩过家家,自己只有默默的哭!是要用怎样的冰制成的锋利的刀,将你的心切开,让这些冰,和着你冷冷的蓝色的血,坠落于万丈深渊!
是痛苦!是孤独!是人们冷漠的热腾腾的心熔铸出来的剑,刺向我真挚的冷冰冰的心。
……
冷,一个人的寒夜里,感觉冰冷到了骨子里。
周围弥漫的是氤氲的雾气。
没有归依的心,永远充满恐惧。泪流进了梦里……
慢慢地习惯了,忘记了语言后,我甚至能连续几个月不说话。只是,有时候,莫名奇妙的痛会把自己弄得窒息。
其实。
习惯了痛苦就意味着坚强。
五岁的时候,我趴在父亲的床前,听着他慢慢地说着:“沙烯,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千万不要伤害了对自己好的人们,他们会很伤心,那种感觉,将是肝肠寸断的。”
肝肠寸断?与我的撕心裂肺相比,又是如何?对自己好的人们?会有么?
许多年后,我又想起了这句话。
……
几周后,在他死之前,一个浓妆艳抹的奇怪女人来到了我家。
她的白色上衣的袖子是那么的大,那里面会装着一些什么口味的糖果呢?衣领上的蓝色花边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更奇怪的是她那墨绿,碧绿,浅绿相间的蓬蓬裙,她的发型也和裙子很像,我就不说什么了。
她似乎是cosplay爱好者,我觉得她的衣服灵感来源于非洲。黑暗的小屋因为有了这个不明来意的客人而充满了亮点。
我依然记得她看我的眼神多么的不屑,像是古世纪的富婆在审视新买来的奴隶一样。
她朝我走来,一阵奇异流离,破碎玄妙的香气也随之而来,那像极了梦中欧洲的某个小镇里的某株稀世名花的味道。
但她是有毒的。
她将我抱起,用冰凉的手摸着我的脸。
她的眼睛有一抹幽蓝的颜色,就像昨天晚上打碎了奶瓶的那只野猫。
她的五颜六色的指甲拂过我的脸颊,我又闻到了刺鼻的廉价甲油的气味。
伴随着她身上的香气,我感觉就快要窒息了。
她盯着我的眼睛,我也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用一种我一生难忘的声音说:“你看你的皮肤多白,一点也不像你呢。宝宝,你有一个哥哥,不知道吧,记住哦,是他害死了你爸爸,害得你皮肤这么白……”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看见在她说完后,父亲的手臂突然举起,之后,又费力的放下。什么意思呢?
欲言又止!
说完,她又伸出手摸了我父亲的脸,那使我感到十分厌恶,她脸上的表情和父亲一样,沧桑,绝望。
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病床上的男人是她的一生挚爱,而她,却给了他一辈子的诅咒。
一旁,母亲已欲哭无泪。
……
“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我的奶奶带着附近的一群人,拿着各种工具,气势汹汹的来了。
“哪来的疯子啊,别碰我儿子!”
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朝着衣着奇怪的客人跑去,他们想把她赶出去。
于是她走了,在众人打骂她之前离开了,我的眼底黯然。
几周后的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父亲死了。
他们也是这样对我的……
……
不久后,我就明白了那个女人的意思。
哥哥的名字是乐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