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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宛在水中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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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那么看上人家了?”郑仁捧着热乎乎的茶杯,又拈起一枚虾饺,丢进嘴里嚼着,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老君叹息一般吐出了一口气,“靠梦游帮的情报,我们找遍了整个华北,又转道巴蜀,再回到江南,却始终未能找到那份情报,追魂殿的人在监视了我们半年后没了辙,也不知怎么地,又追杀了我们两个月。”
郑仁一愣地拍案而起神色严肃。郑仁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别人踩到了他底线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郑仁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只要他敢碰樨雾就杀了他!”
老君对郑仁发出的强烈杀气熟视无睹,摇了摇酒葫芦往嘴里倒了口酒,眯着眼道:“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追魂殿总殿主杀了老二,苏州分殿主又杀了总殿主为他二哥报仇,整个追魂殿突逢大变群龙无首——乱得一塌糊涂,有些人人认为是我们导致的,所以才来追杀。放心,我可没有父欠子还,兄债弟偿的概念。”
“你的手在抖。”郑仁看着对方,居高临下地轻声说道,“你在悲伤,但是现在,你的悲伤没有任何用处。请继续吧。”老君叹息一声。
“后来她变了。”老君说,“我们虽然在一起了,但我没在碰过她。自从她回了一趟洛家庄后,虽然身手,习惯,容貌,声音没有变,但是——”他蓦地加重了语气:“她的成名之剑曲幽再没出现过!而且她没有以前开朗了,回了一次家,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也是,洛芊吟明明是洛家庄庄主洛天,也就是21年前的名震江湖的「魂断寒秋」洛天的独女,以洛天,不,岳丈护短的性格,不不可能容许一个冒牌货假冒他的独女,她只能是洛芊吟!”老君将酒葫芦随手扔在地上,“但她盗走了天剑门剑法「天剑正心」的内功心法。”
“东西被放在一个匣子里,若非我偶然间将那把锁弄坏了,只怕总有一天师傅传给我的天剑门……会毁在我手上!因为那匣子里有追魂殿丢失的那份情报,也就是追魂殿总殿地下暗道的路线图,有金玉阁反明复元的计划,有梦游帮帮主的记事本还有很多门派独门武艺的内功修炼法门!”
“我对她的信任动摇了,我质问她时,她却告诉我,她接近我的目的一是为了嫁祸,其次就是我天剑门的内功心法!那一次我们由吵架发展成打斗,最后终于刀剑相向,那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刀剑相向,也是唯一一次动了真刀真剑……我居然想杀了她,我居然真的动了杀心!”老君的手猛地攥紧,“她最后被我逼得掉下了悬崖。”
“师父得知后将门主之位传给我,没过几天便去世了。但岳丈却保持了沉默。”老君叹了口气,“芊吟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岳丈为何保持了沉默?这些我都不得而知,如今我不想追究当年的真相,也没有资格追究当年的真相。我逼她至此,又害师父如斯,逼妻不义,害师不孝,不义不孝…我堕落至斯,早已不抱任何被原谅的希望了,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呃,看她一眼就够了,仅此而已。”沉默着瞪了一会儿天花板后,老君双眼迷离,然后“扑通”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醉倒了。
郑仁挥挥手,将桌上的东西收进一边的橱里,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料中翻出一支签筒。他从二楼那个房间出去,走到走廊中唯一一扇窗边,打开了窗。
窗子是朝里开的,因为隔壁茶庄二楼的一扇窗几乎是紧贴着这扇窗户,两家的窗子都只能朝里开,否则窗框就会撞上对家的墙。与郑仁已经熄了灯,显得静谧清幽而又诡异的房间不同,隔壁茶庄二楼那窗仍透出暖橙色的灯光,茶庄的主人显然还没有睡,郑仁倚在窗边伸出手去,在对方的窗棂上用力得敲了敲。
对方的窗很快就打开了,隔壁茶庄庄主周衍一脸低气压,面带不爽地探出头,说吧,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又有什么事?”
郑仁将签筒递过去,“占一卦。”
周衍挑了挑眉,接过签筒,转身进屋,把窗户关上闩牢,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签筒递回郑仁。
签筒里少了一支签,周衍将那少掉的签收进袖子,向郑仁拱了拱手,再递了包银针给郑仁。
郑仁挑眉,“鉴之?”
周衍点点头:“你要找的人,在他那里,他把那人救下了,现在命还吊着在。”
“那个人呢?”郑仁问。
“死了。”周衍说,“不过也挺奇妙——她的灵魂还在,借鉴之那里的人的身体活着还活着的那人,却已经失了魂。”
“越来越有意思了。”郑仁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传信给鉴之,让他五日后赶到黄天荡。”
“为什么是我传?”周衍撇撇嘴,显然是十分郁闷,“你可以用你店里的「三青」,反正你的契约对象是最接近凤凰的。”
如果说凤凰是百鸟之皇,那么鹓鶵可以说就是百鸟之中的亲王。同样可以号令飞禽,尤其是在凤凰早已销声匿迹的现在。所以作为鹓鶵的契约者,郑仁虽然不能号令百鸟,但让某一只鸟儿送封信,还是可以的。而且,郑仁的店中,最不缺的就是飞禽的绣图了。
“你传不传?”郑仁看了他一眼,眼神淡然古井无波,周衍却惊得像只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我传我传,老大别下狠手啊啊啊!”说罢便要向楼下走。
“等等。”郑仁叫住他,“明日午时再传。”
“是……”周衍欲哭无泪地将窗户和上,决定写条子去虐一虐其他家主,不能只我一个被压迫!他这么想到。
于是这个晚上,赵家的情报机构运作了一夜,李家的杀手组织“亲切的慰问”了洛家庄,钱家、王家和孙家的家主联袂同追魂殿的总殿主花寒衣进行了“友好的”会晤,确定了去黄天荡但不插手的看热闹方针。
至于吴家家主吴博远,也就是周衍和郑仁所说的“鉴之”,为了给一个病人续命,彻夜未眠。
与此同时,郑仁一盆冷水泼醒老君,一人一匹快马,在刚开城门时便出了苏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