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共谋》寻沧汐

11、拾壹〔笙曲〕

　　近日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自寒北斐斩首后，我成日窝在房里，沉默寡言，深居简出。萍儿侍我左右，非常担心我的身体状况，但我总是几句话敷衍了事。
　　我总窝在床上看着房梁，心想，我如今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若是我生了什么病，就这样死去……
　　每日萍儿都坚持给我送膳，但我总不愿吃。
　　“夫人，吃些东西吧，您都消瘦成什么样了！”
　　心道这般不吃东西也着实伤身子，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萍儿面上略有了些喜色，端了鱼粥喂我。我勉强吃了几口，却感觉到这鱼的腥味儿，有些反胃，于是不愿再吃了。
　　待萍儿收了午膳，又执意要扶我在院子里走走。我拗不过她，想着对自己身体也好，便下了床。

　　刚入夏的阳光正好，府上的花草也生长得朝气蓬勃，我干涸的心微微有了些滋润。
　　走了没多久我已体力不支，刚想叫萍儿扶我回去，却忽然听到女子的嬉笑声。 本以为是丫鬟们在玩耍，却忽地听到那女子一声娇唤：“阿颂！”
　　我愣了一下，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元颂 温柔得能揉出水的嗓音。
　　“外头风大，回去吧？”
　　我不受控制地循声走去。那是什么女子？竟对元颂唤得如此亲近？竟让元颂对她那般温柔？
　　“……夫人！不要去了吧！”
　　我回头看了萍儿一眼，仍执着地想过去，却被萍儿拉住了衣袖。
　　“夫人……公子娶妾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虽然那唐璇姑娘尚未过门，但奴婢看也差不多了……”
　　心脏蓦地抽痛，思虑之间却知这也无可厚非。我想往回走，忽然瞥见元颂与一女子携手走来。
　　我忍不住扭头看那与元颂亲密地牵着手的女子。她的容貌倒没有多么倾国倾城，但十分的干净水灵，满含笑意的眼瞳里只有无忧。
　　那份澄澈刺痛了我。我最缺少的，大概就是那一抹纯净了吧？我想，从旁人看来，我的眼睛里有什么呢，是作为杀手和探子的沧桑冷辣，还是作为青楼艺妓的妩媚风尘，亦或是如今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呆板？
　　是啊，这样的我，若不是为了将寒北斐一步步引入圈套之中好瓮中捉鳖，元颂又怎会娶我？又怎会日日对我说那些温柔的话？
　　眼看元颂与那女子就要走近我，我稳住了呼吸，与萍儿快步走远。他二人见了我，能说什么？通知我他即将纳妾甚至是直接休了我？还是什么都不说，假装没有看到我？我倒不如识趣地先走，省的自找难堪！
　　晚上，我再次没有用晚膳。我窝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缠绕着千丝万缕的回忆与情绪，却如何无法理清。
　　晚膳时间过了后，我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忽然感到一阵胸闷，很想出去走一走。我猛地从床上起来，谁知还没走几步便是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在我昏迷的时间里，萍儿去叫了郎中，却意外诊出了我已有身孕。我喜忧参半之时，郎中告诉我我的身体状况已十分糟糕，胎儿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郎中开了些安胎药来给我。我嘱咐了萍儿先勿将我有喜之事告诉元颂，并强迫自己吃下了一些食物。
　　夜里，我辗转难眠。若是将我有孕一事告诉元颂，元颂会让我养胎还是会命我打掉孩子？我真不敢想。
　　下意识地抚上小腹，手指微微颤抖，动作却极为温柔。这里有我的骨肉，我和元颂的孩子……眼眶忽然一阵酸涩，若是此时寒北斐尚未领兵逆反，元颂得知了我的身孕一定会是高兴的模样吧？我也一定会是很幸福的吧？
　　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三更天，我慢慢走出房间，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吹吹初夏的夜风。
　　我内心很挣扎。
　　我看到，元颂的寝室灯火通明，一夜笙歌。他眼里的人，却再也不是我。

　　凌晨，我已准备好了能带走的包袱，叫醒了萍儿。
　　临走时，我看了一眼元颂的寝屋以及整个元府。
　　最后一眼。

　　我悄悄离开了元府。

作者有话说

　　两章内完结