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律师》陈颂

2、招待与润滑剂

　　刘锦芮到是没说谎，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他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十八条，三个当事人，都是已经进入诉讼的案子。

　　天大的事也不能在周末催命，法检两院又不上班，已经进程序的案件有什么事不能周一说。

　　刘锦芮腹诽了一会，还是没忍住一个一个的回了过去，嗯嗯啊啊的应付了半天，才都给糊弄过去。

　　说糊弄也不太对，一个案子的审判期限到了，法院还没梳理完事实和证据，于是建议检察院继续补充证据以延长点时间，总不能把这事也给当事人说，于是只好应付说是证据上还需要加强，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大方向影响不大，安慰当事人家属定性量刑上别太担心。

　　回复完了来电，刘锦芮呼出一口气，想起了刚干律师的头两年见到业务来电如饥似渴的急迫，和如今心情惫懒的状态，真的是不同了。

　　他回到家站在阳台上喝了会茶，发了会呆，想起来晚上六点还有一场招待，于是打开衣柜开始翻检应酬的衣服。

　　如果可以用亲切整洁来形容刘锦芮的外表，那么用凌乱不堪绝对不足以形容他的生活能力，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中，刘锦芮好不容易抽出叠的歪扭七八的蓝色细条纹衬衫，又抽出有两道明显折痕的浅色西裤，挂在衣架上，开始慢慢的烫。

　　除了案件材料，专业书籍——这些都是赖以活命的东西，刘锦芮整理的丝毫不乱，在手案件二十六起当事人三十一，程序阶段、证据材料甚至连对方当事人的自然情况他都能倒背如流，至于其他方面，一贯是顺其自然，随波逐流。

　　除了在手案件外，他还有业务单位八家，定期审核合同出庭应诉，刘锦芮忍不住揉揉眉心，我得找个助理，他心想，实在是受不了了。

　　刘锦芮来到饭店的时候是五点半，本以为来的算早，推开包间门，就见到一桌人正在打牌。鼓楼区法院执行局长宋远遥与华星所主任齐跃，鼓楼区检察院公诉科长蔡馥佩与公安分局法制科长陈广斌，正两两一对在打掼蛋。

　　小刘，你说今天下午家里有事，就没喊你早点过来打牌，齐跃朝门旁瞄了一眼，见到上家出了大王，赶紧甩出一手炸弹，战况正酣，无暇分心。

　　到是宋远遥抬了眼，笑着问道：小刘可需要帮忙，有事给哥哥说。

　　亲戚家的小事，已经处理完了，谢谢宋局关心，刘锦芮给牌桌上的四位把水满上，又招呼服务员将水果、瓜子都添换了一遍，伏在齐跃的身旁小声说，主任，我去看下菜单，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把酒水确认下，去吧，齐跃挥挥手。

　　刘锦芮出了包间门，长吁了一口气，沿着走廊慢慢踱步。哪里还需要核对酒水，所里定点招待饭店，都是按单人的价格直接上菜和酒水，不过是为了给四位留出说话的空间罢了。

　　接近六点，其余的招待对象陆续的来到了，也都是公检法三家的一线业务人员，平时接触的较多，见面都热络的很。华星所作陪的除了主任齐跃，律师刘锦芮，还有一个人俏嘴甜的女律师袁佩佩，四月底的天气，一身浅藕色的蕾丝绣工连衣裙，端的是肤白如雪。

　　人到齐了，按照职位年龄依次就座。并没有正式的开场白，齐跃感谢了一下各位捧场，不醉不归，就都高高兴兴的举了杯。由于互相认识，酒过三巡后省了介绍的环节，开始两两捉对喝酒。刘锦芮安排好起热菜，也开始找人敬酒。

　　刘锦芮喝酒容易上脸，三小蛊酒下肚，两颊上就各有一团粉红，眼角眉梢都带有红意，一副似醉非醉的模样。然而论酒量，刘锦芮却是不错，一斤半白酒加六瓶啤酒，仍然可以招呼下半场，安排送人回家，坚持清醒到自己上床睡觉，这一点，齐跃很是知道。发挥敬酒角色作用刘锦芮面带醉意杯杯干到底，诚意非常。

　　“齐跃，你看刘律师都喝了一圈了”，蔡科长有点担心的看着刘锦芮越来越红的脸：“也不替人家领两杯，怎么当得主任。“

　　“年轻人就是得锻炼锻炼。”齐跃笑道：“咱姐弟俩可是小三个月没见了，先干一个？”

　　“呦，这是怪姐姐没关心你。”蔡科长看着齐跃给自己满上杯，二人一饮而尽。

　　“陈科长，妹妹好久没见到您了，先给您端一个。”袁佩佩笑盈盈的双手举杯将酒敬到陈广斌的身前。

　　“妹妹太客气了，一起一起。”陈广斌招呼着袁佩佩也端起自己的那杯。

　　袁佩佩反手一转，将自己的那杯酒用左手藏到身后，只右手将陈广斌的酒杯敬到身前，妹妹先给您端一个，您怎么都先喝了这杯再说。

　　陈广斌见推脱不过，笑着先干一杯，二人又碰杯再续了一个，陈广斌笑着道：“美人敬酒，喝多也开心。”

　　其余人也是旧相识，两两碰杯之后，三句话离不开案件增长太快，嫌疑人狡猾，被害人难缠，公诉的认为公安取证方向有问题，法院的认为公诉审核证据不够细，当然酒桌上是解决矛盾的地方，很快又过渡到公诉感慨公安面对复杂群众、频繁夜班着实辛苦，法院体谅公诉人少案多守住刑事案件关口，公检两家共同称赞法院秉公办案直面矛盾焦点，公检法三家忽然间其乐融融，情比金坚，开始交口称赞齐星所律师是案件的润滑剂，化解当事人对司法机关的对立情绪，为案件的程序过渡和减少上诉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提供这么一个交流平台，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时间进展到八点半，鼓楼法院刑庭庭长黎雪柏也过来了，说第一场是同学聚会走不开，于是过来赶个二场。大家又纷纷起来敬酒，还要求他先自罚三杯，凭着一周化解三场集资群众围访的能力，黎雪柏三言两语就将三大杯变成了一小杯，毫无做作躲酒的痕迹和让人质疑的话柄，众人心服口服看着他将一小杯干掉，哄笑着开始后半场。

　　没有特别的主题，仅是为了维持日常的友谊，整顿饭轻松愉快，高谈阔论，十点钟结束，没开二场。

　　安排好出租车将各位一一送别，刘锦芮看向留在饭店门口的齐跃和袁佩佩。“让刘锦芮送你回家，”齐跃的口气不容质疑，“你们先走。”

　　刘锦芮于是和袁佩佩坐上出租车，先将袁佩佩送到城东，一直送到门外，又坐车回到城西的家，倒头躺到床上，临晕过去的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我怎么就成润滑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