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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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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翌日,元颂领我去向元老夫人敬茶。辰时过半我方被他叫醒,问了时辰,我微嗔:“今日要敬茶,你怎么现下才叫我。”
元颂戏谑地看我,道:“娘子昨夜劳累,睡意沉沉,为夫不忍惊扰。”
我愣了愣,瞬间满面绯红。――他还好意思说!
元颂取了衣裳来,我看了看,拿了另一件:“穿这个吧。”他拿的那条襦裙颜色过分妖艳,我手中这件,明丽却不张扬,刚刚好。
他笑得宠溺:“还是卿思虑周全。”伸手来,为我扣扣子。我抬头看他,他大概是从未服侍过人,低头专注地盯着那衣扣,扣得费力。我轻笑,拂开他的手几下扣好,转身按他坐在凳子上,说:“妾身服侍夫君更衣吧。”
他回头微惊地瞧着我。我笑意满满:“长誉,我好不容易贤惠一下,你怎么还不习惯了?”
敬茶前,我悄悄打量元颂的母亲。作为一名贵太太,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雍容高傲,而是略显瘦削柔和。
我向她恭顺地磕头行礼:“妾身卿氏,拜见老夫人。”
我嫁进元府之前,因元颂的父亲去得早,元颂又未娶妻,故而元府只有元颂与元老夫人两个主子而已,冷清得很。不过如今有了我。元颂说,他要与我生儿育女,直到府上热热闹闹为止。
老夫人抿了口我敬上的茶,然后扶我起来,慈爱地抚摸我的发:“生得俏丽可人,态度诚恳不傲气,甚好。颂儿,你可找了个贤妻啊。”
元颂在我身后答语清浅:“那是自然。”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贤妻?
我可是恭晟王府派来的细作啊。若元颂知晓了这一切,可还会这样宠爱我?
如若与人相处中存着浓重心事,便是心神不宁、辗转折磨。
夜里,元颂沉沉眠于我身侧,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从桌上抽出一本书,拿出夹在书页里的那张小信纸,卷好。我走到屋外,树上有只鸟儿飞落到我掌上,任我将密信绑在它腿上,然后展翅高飞。
我的手心出了汗,回到屋内躺好。元颂仍在睡着,未察觉分毫。
终究我是在算计他,是欺瞒了他。我口口声声说爱他,安慰自己我只是身不由己不会关系到他的利益,不会伤及他的安危……也不过是我自我催眠罢了,心中的罪恶感,半点无法减轻。依旧是我对不起他。
密信中涵了今晨我在元颂口中听得的消息。信的最后,我问寒北斐:
“君之令我谋吾有情人者乎?然君岂无愧于我乎?”
“笙儿,你如何哭了?”元颂温润中隐有心疼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慌忙睁眼,原来时辰已近黎明,元颂被我梦中的泣声惊醒。我抹了抹眼泪,编了理由:“长誉,我好像梦到我娘亲了,她生着同我一样的脸,然而抛下我离去,任我如何呼唤她,她却不回头。”
那是我常做的梦,每每让我梦中哭醒,心酸难抑。元颂听了我的话,怜惜地抱紧我,语气轻软怕,怕碰坏瓷器一般的小心:“笙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忍不住再次哭出声来。长誉,你待我这般深情,叫我该如何是好?
泪水浸染他颈窝衣料,恍觉情如天边流水,嘤嘤嗡嗡如泣如诉,时而温暖缱绻,时而冰冷刺骨,时而滚烫灼烧,令我千疮百孔,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